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多岛，“巨龙”盘踞的神秘之地？

周婷

研究人员发现，科莫多龙下颚中存在2个毒腺，可分泌多种有毒蛋白质，导致猎物的血液凝结、肌肉麻痹，使体型巨大的猎物束手就擒。

科莫多国家公园。

从近年热播的英国广播公司（BBC）经典野生动物纪录片《地球脉动2》中，很多人第一次了解到科莫多岛和生活在这里的“巨龙”：在美似天堂的一片沙滩上，两头庞然大物咆哮厮打、惊天震地，恍如回到荒蛮的史前时代，又如进入了梦幻的侏罗纪世界。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印度尼西亚的科莫多岛。这些令人惊心丧魄的巨兽——科莫多龙，是地球上现存最大的蜥蜴，它们在这座小岛上已经统治了400万年，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冷血食肉动物之一。

科莫多岛是小巽他群岛中的一个小岛，也是印尼约17000多个岛屿之一，属于印尼东努沙登加拉省管辖。火山和地震活动的频繁发生、鲜有人类的侵扰，使得小巽他群岛的生态系统与世界其他地方隔绝开来。尽管科莫多岛自古就存在，科莫多巨蜥也在此生活了几百万年，但现代人发现这片土地的时间还在不久之前。

神秘岛屿惊现怪兽

2004年，科学家们在临近科莫多岛的弗洛勒斯岛上，发现了一种类似童话故事中的“小矮人”一样的史前人类——弗洛勒斯人，他们的体型比现代智人要小得多，成人身高通常不超过1.1米。但研究表明，这些小矮人早在5万年前就已经灭绝了。

直到20世纪初，松巴哇岛的苏丹开始把罪犯流放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服刑，这些人便成为了岛上的原住民。他们首先发现了一种掠夺牲畜的巨兽，但没有人相信这个危言耸听的传说。

同时期，一位驻扎在弗洛勒斯岛的荷兰水手讲述了一些关于当地某种神秘生物的故事。据说，在听过关于科莫多岛怪物的传说后，他和伙伴们前去一探究竟。他们发现该生物是一条巨龙，体长7米，庞大无比，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地喷火。他们被巨龙喷出的火焰烧伤，只好仓皇逃出小岛。从这些夸张的讲述中，人们甚至以为，这种奇怪的生物还会展翅飞翔！难道西方神话中的恶龙真的存在于这个东方世界的边隅之地？

听过水手们的讲述后，荷兰驻弗洛勒斯岛殖民地政府的官員范-亨斯布鲁克计划亲自前往科莫多岛探险。他带足了武器和士兵登陆科莫多岛，几天后，他们遇到并杀死了一头怪兽。他将这头怪兽的尸体带回总部，发现它大约有2.1米长，形状与蜥蜴非常相似。随后，爪哇岛茂物市的动物学博物馆与植物园的负责人、荷兰科学家皮特·奥文斯赶来拍摄了大量的样本，这是如今关于科莫多龙最早的科学资料。

奥文斯渴望获得更多的样本，于是他招募猎人回到科莫多岛，杀死了2条分别为3.1米和3.35米的“龙”，并活捉了2条不足1米长的“幼龙”。对这些样本进行研究后，奥文斯得出结论：这些生物并不是喷射火焰的恶龙，而是一种巨蜥。1912年，奥文斯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世，并将该生物命名为“科莫多巨蜥”。荷兰政府首先意识到科莫多岛作为这种濒临灭绝的巨蜥栖息地的重要性，于是在1915年颁布了保护科莫多巨蜥的法律条文。

1926年，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派出一队人马来此地收集标本，领头的博物学家道格拉斯·伯登在其后来的著作《放眼荒野》（Look to the Wilderness）中，讲述了这次令整个西方世界沸腾的探险故事。伯登一行成功地活捉了2头科莫多龙，并将它们带回美国。虽然它们抵达美国不久后便相继死亡，但这次探险大大刺激了电影界。1931年，美国导演梅里安·库珀以此故事为原型，创作了经典的怪兽电影《金刚》，他甚至设计了一段金刚与科莫多龙决斗的场景，但因技术原因未能实现。

