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民国体育建筑的历史及现状研究

景明

(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体育部 江苏南京 210023)

1912—1949年，南京的城市综合建设在此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建造了大量风格独特、功能各异的建筑，至今仍然保存有1000余处历史及艺术价值较高的建筑[1]。而体育建筑作为这些建筑中的一种重要类型，在当时国内乃至亚洲地区都处于领先地位，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历史的变迁，这些体育建筑许多已经荡然无存，但还有部分建筑至今仍然保存完好，甚至还在继续使用。研究南京民国体育建筑的发展及现状，对于正致力于打造体育文化名城，不断举办大型世界性赛事的南京来说，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1 民国时期的南京体育建筑

清朝末期，西方组织逐渐开始在南京创办学校，现代体育逐渐被引入南京并快速发展[2]，并举办了许多体育活动和赛事。如清宣统二年（1910年），南京利用举办南洋劝业会的时机，举办了具有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性质的旧中国第一届全国运动会，开设了田径、足球、篮球和网球等体育项目[3]。为举办此次赛事活动，在南洋劝业会场（今南京丁家桥小学附近），建设了周长3000多米的跑马场，内设田径跑道、足球场、网球场和体操设施等竞赛场地和设施，这是有资料记载的南京最早的大型现代体育建筑。后随着“中华民国”成立，南京成为首都，体育文化事业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1933年，又举办了规模空前的旧中国第五届全国运动会，设有田径、游泳、足球、篮球、排球等球类及国术表演项目，参赛运动员2000余人。为保障此次全国运动会的召开，在南京东郊建设了当时国内规模最大、最先进的大型体育建筑——中央体育场。除此之外，一些学校和公共体育建筑、设施也不断建立。经调查，民国时期南京主要建有以下体育建筑。

1.1 南京市立体育场

民国7年（1918年），江苏省立南京公共体育场建成。体育场坐落在南京公园路以东，明御河以南。建有一座小型办公楼和四间平房宿舍，体育设施有田径足球场、女子运动场、儿童活动场等，占地面积约3.6万m2。后来，江苏省政府考虑到南京作为首都，应有一座市立体育场，于是决定将该体育场赠给南京市，并报国民政府，呈奉国民政府核准指定“本市公园路前江苏省立南京公共体育场为场址，着手筹备”[4]。1946年11月，市立体育场筹备处正式成立，并拨经费2.28亿元，其中建筑费1.67亿元，全部工程定于1947年1月上月竣工。1947年1月18日，江苏省政府将该场正式拨交南京市，更名为南京市立体育场。同年7月1日，该场正式对外开放。场址南北长约350m，东西宽约300m，建有检阅台、看台、400m跑道、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游泳池等体育设施。后南京市凡有重大体育比赛和大庆祝活动，都在该体育场举行。如民国时期，由南京市教育局主办的中小学联合运动会（即当时的南京市运动会）的比赛场地就选在此体育场。

1.2 国立东南大学体育馆

东南大学是一所有着崇尚体育优良传统的学校，早在民国5年（1916年），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就在国内率先开设体育专修科。民国10年（1921年），更名为国立东南大学，校长郭秉文向江苏省公署请示建造体育馆，不久即获批准。民国11年（1922年），国立东南大学体育馆开始奠基，翌年建成可供举重健身及乒乓球、篮球训练比赛用的3层楼体育馆1座，另建有游泳池1座。其中，体育馆主楼造价银元6万元，游泳池及配套设备耗资银元4万元，是当时国内高校造价最高的体育建筑。体育馆建筑面积约2316m2，占地约1185m2，砖木结构，钢组合屋架，木楼地板，屋面为铁皮瓦。主体高3层，其中底层为办公室、健身房等十几个房间，第2层为篮球、排球、乒乓球、体操等比赛场。该馆设计者为我国著名建筑设计师杨廷宝，体育馆属典型的西方古典式建筑风格，坐西朝东，两侧对称，轴线突出。入口处门廊采用西方古典柱式手法，外部梯栏细部亦用古典式，烟色清水外墙，水泥窗套，整座建筑坚固实用，简洁素雅。体育馆建成以后，成为东南大学师生的主要体育教学和健身之所，并于此举办过许多重要的学术活动，如国际知名学者罗素、杜威、泰戈尔等都在该馆进行过学术演讲。民国17年（1928年），该馆为国立中央大学体育馆，

