工业化进程中信任关系的历史演进及其理想图景*
2021-11-24王润稼
王润稼
(北方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00144,北京)
信任作为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是维系人际互动与社会秩序的关键性要素。以唯物史观考量,信任关系实则是理解社会历史发展、探究社会关系演变的深层密码,为研究不同历史时段人的存在与交往方式提供了有益视角。因此,信任的样态与模式并非是千篇一律的固定化存在,而是受所处时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内在支配,受社会发展状况、地域文化习俗、国民心性观念等的深刻影响,可以说信任是时代性与地域性共同造就的文化产物。探讨信任在人类历史中的演变轨迹与历史逻辑,就不能忽视工业化进程这一人类社会中波澜壮阔且持续至今依然势头蓬勃的伟大历史性活动。工业化进程所造就的工业文明,不仅实现了物质财富的急剧增加,而且对于人的社会交往活动、社会生活方式、社会价值观念等同样带来了巨大的转型与变革,这种变化投射于信任问题上,也导致了在工业化进程的不同发展阶段中信任关系的演变与转向。可以发现,现代社会中信任的历史演进趋向与工业化发展历程有着高度契合。回顾人类工业化进程的不同历史时段与相应文明样态,探讨其所生成的不同信任模式,可以更好地理解信任的发生发展规律,以此为基础,构建出新时代工业文明下信任关系的理想图景。
1 工业化初期制度信任的出场
信任在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待方式,指主体对于他者的品质与行为抱有期望与信心,从而甘冒风险将自己的需要托付给对方,认为对方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失信行为。德国社会学家西美尔(Georg Simmel)将信任作为“社会中最重要的综合力量之一”,认为“离开了人们之间的一般性信任,社会自身将变成一盘散沙,因为几乎很少有什么关系能够建立在对他人确定的认知之上”。[1]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往,信任提供了有力的聚合剂;对于社会的秩序维系与有效运转,信任提供了强大的社会资本,成为实现人民美好生活与社会进步发展的关键性要素。信任的样态与模式,与时代的经济发展、生产关系、社会构造、制度设定等密切相关。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中,工业化进程对世界历史与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带来了持续且深远的影响,带来了各个领域的结构转型与范式变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以及相应的信任模式,也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发展而发生着历史性的演变。
工业化是一个长时段并且依然持续发展革新的动态进程。在工业化发展初期,随着资本主义国家产业革命的完成,社会生产的主力迅速由农业领域转向工业领域,人类文明也由农业文明转向工业文明。现代大工业生产的出现,实现了生产力的巨大变革,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依历史唯物主义所见,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导致生产关系的变革,“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3]工业革命的到来实现了生产力的空前发展,生产力呼吁与之相匹配的生产关系,由之而来的则是社会结构、社会关系、生活方式等的整体性变革,这就为工业化初期人与人之间信任关系的生成与型塑提供了根基性的物质支撑与综合保障。在农耕时代,血地二缘是人们最主要的联结方式,人们在长期的家庭与家族生活中形成的是关系亲密的熟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机制依赖于彼此的相互熟知、深情厚意、亲密关联,在本质上是一种伦理型信任。工业化的到来,使人们从熟悉的村落走向陌生的城市,以往温情脉脉的伦理团结代之以理性的个体主义考量,人们的身份角色面临着以往任何时代都未曾经历过的冲击与转型。有学者指出,“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最大区别在于,用社会化大生产代替了村社生产和家庭生产,由生产、分配、交换和分配四个环节构成的连续运动造成了一种复杂的社会设置:普遍的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全面的能力体系”。[4]伴随着上述社会转型与变迁而生成的信任关系,是一种与工业化初期的发展需求与价值观念相匹配的制度型信任。
