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
——基于个体动态能力的中介效应
2021-11-15许秀梅
赵 静,许秀梅
(青岛农业大学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9)
农户增收的稳定性指农户收入应对外部冲击后的韧性,是衡量农户收入质量和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也是决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点和难点[1]。2020 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暴发并在全国扩散,对农业生产、农民工务工、农村投资等形成较大冲击[2],这些影响最终反映到农户全年收入的动态变化,加剧了农户持续稳定增收的难度。与此同时数字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不断涌现及快速普及[3,4],带动了消费回流及农产品上行,为农户收入稳定注入了强大动能。然而蓬勃发展的数字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模式等也对农户的数字资本提出了新的挑战,所谓农户的数字资本[5],是指农户在使用和参与数字技术方面的内在能力和外在资源。农户具有一定的数字化技能、素养及资源,将直接影响其应对动态环境的感知、整合和创新能力[6-9],进而影响其增收稳定性。因此,测量农户的数字资本及识别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机制,对提升农户应对外部冲击的能力以及保持持续增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当前国内关于数字资本的文献,主要集中在数字资本属性、作用及相似组成要素(互联网使用、信息能力、信息工具技能禀赋)等方面的研究。刘璐璐[10]以马克思的资本逻辑为线索,证实了数字劳动存在的合理性,进而通过分析数字劳动产生剩余价值的过程,辅之以资本的文明面和消费两个因素,提出了数字资本存在的可能性,并指出是数字资本催生了数字经济时代的新劳资关系,联动了社会众多领域的新变革。周冬[11]对互联网与农户就业多元化及收入改善的关系进行研究,发现使用互联网可以促进农户非农就业,丰富农户的收入来源,从而促进农户稳定增收;马俊龙等[12]、张刚[13]、赵羚雅等[14]、马继迁等[15]均从不同角度分析了互联网与农户非农就业之间的关系且得到了相似的结论。闫迪等[16]考察了信息能力对农户生态耕种采纳行为的直接影响以及生态认知在二者之间的中介作用。赵昕等[6]研究了非农就业和信息工具技能禀赋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及其机制,发现现代信息工具技能在非农就业影响农户收入差距中具有部分中介效应。
在本质层面,数字经济时代之所以能够发挥巨大潜能,最核心的力量是数字资本,只有资本才能创造价值。Tapscott 等[17]撰写的《数字资本-利用商业网站的能力》,拉开了国外数字资本研究的序幕。Ragnedda 等[5,18]指出个体从数字领域获取的各类资源能够转化为现实中的具体惠益并提出了数字资本的概念,这与Ignatow 等[19]关于资本的定义相符合,即资本是具有稀缺性和社会价值的内在能力和外在资源的总量,并且能够进行转化和生产性再投资。数字资本是个体数字应用能力(信息、通讯、安全、内容创造和问题解决)和数字资源的积累,和其他类资本一样,具有资本的2 个关键特征:积累性和不同领域间的可转移性。基于数字资本的内涵,多位国外学者对此展开研究,Ragnedda 等[18]从数字资源接触和数字应用能力两方面对英国居民的数字资本进行了测量,并揭示了其与人口社会学特征的相互关系。Liu 等[20]采用内容分析和层次分析方法将招聘网站的数字资本划分为网络关系资本、网络客户资本、网络创新资本和网络服务资本,并提出19 个评价指标用以实证测量,更进一步对网上银行、部队征兵网站、医院服务网站的数字资本进行了测量。Chen[21]采用内容分析和模糊层次分析法通过4个维度测量自动化清关业务网站的数字资本,用以设计和开发网站的应用程序,挖掘数字经济带来的巨大潜力。
以上文献为研究数字资本与农户增收稳定性的作用机制及路径提供了理论基础。本研究在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下,从理论上分析了农户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的影响,并在Ragnedda 等[18]创建的数字资本实证模型的基础上,通过调研问卷测度山东省青岛市212 名农户的数字资本,采用OLS 回归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对数字资本与增收稳定性的作用机制进行实证检验。