1.3 南京市立九龙桥游泳场

民国18年（1929年）8月，在通济门外九龙桥一带建成南京市立九龙桥天然游泳场，水源来自九龙桥外秦淮河。该游泳场长100m，宽50m，三面水中围拉铅丝网墙，底铺粗质黄砂，设有简易更衣淋浴室。由于民国时期南京运动场地设施不足，九龙桥游泳场广受当时南京市民的欢迎，尤其是在夏季，日游泳人数可达万人，拥挤不堪。抗日战争期间，该游泳场遭到破坏，1949年后重又修复开放，1954年被大水冲毁后不再使用。

1.4 南京业余体育会体育设施

南京业余体育会于20世纪20年代末在南京成立，会址设在新街口西侧。为扩大影响，20世纪30年代，该会租用上海银行在汉中路东端（今金陵饭店所在地）的一块约4000m2的空地，建造有木质地板、木质看台和有室外灯光的篮球场，以及标准网球场、游泳池、乒乓房、浴室、餐厅等设施[4]。因地处市中心，该场馆遂成为当时南京最重要的体育竞赛、表演活动中心。如民国23年（1934年）举办的中美网球赛、民国25年（1936年）举办的南京国体篮球队与美国信通篮球队的对抗赛，以及民国期间南京历届游泳赛均在此体育场举办。20世纪70年代，该体育设施因建造金陵饭店而被整体拆除。

1.5 中央体育场

民国20年（1931年），南京国民政府为召开第五届全国运动会，投资140万，在中山门外灵谷寺以南、钟汤路之北筹建中央体育场。中央体育场由著名建筑设计师杨廷宝负责总体设计，关颂声创办主持的基泰工程司设计绘图，姚雨耕创办的利源建筑公司承建。整座建筑于1931年5月10日奠基，为迎接原计划同年10月10日召开的第五届全国运动会，利源公司在姚雨耕的带领下，克服各种困难，日夜施工，仅用时4个月，8月底前各项主体工程基本竣工。但由于不久南方数省发生水灾，以及“九·一八事变”的爆发，第五届全国运动会推迟至民国22年（1933年）10月10日在中央体育场举行[5]。

中央体育场占地1200亩，设有田径、游泳、棒球、篮球、国术、网球6个主赛场及马道、足球场、马球场附属建筑等，各场皆有看台，共可容纳观众6万余人，当时号称“远东第一体育场”。在建筑风格上，中央体育场选用了中国传统建筑方式，广建中式牌楼及细部装饰，将中国传统建筑与现代西方体育完美地融于一体，坚固壮观、协调统一。整体平面布局充分利用原有地形，各赛场之间既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互相联系，设计合理，疏散便捷。其中，田径场是整个体育场的中心赛场，占地5万余平方米，场中是标准足球场，外有直形和环形跑道，南北两端设有篮球场、网球场。北面为马蹄形土坡看台，其他三面为水泥看台，可容纳观众3.5万人，为当时国内最大的田径运动场。田径场在东西两侧设2个主出入口，采用传统牌楼形式，牌楼立面上部采用云纹望柱和小牌坊屋顶做装饰，门前立有2个古铜灯和2根旗杆，匠心独运，古朴典雅。篮球场呈长八角形，在主入口处立有牌坊门，比赛场地铺设有木地板，四周建有水泥看台，可容纳5000名观众。网球场与篮球场、国术场成一条轴线，与进场大道成直角，设若干比赛场地，每一赛场均设钢丝网高墙，分别间隔。在场地南部高岗上建有一座中国古典式房屋，设有更衣室、茶点室、浴室、厕所等，整个赛场可容纳观众一万余人。游泳池由入口、泳池、看台3部分组成，可容纳观众4000人，是我国第一个标准50m游泳池，也是当时远东最好的室外游泳池。泳池入口为宫殿式建筑，五脊六兽庑殿琉璃瓦屋顶，有观众疏散口8个，均立有单开间牌坊标志。国术场正门朝北，有三开间牌坊和篮球场相对应。整个场地平面呈正八角形，使四周视距相等，并设有大平台，可陈列武器，下面有运动员更衣室、休息室等用房，四周看台利用地势顺坡所筑，可容纳观众5400名。棒球场平面呈小于90°夹角的扇形，场地半径85m，利用东北两面山坡为看台，可容纳观众4000名。场地四周以铁丝网围栏，入口正对本垒，有两牌坊门道至场内[6]。