制度信任是工业化初期的必然选择,它以制度作为人与人之间信任缔结的根本机制,认为在工厂、企业、公共场所、大城市等工业化造就的现代社会场域,人们大多以原子式的存在居于陌生群体之中,因此信任关系的生成不再依赖于彼此之间的道德情感与亲密关系,而是形成了以严谨的契约、精确的程序、完善的律法等为基础的制度型信任,工业化带来的社会关系模式使得人们的信任从本质上变为对制度的信心与奉守。制度信任的历史选择,从深层来看与工业化初期所内蕴的工具理性和形式理性高度关联,二者为制度信任的生成提供了深层精神支持。一方面,工具理性以个人主义为价值依据,强调通过清晰细致的理性算计,采取最有效的手段以实现自己的目的,注重的是行为者如何使用有效的手段以最高效率和最少成本去获得最大的收益,在此过程中周围的个人与事物往往被当作行动者实现自身目的的工具而存在。工具理性是一种“以可计算和预测后果来实现目的,从而将结果放在优先位置的思维进路”。[5]另一方面,与工具理性相呼应的是大工业初期无处不在的形式理性精神。形式理性强调形式的合理性而非实质的合理性;形式理性超越了任何具体的个人和团体的经验与意识,主张运用抽象、普遍的规则以及可以计算的程序来指导行动;形式理性彻底避免了工业生产生活中因特殊的人和事而带来的主观性和随意性,使行动的合法性限定于对抽象的程序、规则、法律的无条件依赖之中。在很长一段时间,工具理性与形式理性为工业化进程提供了最根本处的哲学解释与价值关涉,也是制度信任在工业时代出场的合法性与合理性依据。受工具理性和形式理性的双重影响,工业生产中的人们不再具有农耕时代的伦理情感与关系依恋,而是作为原子式的个体存在,人与人之间形成的是机械的工具性关联,维系人们信任与合作的就只能是严苛的制度与程序。在工业化初期,制度具有绝对权威性,人们普遍认为符合大工业生产的组织管理需要人们对预先设定好的制度无条件服从,使一切行为活动都能够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排除个人因素与外在因素带来的干扰。如此一来,当所有社会成员抛离情感关怀与社群生活,无条件地对制度加以信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必然由制度来维系,每个人都坚信他者与自己同样会对制度严格奉守而不会做出逾越制度的例外行为。通观工业化进程的历史发展,自工业化到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制度信任确实是适应新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社会结构与价值观念、生活方式与交往方式的必然选择。与传统熟人社会中的伦理信任相比,制度信任可以扩大信任范围,加快陌生个体之间的信任速度,实现更高效的信任与合作。因此,制度信任顺应了工业化初期的社会需求,在当时特定的时空场域之中,为工业化的发展提供了有益助力。
2 工业化发展进程中伦理信任的复归
在工业化进程初期,制度信任很好地顺应了工业社会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发展变革,为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交往提供了新的互动范式,特别是制度在构建信任过程中普遍、快速、高效的优势,更使得众多学者坚信制度信任是适应工业社会的理想信任类型。人们普遍认为,制度信任可以快速地在陌生群体与公共场域中建立起信任关系,这种以制度为机制的普遍信任不同于熟人关系中的特殊性信任,制度信任有利于工业时代全球范围内大规模企业和组织的形成,有利于大规模信贷和商业活动的发展,因而被视作工业时代无可替代的社会资本。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纵深发展,资本主义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出现了深刻的矛盾和张力,对制度的绝对崇拜导致了人的原子化与工具化,忽视了人性所需的伦理关联与人文关怀,工业化愈发走向深入,愈发现在刚性制度的统摄之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面临着深刻危机。在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工业文明理论中,一方面准确看到了工业革命出现与工业时代到来的世界历史意义,精准定断工业化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面对着当时资本主义社会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紧张关系,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对立,马克思和恩格斯又敏锐地对工业时代人的处境与社会关系进行了深刻批判,从而为重新审视工业化进程中的制度信任提供了理论基础。马克思曾对工业化正反两个面向的张力进行过深刻分析:
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我们看到,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财富的新源泉,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贫困的源泉。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现代工业和科学为一方与现代贫困和衰颓为另一方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的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和毋庸争辩的事实。[6]
上述论断正是马克思对于工业化时代劳动异化,特别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异化的生动表达。工业化深入发展之后的异化现象,严重消解了制度信任的效力。一方面,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制度设计与考量的出发点是满足资产阶级的利益,是想尽可能地助力资本家攫取剩余价值,因此在制度设计的正当性、合理性、人道性等方面极大欠缺,这就将占社会生活绝大比重的无产阶级排除在制度红利与制度关怀之外,无法对资本主义工业化时代的制度产生有效的信任。另一方面,工业化发展中所出现的社会关系异化,将人视作机器大生产中的工具,对制度的盲目推崇使人们难以产生伦理连带与道德情感,从而消解了人的超越性价值与群体性意义。信任的真正实现,最终需要面对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互助,需要充分发挥人在交往实践中的社会性与主体性,而资本主义工业化对于制度的过分偏执,造成了人际的疏离与关系的异化,必然使信任充满着片面性与脆弱性。特别是在工具思维与个体本位的驱动下,当违背制度所带来的收益大于违约成本时,就可能在精致的利益计算下产生失信行为,如此一来,制度信任就变得过于刚性且易损,从而大大降低了制度信任的稳定性与公信力。
