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数字化转型相关问题探讨

窦雪霞

财务转型是指企业的财务管理从传统的核算型、管理型向战略型转变，以改善基本财务作业流程为基础，通过提供高附加值的经营业务分析、公司风险管理、绩效管理的建立和完善，支持公司制定战略，并在实施过程中进行财务评估与控制，促使企业完成重要的战略目标。从本质上来看，财务转型是基于价值创造的一种管理理念，是面对日益复杂的经营环境，重新理顺财务与业务的关系，为企业创造更大价值的一种持续变革过程。财务数字化转型是财务转型在持续变革过程中的一个新的阶段，凸显了“数”“云”“智”等数字技术驱动财务变革的方式，其核心是“互联”“共享”“智能”。当前，关于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理论探讨多集中于转型思路或发展趋势的探讨，对于内涵、方向、内容、路径等具体内容的系统性研究却鲜有涉及。对此，本文将基于财务转型的理论分析框架，从数字化的本质切入，对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相关内容展开探讨，以回答财务数字化转型“为何转”“转什么”“转向哪”以及“如何转”的问题。

一、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内涵

从技术的视角来看，财务数字化转型是基于数字化转型这一概念发展并延伸的。早在1995年，Don Tapscott在《数字经济：网络智能时代的希望和危险》中首次提出“数字经济”的概念，预见了互联网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自此之后，全球范围内便掀起了一场“经济活动数字化”的浪潮。2016年，《G20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按照数字化的程度将数字化分为信息数字化、业务数字化以及数字化转型三个阶段。其中，信息数字化是指模拟形式变成数字形式（0和1表示的二进制代码）的过程，以便实现计算机对这类信息的存储、处理和传输，也就是我们所理解的狭义上的信息化；业务数字化是指利用数字技术改变商业模式，并提供创造收入和价值的新机会，它是转向数字业务的过程。这一阶段可以理解为从业务端开启的基于信息化阶段的升级再造，并已经实现了业务与技术的交互融合；而数字化转型是客户驱动的战略性业务转型，不仅需要实施数字技术，还需要牵涉到各个部门的组织变革。

具体到财务领域，上述三个阶段分别对应着财务信息化发展历程中的财务会计领域信息化、管理会计领域信息化，以及财务数字化三个阶段。其中，财务会计领域信息化阶段包含会计核算软件和财务集成软件两个子阶段；管理会计领域信息化阶段包含财务业务集成和管理会计信息化两个子阶段。在财务会计领域信息化阶段，企业应用计算机实现电子数据存取、辅助会计核算和报表生成，并在此基础上，利用互联网技术集成财务软件的核算和管理功能，开始从业务中采集财务信息，并进行加工、转换和输出后，产生管理决策所需要的管理会计信息。该阶段主要是将会计核算的线下业务转至线上，但仍是局限于财务系统的相对封闭处理，并未实现数据与流程的贯通；在管理会计领域信息化阶段，财务人员逐渐意识到传统会计核算的自动化处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业务处理的效率性和规范性问题，但在会计职能发挥上仍是局限于事后处理的操作者角色，并不能真正为企业提供附加价值。由此，其开始思考向前端业务靠拢，借助信息技术打通财务与业务的边界，以实现业财融合基础下的管理会计职能发挥；在财务数字化阶段，数据成为企业的关键生产要素与重要资产。此时，企业财务价值的实现不再依靠流程驱动，而是基于数据驱动的数据沉淀与应用。如何基于数据分析结果，更好发挥辅助决策、赋能业务的服务职能，是该阶段财务需要思考和努力的方向。