1.6 金陵大学附属中学体育馆

金陵大心学附属中学前身为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美国基督教会在干河沿创办的汇文书院，现位于中山路169号。学校在创建时，以钟楼为中，在东西两侧建有东楼、西楼、礼拜堂、考吟寝室等主体建筑。其中，体育馆位于学校钟楼西南部，坐西朝东，由美国建筑师设计，陈明记营造厂建造，建筑造型属美国殖民时期建筑风格。体育馆始建于民国23年（1934年），翌年建成，是当时国内最早的中学体育馆。该馆建筑面积696m2，为砖木结构，三角形木屋架，屋顶为波形铁皮瓦顶，窗户为拱券形窗，主体为两层，内设运动健身房和运动器材仓库[7]。体育馆入口处建有门廊，大门北侧墙壁上镶嵌有奠基石一方。1949年后，该建筑先后作为南京第十中学、金陵中学体育馆使用，直至20世纪90年代，在金陵中学教学建筑扩建过程中被拆除。

2 南京现存民国体育建筑

南京民国体育建筑是历史留给南京的一笔宝贵财富，无论是在建筑艺术还是体育文化方面都有重要的价值。然而随着近百年来的历史变迁，大多数建筑已经不复存在或已非原貌，经查阅资料和现地调查，南京现存民国体育建筑主要有以下几处。

2.1 中央体育场

现为南京体育学院训练场。抗日战争爆发后，该场地曾遭日军破坏，1949年后恢复使用，并多次进行改建和修复。今整组建筑群仍然坚固壮观，较好地保存了历史原貌，部分设施仍然作为南京体育学院和江苏省优秀运动队的训练和比赛场地继续使用。2006年，原民国中央体育场建筑群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2 南京市立体育场

现为南京市体育运动学校体育场。1949年后，先后易名为南京市人民体育场、南京公园路体育场，并进行了新建和改造，成为集教学、训练和竞赛于一体的新型运动场。目前，原民国建筑所剩无几，但其作为南京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被列为秦淮区文物保护单位。

2.3 国立东南大学体育馆

现为东南大学（四牌楼校区）体育馆。结构完整，该体育馆现今保存完好，仍作为体育场馆正常使用。其中二楼主要作为羽毛球、乒乓球训练比赛场地，一楼作为健身器材室和办公室使用。2006年，该体育馆和校内原国立中央大学旧址建筑群一起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6年，又被中国文物学会、中国建筑学会联合公布为“首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

3 南京民国体育建筑对现代体育建筑的启示

南京民国体育建筑不仅只是历史遗产，它背后所体现出来的设计思路、建筑品质和规划理念都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