在工业化发展过程中,制度信任的效力弱化进一步导致了资本主义工业社会中的信任危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断异化,尤其是资本家与工人之间出现了难以调和的对立。在此种境况之下,人们开始重新审思伦理型信任在工业社会中复归的合理性与可能性。伦理信任是工业化时代到来之前,特别是农耕文明所具有的主流信任模式。伦理信任生成的根本机制是人际之间密切的伦理关联与深厚的道德情感,使人们在积极的人性预设与主动的关系交往中乐于信任他者,并且易于得到对方的信任回馈,在亲密顺畅的交往沟通中产生有效的信任链条。制度信任在工业化发展中的困境,使人们将视野重新回到伦理信任,考察伦理信任在工业化社会中的有效运用,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对工业化进程所导致的现代性问题的深刻批判,使人们充分认识到不管物质如何发展,时代如何更迭,人始终具有社会属性,始终是一种类存在,个体只有作为类属中的一员,才能够彰显出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作为社会的存在物,个人的主体性只有在群体之中才能得以实现,也只有在社会生活中人的本质和潜能才能够充分得以发挥。对人的主体性与社会性的肯定为伦理信任的复归提供了理论源泉,在工业化进程中人们虽然从熟悉的乡村走向陌生城市,但当人们进入特定的工厂或组织从事劳动生产,原本陌生的个体在共同的组织生活中就会因频繁的互动与合作而相互结识,进而彼此熟悉并建立起情感关联,这就为伦理信任在工业化社会的生成提供了现实关系基础。除了个体正式参与的职业组织之外,随着工业社会的深入发展,丰富多元的社区生活、兴趣团体、志愿组织等也使得原本孤立的工具性个体重新建立起伦理连带与社群关系,从而给伦理信任在工业社会的复归予以强大助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伦理信任的经典样态是在以农立国的传统中国社会中产生的儒家信任模式,儒家信任生成于以家族为本位的文化生态之中,在以“亲亲”为基础的横向情感关爱和以“尊尊”为基础的纵向等级权威两个面向的交互作用下,形成了一种强连带、超稳定的“横纵耦合的伦理型信任模式”。工业时代到来之后,儒家伦理信任模式因其特殊主义、范围局限等弊端遭到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等西方众多学者的激烈批判,认为其对现代工业文明中社会信任的构建造成极大阻碍。但是,1960年代以来,日本以及亚洲四小龙的经济飞速发展,其速度远远超过了欧美等发达国家,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东亚奇迹”,特别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伟大成绩,从实践上证明了儒家伦理精神为东亚经济腾飞与社会发展提供了不同于西方的东亚模式,儒家伦理信任也重新进入了人们的关照视野。正如郑也夫所言,“系统信任与熟人间的人格信任的关系,就像现代与传统。二者似乎对立,实则在更大的程度上是继承。没有一个现代化社会是在彻底打碎传统后建立的”。[7]从实际来看,伦理信任虽然在形成的范围、速度、时效等方面弱于制度信任,但伦理信任表现出的交互性、立体化、长时段等特征,正是对现代工业化深入发展之后制度信任弊端的有效纠偏。
3 新时代工业文明下的理想信任图景
世界历史范围中的工业化进程发展至今,已经从最初的工业1.0推进至工业4.0,工业生产也经历了从蒸汽到电气再到电子信息,直到当前的人工智能时代。《中国制造2025》的提出,正是在新的工业化发展阶段实现制造强国、工业强国的战略性部署。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工业化发展的战略选择与内容设定也发生着深刻转变,新时代下工业化的变革以及相应社会生活的发展,使信任关系也相应做出转向。在新的时代际遇与要求下,工业文明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发展景象,这不仅是物质财富和生产方式在科技创新引领之下的迅猛发展,更有着社会关系、社会结构、价值观念的全面优化革新,这就为新时代工业文明中理想信任关系的建构提供了深层动力。新时代工业文明下的信任图景,不再是制度信任与伦理信任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而是在二者互补耦合的基础上,构建多元、开放、合理的信任样态。制度信任和伦理信任的争讼与攻讦很可能会导致两败俱伤,使信任关系既不再具有伦理情感的联结,也未能形成有效的制度制约,出现一种既“欺生”又“杀熟”的信任困境,导致信任缺位、诚信不彰,社会内耗与分化严重,从而造成严峻的社会信任危机。新时代工业文明以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为旨归,信任样态既不同于农耕时代的短狭格局,将信任的情感对待仅仅局限在熟人领域;又不同于资本主义工业化以绝对刚性刻板的制度来维系信任,在个人主义与工具理性的价值观照中摒弃人与人之间的道德情感与伦理团结。新时代工业文明下的信任关系需要将伦理信任的人文性、立体性、深入性等优势与制度信任的普遍性、快速性、稳定性等特点进行有效统合,在信任的生成机制上实现伦理与制度、情理与法理、德性与契约等的交融互通。因此,理想信任图景的有效构建需要在超越制度信任与伦理信任二元对立的基础上进行综合考量。