归纳来看，财务数字化转型是上述前两个阶段向第三个阶段转变的过程，是基于企业战略层面的整体变革。为进一步厘清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内涵，我们利用“属+种差”定义法对“财务数字化转型”这个概念展开进一步分析。在对“财务”这一词根进行论述前，我们首先要厘清“财务”与“会计”的区别和联系。学术界关于“财务”与“会计”区别的争论一直不休，且并未得到统一的答案。从最早财务（管理）和会计（管理）的区分，到会计包含财务会计和管理会计的职能拓宽，再到“大会计观”以及“大财务观”的提出，财务和会计的边界愈发模糊。在实务中，由于财务（会计）部门的内部相关价值管理活动不仅包括基于核算和监督这两项基本会计职能而衍生的会计核算等相关活动，还包以管理会计为基础的派生会计职能而衍生的预测、决策等多项管理控制活动。且随着会计环境的日益变化，以资金活动为体系的财务管理活动愈发称为企业关注的重点，并纳入财务（会计）部门的职责边界中来，实务中对于会计活动的区分并非是严格按照理论上对于会计职能的划分。为了凸显预测、决策等派生职能而衍生的财务管理活动在企业中的重要性，实务中更多用“财务”体现财务（会计）部门的整体管理活动，体现实务中财务管理活动的“大财务”观念。可以看出，财务是一个更为广义的概念，其涵盖了职能、组织、人员、管理活动等相关内容，体现了价值管理的根本属性。根据《辞海》的解释，数字是指数目的文字或符号。显然今天的涵义已经丰富化了，更多的是基于数据、数字技术，而不是局限于数目。化是指性质或形态改变。转型是指事物的结构形态、运转模型和思维观念的根本性转变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创新的过程。我们将上述释义连接起来，财务数字化转型可以理解为：以价值为导向，利用数字技术改变财务组织内部结构形态、运转模型、思维观念等，建立以数据为核心的管理体系，以实现财务管理活动从衡量价值转变为创造价值的战略变革过程。

二、财务数字化转型的方向

结合上述分析，财务数字化转型是企业在数字技术驱动下利用数据技术驱动财务会计和管理会计变革，并通过数字平台搭建实现财务领域的全方面变革，以构建财务生态，实现价值创造。简言之，财务数字化转型是财务朝着数字化方向转变，这一数字化特征可以分解为以下四个维度：

1.新核算。以RPA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催生了会计核算的自动化与智能化，由于RPA技术能够模仿人类，执行具有规则固定、重复执行、工作量大的流程，自动完成记账、报表出具、纳税申报等传统核算操作，因此在会计核算领域得到广泛应用，这也使得传统财务管理模式下的事后核算转向智能核算。

2.新管理会计。数字技术拓宽了管理会计边界，实现了财务组织主动赋能业务、场景化财务、基于大数据的预测性分析和实时决策、个性化的财务信息实时推送等，这也促使管理会计重心转向对不确定性管理能力的再造。

3.新平台。数字技术的渗透和应用使得财务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向自动化、智能化、可视化、人机协同转变，财务成为业财一体化的有机组成部分，由此也促使平台能力的转型升级，敏捷的数据服务中心是平台能力的重要衡量标准。

4.新生态。在上述变革基础上，财务能够从企业内部延伸到外部，生态圈内的企业、监管部门及第三方伙伴等均被贯通，财务通过对生态体系财务健康状况和竞争力的计量、分析和评价来实现价值创造。

三、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内容

围绕着财务数字化转型的方向，转型的内容需要基于财务转型框架从职能、组织、人员三个维度予以展开。

1.职能转型是指为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需要重新调整业务和财务关系，重新界定财务、业务的职能内涵所进行的转型。一是财务应该为企业的战略目标实现、决策管理提供数据支持服务；二是财务应成为业务管理者的伙伴，为业务的经营管理效率提升与价值管理实现服务；三是高效完成会计核算，加强管控，合理保证财务信息的服务质量。

2.组织转型应根据职能转型予以调整，最终构建以战略财务为引领、业务财务为主体、共享财务为基础的新型财务组织模式。其中，战略财务与业务财务是管理会计职能延伸后“新管理会计”的结果呈现，共享财务是财务会计转型后“新核算”的结果呈现。这也与上述职能转型中的财务决策支持、管理控制和交易处理三个层面的财务活动相对应。

3.人员转型是指根据职能转型的需要，重新确定所需的人才标准，提升财务人员能力，为财务数字化转型提供的能力保障。转型后的财务人员与转型后的财务组织新架构相对应，战略财务人员在财务组织中处于主导地位，发挥企业战略的财务决策支持作用；业务财务人员是经营创效的实施主体，落实战略财务的部署，专注于支持和服务所在企业的业务发展；共享财务人员通过提供专业化财务核算服务，推进财务核算业务标准化、规范化、智能化建设。

四、财务数字化转型的路径

财务数字化转型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一项基于战略变革的系统性工程。因此在转型路径上，应遵循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逻辑，从战略、观念、技术、组织、人员、资金等六个方面予以实现。

1.战略层面：系统评估转型基础，制定发展战略并稳步推进。财务数字化转型是“一把手”工程，因此管理层的大力支持是转型得以成功的基础。企业应系统梳理财务数字化转型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关系，并基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框架予以推进以契合转型目标，确保二者的协同发展。在此基础上，企业需要从现有技术条件、组织架构、人员素质、资金投入等方面系统评估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基础条件，进而确定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目标，并制定发展战略，通过逐年分解的方式稳步推进。