3.1 体育建筑应精心设计和建造，走精品之路

大浪淘沙，南京民国体育建筑至今仍然能保存完好，继续被使用，且被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中央体育场和东南大学体育馆两座体育建筑，均由我国曾任东南大学教授、江苏省副省长的建筑师杨廷宝所设计[8]。杨廷宝是国内公认与梁思成齐名的一代建筑大师，他在这两所体育建筑的设计中，注重吸收和运用东西方建筑之所长，尤其是注重紧密结合当时的国情和体育场馆周边的整体环境，不论是古典形式还是现代主义，他的设计都是匠心独运，得心应手。除了精心设计外，这两座建筑的建造同样走的是“精品”路线，在当时都是花费巨资，聘请知名建筑公司承建。如建造中央体育场的利源建筑公司，由上海人姚雨耕于民国6年（1917年）创建，进入南京后，先后承建了交通部（今南京政治学院）和中央体育场等工程。尤其是承建中央体育场时，因为时间紧，工程质量要求高，公司亏蚀了2万多两银子，姚雨耕只能将上海新闸路上的16间石库门房子卖掉抵充工料费，但即使亏本也有始有终做好体育场的工程建设[9]。也正因为如此，中央体育场工程的建设速度和质量都属国内一流，完全达到了设计师的要求，该体育场的建成，为当时第五届全国运动会的圆满举办具备奠定了物质基础，更为古都南京留下了一座伟大的体育建筑和历史遗产。

1949年以后，南京的体育事业得到了快速的发展，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南京修建了五台山综合体育设施。进入21世纪之后，更是多次举办大型体育赛事，尤其是随着第十届全国运动会和第二届夏季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举办，各种大型体育建筑纷纷建成投入使用，如2005年建成投入使用的河西奥体中心、2017年建成使用的“沙鸥”——南京青奥体育公园体育馆和体育场等[10]，而且随着将来更多国际性体育赛事的举办，南京必将修建更多的体育建筑。因此，南京应充分借鉴中央体育场和东南大学体育馆这两座优秀民国体育建筑的设计思路和建筑思想，力求精心设计和施工，多出精品工程，以打造更多的新时代传世体育建筑。

3.2 体育建筑应科学规划，使之有长期存在的空间

南京许多优秀的民国建筑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而逐渐消逝，体育建筑更是如此。体育建筑大多都是为了举办大型赛事或活动而修建，缺乏久远的规划，比如曾举办过旧中国第一届全国运动会的南洋劝业场体育设施，因为南洋劝业会的举办而临时建设，活动结束也随之消亡，早在民国时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另外，南京业余体育会体育设施也因为地处市中心，解放后随着城市建设的开发而被拆除。现代同样如此，如21世纪初，为举办第十届全国运动会，南京建设了包括奥体中心、白马公园皮划艇激流回旋比赛场、南京马术赛场、钟山国际体育公园高尔夫球场等在内的12个场馆。这些场馆大部分在赛后能作为体育设施继续使用，但也有部分被闲置。如何让为举办大型综合性赛事所建的体育设施在赛后同样能够更好地发挥作用，避免重复浪费，不仅是南京，也是国内和国际其他城市所共同面临的一个难题。

反观举办过旧中国第五届全国运动会的中央体育场历经80多年的风雨，却能够被完好的保存下来，并成为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和南京的一张体育名片，除了设计和建筑品质的因素外，科学规划无疑是一个重要因素。首先是充分考虑体育建筑的选址，民国时期，中央体育场选址在不易被大规模开发的东郊紫金山脚下，而且其建筑风格选用了中国传统建筑形式，完美地契合了周边环境，因此有效地避免了以后城市扩建被拆毁的命运。南京奥体中心选址于长江边的河西新城，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其次是体育建筑应重在使用，1949年后，依托中央体育场的各项场馆和设施，成立了南京体育学院；依托南京市立体育场，成立了南京市体育运动学校。体育场馆和体育院校的相辅相成，使得这两座体育场得到了充分应用，从而也有了更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现代南京体育建筑也应借鉴这一思路，对体育建筑的利用要有长期考虑，尽量延长使用周期，避免盲目建设和短期建设。

4 结语

南京民国体育建筑见证了中国近代体育的发展，同时又具有优秀的设计理念和建筑品质，除使用价值外，还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是南京宝贵的历史遗产和财富，也体现了南京深厚的城市文化底蕴。对现存南京民国体育建筑进行充分保护的同时，还应加强研究，充分借鉴其设计和建筑理念，并加以开发利用，使民国体育建筑这一独特的风景线在助力南京打造体育文化名城中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