首先,美好生活的价值关怀和发展理念为构建新时代工业文明的理想信任图景提供了精神支持。不同于资本主义主宰下的工业社会,资本家的逐利动机与剥削本性是工业生产的最终目的,由此带来的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工具性异化与阶级性对立,与此相对应的信任关系是一种浅层的功利性合作,是经过精确计算与利益权衡之后的工具理性选择,具有极强的脆弱性。新时代工业文明的价值关涉是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是对人民美好生活的追寻。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和谐有序的信任关系正是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向度。就新时代工业文明中人与人的信任关系而言,美好生活面向的是全体人民共同的生活发展需要,其价值关怀和发展理念绝非局限于个别群体和个别领域,这就为人与人之间信任关系的构建提供了普遍的社会需求与广阔的存在空间,使人们积极主动地信任他者,并且在真诚地交往合作中赢得对方的信任回馈,加固彼此之间信任的循环链条。正如马克思所言:“我们现在假定人就是人,而人对世界的关系是一种人的关系,那么你就只能用爱来交换爱,只能用信任来交换信任,等等。”[8]新时代工业文明理念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可以给主体带来深层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成为实现美好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而且信任关系的生成可以稳定社会秩序、促进经济繁荣,进而为新时代工业文明的长效发展提供强大助力。
其次,多元场域中共同体意识的养成为构建新时代工业文明的理想信任图景提供了群体动力。与传统农业社会相比,工业社会的到来使社会结构发生巨大转型,人们从血缘家族之中脱离出来,走向更为广阔的社会空间。特别是随着工业化的纵深性发展,人们的活动场域更为丰富多元。活动场域的多元化以及人们存在方式的多样化,对信任关系的构建提出了更高要求。在新时代工业文明的社会发展境遇中,亟需在多元场域构建共同体意识以培育社会信任。马克斯·韦伯、弗朗西斯·福山等众多学者指出,现代社会的信任来自于对共同体的认同与信仰,特别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能够产生自发形成社团的倾向,从而为信任的实现提供有效的群体动力。在新时代工业社会中,家庭生活、组织活动、社会参与、全球合作等,为信任的生成与维系提供了多维场域。依据不同场域的人际互动特征与交往法则,制度与伦理的双重信任机制需要进行有针对性的加权耦合,将信任关系中的情感性成分与制度性成分依据现实场域的情境需要进行合理地选择分配,通过培育组织生活中的共同体意识,加强对共同体的身份认同与群体归属,在一定程度上实现由以往熟人社会“关系化”思维向现代社会“类别化”思维的转向,变“我—他”交往模式为“我—你”的模式,建立起“我们”的共同体意识,以类属观念增强个人在群体中的融入度和参与感,从而为信任的实现提供群体动力。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聚社会共识、整合思想意识、达成团结奋斗的价值准则,对全社会范围共同体意识的养成具有重要意义,从而为理想信任图景的构建提供了根本精神支撑。习近平指出:“我国是一个有着13亿多人口、56个民族的大国,确立反映全国各族人民共同认同的价值观‘最大公约数’,使全体人民同心同德、团结奋进,关乎国家前途命运,关乎人民幸福安康。”[9]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高度共识与自觉认同,可以形成社会成员之间深度的价值契合,增进成员的群体归属与社会责任,从而确保社会信任体系的有效构建。
最后,新时代工业文明中信任的惯习培育、氛围营造、制度设计等为构建理想的信任图景提供了协同保障。伴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为引领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而来的是深层文化理念与价值观念的变革,这种变革投射到信任领域,需要从内部到外在、从观念到行为、从制度到礼俗等进行全方位的转化革新,特别是在信任惯习、信任氛围、制度设计等方面协同用力以构建新时代工业文明下的理想信任关系。一是要培育信任惯习,惯习在社会学理论中指社会化了的主观性,是社会习俗在人的主观意识中的内化,新时代工业文明需要让信任成为内化到国民心性中的自觉意识与自愿行为,特别是将信任的价值观念作为民众普遍性的价值共识,进而培育人们的信任惯习。二是要营造新时代工业社会生产生活中的信任氛围,真正富有效力的信任并非是强加而来的规范性要求,而是以社会营造的信任氛围与信任风尚为前提,信任氛围的营造可以形成一种集群性的合力效应,从而促进社会信任的有效实现。此外,新时代工业文明中信任的实现需要有效的制度设计提供稳定机制,特别是在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等新工业技术支持下,建立完善的征信系统、信用体系、奖惩措施、分配规则等,为社会信任的构建提供精准有效的制度性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