2.观念层面：塑造转型观念与文化，营造转型氛围以减少变革阻力。变革必定会在一定程度上触及部分人员的利益，因此，在从观念和文化上营造“转型利大于弊”的氛围，才能推动转型有序实现。首先，在财务组织内部，需要通过培训的方式自上而下地让财务人员深刻认识到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性与迫切性，使其有动力从个人层面实现转型；其次，在财务组织外部，需要让业务人员认识到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目标是服务业务，实现价值创造；最后，在企业内部塑造财务与业务融合发展的文化氛围，由此才能减少变革阻力，实现二者协同发展的良性循环。

3.技术层面：深化数字技术应用，逐步推进数字化平台转型升级。如前所述，财务数字化转型是基于数字技术驱动的，因此数字化平台的搭建是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在企业实务中，财务数字化平台的构建与转型升级一般需要通过“标准化、流程化和信息化，自动化和智能化”的三步曲予以实现。首先，以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为切入点实现标准化、流程化和信息化。由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传统财务活动进行了全方位、革命性的再造，因此将其作为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切入点有利于巩固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基础，也成为大多数企业的选择；其次，深化数字技术应用实现会计核算自动化与智能化。在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建设的基础上，充分利用RPA、OCR等数字技术实现财务核算的自动化与智能化，拓宽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边界，使其从数据核算中心转变为数据服务中心，实现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转型升级；最后，通过搭建数据中台打通财务边界实现财务生态全面数字化。数据中台能够帮助企业实现数据的汇聚整合、提纯加工、服务可视和价值变现（陈虎和郭奕，2020）。由此，财务价值创造的目标实现能够借助平台能力的迭代升级打通财务边界，完成在价值链（网）上的“业务数据化、数据资产化、资产服务化、服务业务化”闭环管理，进而构建生态财务。

财务数字化转型是“一把手”工程，因此管理层的大力支持是转型得以成功的基础。企业应系统梳理财务数字化转型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关系，并基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框架予以推进以契合转型目标，确保二者的协同发展。在此基础上，企业需要从现有技术条件、组织架构、人员素质、资金投入等方面系统评估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基础条件，进而确定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目标，并制定发展战略，通过逐年分解的方式稳步推进。

4.组织层面：打破金字塔式结构，探索构建敏捷财务组织。数字化时代，组织层级间的信息传递要求快捷和准确，因此扁平化组织代替科层制组织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李辉和梁丹丹，2020），基于敏捷财务的理念以实现财务赋能业务的目标是财务组织转型的重要原则。具体而言，敏捷财务组织的构建需要从传统财务组织的金字塔式结构向呈分布式的网状结构转变。通过建立独立性较强的矩阵型团队，以高度协作的工作方式高效匹配业务需求，实现端到端的责任。对应前文论述的组织转型内容，共享财务、业务财务、战略财务就是敏捷财务组织中独立性较强的矩阵型团队，其通过数据沉淀、数据流动与数据应用实现以业务为中心的敏捷反应、精准决策以及资源配置的全局动态优化。需要注意的是，敏捷财务组织强调组织的开放性和互联性，这就要求财务人员从单一的线性协同模式转向跨部门的多维协同模式，从个体盈利转向生态盈利，彼此形成良好的互动，构建具有协同共生能力的组织体系。

5.人员层面：培养和引进数字化人才，打造组织与成员的共生关系。在敏捷财务组织的构建下，数字化人才成为了财务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因素。企业应通过内部培养与外部引进相结合的方式以应对组织内无法满足转型目标的人才需求。其中针对组织内部现有财务人员，一方面应将财务人员的职业发展目标纳入到企业的长期发展目标中，构建符合企业发展目标的财务人员胜任力框架，培养其掌握会计职业转型所需的新知识与新技能；另一方面通过增强职业危机意识，促进财务人员形成自我学习与自我提升的职业惯性，加快实现自身职业转型。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内部引进还是外部培养，组织内部必须要建立与组织成员的共生关系，由此财务人员才能具备组织归属感，以个人价值的实现推动组织价值的实现。

6.资金层面：协调业务发展与资金投入，保障转型有序推进。财务数字化转型中，无论是技术变革、组织变革抑或是人员变革，均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由此才能确保转型有序推进。企业应当在战略分解执行的各个阶段，按照发展规划留存足够的资金。需要注意的是，财务数字化转型的目的是支撑企业数字化转型，重构商业模式以促进业务更好发展。对此，企业必须协调好业务发展与转型投入的关系。同时，在转型投入上，企业应充分利用财务数字化转型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协同效应，避免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