从此，科莫多龙成了一个活着的传奇，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科学团队和探险者们。他们为科莫多岛带来了机遇和名望，却也带来了危机和灾难。

“巨龙”的生存之道

科莫多龙其实是巨蜥科巨蜥属的一种爬行动物，其进化始于约4000万年前发源于亚洲的巨蜥属。大约380万年以前，这些动物从亚洲不断迁移到澳大利亚大陆。由于缺乏竞争性食肉动物，巨蜥们的体型不断增大。最近来自昆士兰州的化石证据表明，数百万年以前，科莫多龙曾与澳大利亚的砂巨蜥的祖先进行杂交，完成了进化演变。末次冰河期间，海平面显著降低，科莫多龙沿着陆地迁徙到了印度尼西亚南部。但随着海平面再次上升，它们被永远隔绝在了这些岛屿上。而在澳大利亚大陆，由于智人抵达并开始大量猎杀，那里的科莫多龙逐渐灭绝了。

科莫多龙的体长可达3米，平均体重70公斤，全身覆盖着厚厚的盔甲，平均寿命长达30年。它们居住在洞穴中，总是独自出行猎食。这些小岛屿似乎不可能为这种庞然大物提供充足的食物来源，但值得注意的是，冷血爬行动物只需要肉食性哺乳动物十分之一的食物量。巨蜥一餐可食用自身重量80%的食物，之后它们可以一个月不用再进食。

科莫多龙看似呆笨，却是异常凶猛的捕食者。它们分叉的舌头就像是雷达的天线，可以从空气中极小的气息中捕捉到七八公里以外的腐肉和血液的信息。它们还拥有强壮有力的长尾和尖爪，快速的奔跑能力更是令它们如虎添翼。

岛上的水牛、野猪、鹿、猴子和海里的鱼均是科莫多龙的猎物，有时候它们也会以幼小的同类为食，甚至攻击人类。但是一般来说，这些捕食者对人类并没有兴趣：幼年的科莫多龙会避开人类，成年巨蜥在大多数时候无视人类的存在。在国家公园中，参观者们在导游的带领下，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些凶悍的捕食者，导游们只需要携带一根末端分叉的棍棒，用来在必要的时候推开靠太近的科莫多龙。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科莫多龙是可以任人戏耍的“老好人”：在过去半个世纪里，科莫多自然保护区发生了20多起巨蜥攻击人致死或重伤的事件。

要想看到2头巨蜥争斗的“大片”可要等待时机：在发情期，争夺配偶是巨蜥们之间最大的冲突。雄性巨蜥每年夏天发情一次，只有获胜者才能与雌性交配。由于岛上空间有限，巨蜥的地盘时常重叠，争斗便不可避免了。它们能瞬间站立起来，前腿相互缠绕，强壮的尾巴一击如同重锤，大嘴能张到上下颚180度，锯齿形状的牙齿像铡刀一样锋利，但同时，它们又厚又硬的盔甲也十分坚韧，难以穿透。因此，誰更敏捷，能将对手掀翻、压在身下，谁就是胜者。这一幕往往是纪录片中千载难逢的经典镜头。

像许多爬行动物一样，由于猎物的供应和个体的身体状况，雌性巨蜥并不是每年都会繁殖，它们会在有的年份“休息”来恢复体力。每年8月至9月，受孕的雌性巨蜥便开始在隐秘的山坡上挖巢产卵。一头雌性巨蜥一次会产下15至30只蛋，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用心看守。幼年巨蜥一旦破壳而出，头等大事便是逃到树上去。没错，它们也是一些饥饿的成年巨蜥最易得的食物，而成年巨蜥由于体型笨重，早已失去了爬树的本领。当幼年巨蜥成长到大约4岁、接近1米时，便可以下树闯荡江湖了。而要成为一头雄霸一方的巨蜥，则需要将近20年的时间。

虽然科莫多龙主要生活在陆地上，被称为“陆地上的鳄鱼”，但却是优秀的游泳运动员，它们时常在浅滩上划水。此外，科莫多龙拥有绝佳的导航技巧与运动能力，似乎能遍布任何地方。但根据研究人员的观察，这些巨蜥总是徘徊在自己出生和常住的区域，几乎不会迁徙到其他临近的岛屿。原来，小巽他群岛附近有着一股强力海流，贸然出行很可能会被卷入深海，即使被带到其他岛屿也十分危险，因为食物资源与配偶质量在各个岛屿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除了生活在科莫多国家公园里的3000多头巨蜥之外，还有少量的科莫多龙生活在美国、欧洲和东南亚的动物园中。由于不缺少食物，它们的攻击性比野外的同类低，且会逐渐展现出惊人的交流能力。关于科莫多龙，人们已不再感到陌生，但没有人敢说已经完全了解了它们。

打造奢侈“侏罗纪公园”？

为了保护独特的科莫多龙及其栖息地，保护该地区的生物多样性，1980年，印尼政府建立了科莫多国家自然保护公园。1986年，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计划”，该公园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科莫多国家公园包括3个主要岛屿：科莫多岛、林卡岛和帕达尔岛，以及众多小岛，总面积（海洋和陆地）达到1817平方公里。现存的科莫多龙大约有3000多头，主要分布在科莫多国家公园内，尤其是2个最大的岛屿——科莫多岛和林卡岛上，而附近一些岛上的巨蜥由于人类的频繁活动已经消亡。

除了科莫多龙，科莫多国家公园还是多种陆地和海洋生物的栖息地，如橙脚灌丛鸟、林卡鼠和帝汶鹿等，这里的海洋生物种类繁多，包括1000多种鱼类、70种海绵、10种海豚、6种鲸鱼等，不过依然有更多的物种在等待着人类的发现。除此之外，科莫多国家公园还包含不计其数的火山岛，拥有世界上极其丰富的海洋环境和独特的风景。

科莫多岛，2头科莫多巨蜥正在进行“王者之战”。

科莫多国家公园的游客在了解公园内的科莫多巨蜥。

事实上，与被保护在国家公园内的动物相比，生活在国家公园外的野生动物们正面临着更大的风险：栖息地因人类活动而支离破碎，人类为猎杀而频繁焚烧草原是对它们生存的最大威胁。在弗洛勒斯岛，受到约200万人口的影响，科莫多龙和其他珍稀动物的栖息地正在迅速萎缩。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最新公布的红色名录，科莫多龙的生存状态已经从“脆弱”变为“濒危”。报告称：“虽然科莫多国家公园内的亚族群目前是稳定的，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保护区外的科莫多龙受到了人类活动所造成的栖息地损失的威胁。”此外，全球气温上升导致海平面不断升高，科莫多龙的栖息地在未来45年内将至少减少30%。

2019年3月，有消息称，一个走私团伙通过社交媒体“脸书”出售了超过41头被盗的科莫多龙，每头售价为5亿印尼盾（超过3.5万美元），这进一步加剧了人们对科莫多龙濒危的担忧。4月，印度尼西亚政府宣布，将对科莫多岛的旅游按下暂停键，以便摆脱动物走私的危险，让动物们在没有任何打扰的情况下繁殖，同时也将对整个公园的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这个计划在社交网络上被宣传为“侏罗纪公园”，再次引起了广泛的国际关注：现代化改造带给科莫多龙的危害比游客们带来的骚扰更甚！

当地官员的另一项提议也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将公园的门票从10美元提高到1000美元！提高门票以限制游客数量，这一策略引起的更多是道德讨论。一位旅游行业从业者说道：“减少游客数量对保护这些动物有利，但坏处是，参观科莫多岛从此成为那些富裕阶层的专利，而普通民众则被剥夺了接受教育、探索世界的机会。”当地居民们也开始担心他们将会失去旅游业带来的收入，且会被卷入庞大资本游戏的规则之中。

“侏罗纪公园”计划因充满争议、遭到各方反对而被搁置，但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却导致了科莫多国家公园至今对游客关闭。这对于生活在那里的生物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神秘、遥远的科莫多岛，一个真实存在的神话之地，但愿它不受侵扰、永保魅力，时刻提醒人类：认识自己的渺小和无知，同时肩负起我们的责任。

（责编：刘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