与其他研究相比,本研究可能的创新点在于:实际测度了农户的数字资本与个体动态能力且进一步关注农户的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的影响,并对个体动态能力[22]在二者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构建了一个“农户数字资本既直接影响增收稳定性,又通过提升个体动态能力间接影响其增收稳定性”的分析框架。由此揭示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农户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作用的内在机理,以期在数字经济时代增加对农户数字资本的理论和实践认识,助力数字乡村发展并促进农民收入稳定增长。
1 理论分析与假说
研究数字资本与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关系,首先应明确农户收入的组成。据农业农村部固定观察点的检测数据表明,超过半数的农户非农收入占家庭收入的比重超过80%,从全体农户(包含兼业农户)的角度看,其全年收入包含工资性收入、经营性净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历年来农户人均财产性收入在年度增收贡献率较低(约3% 左右)以及农户的转移性收入主要来源于农村社会保障体系、政策性农业生产补贴等,因此疫情对这2 个方面的收入影响较小,暂不作评估分析。本研究仅对在总收入占比较高的工资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两部分的增收稳定性进行深入分析。
1.1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直接影响
从工资性收入方面来讲,兼业农户就业集中的领域主要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且灵活就业比重高,农户拥有较高的数字资本可以在动态环境中通过以下三方面稳定其工资性收入:一是目前用工单位多采用互联网方式发布招聘信息,尤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拥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可以更及时便捷地获取就业信息或发布求职信息,降低工作信息搜寻成本和提高匹配成功率[6],增加非农就业的机会进而促进其工资性收入稳定。二是互联网所具备的即时通信、社交媒体、虚拟社区等功能[14]促进了农户与他人相互沟通和交流,进而能够从中获取更多的非农就业支持。三是农户能更加充分地接触各类数字化学习资源,利用疫情封锁期提升自身就业技能,增加对未来就业的适应性。此外也会激发农户的创新和创业理念[23],进而获得新的增收机会。
从经营性收入来讲,农业经营性收入主要来自农产品销售。新冠肺炎疫情倒逼了农产品销售新业态“电商平台+基地直供”的出现,如消费者到社区店自提,大型超市生鲜产品线上服务[24],农户通过社区或居民微信群进行农产品销售和配送等。大众居家线上消费的习惯逐步形成,即使进入后疫情时期,许多居民仍然保持线上购买日常农产品的习惯。农产品销售的新业态使得农户数字资本变得更为重要,一方面拥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可以通过网络直播或分享视频的方式对农产品种植、生长、收获等诸多环节进行全面展示,使消费者了解到农户的生产过程、故事、理念和价值观等方面的信息,增加其对农产品的认可、信任和黏性[8],从而促进农产品销售额稳定增长,弥补由于新冠肺炎疫情而造成的线下亏损。另一方面,农产品交易的中间环节多,中间商多利用信息和区位的垄断优势压低农产品收购价格[8]。拥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可以借助网络平台进行销售,不仅突破了时空的限制,扩大了消费者市场,增加了销售份额,而且省去了农产品从生产到销售过程中的多个中间环节,保障了生鲜农产品的品质,并将更多的利润空间留在农户手中进而提高农户的经营性净收入,促进了农户增收稳定性。此外农户的数字资本亦可通过提升农户的经营理念,改变农户的经营方式[6],拉长农产品的销售周期[8],提高种养业规模化标准化水平进而影响农户经营性收入的稳定性。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设H1,数字资本能够促进农户增收稳定。
从工资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考虑,本研究将研究假说进一步细分为2 个子假说。H1a,数字资本能够促进农户的工资性收入稳定。H1b,数字资本能够促进农户的经营性收入稳定。
1.2 个体动态能力对数字资本影响农户增收稳定性的中介作用
Teece 等[25]基于企业在动态环境中保持可持续竞争优势的研究提出“动态能力”(Dynamic capabili⁃ties)的概念,其本质上是改变能力的能力。随着动态能力理论体系的不断完善和发展,符惠明等[22]进一步提出个体动态能力,即个体在动态的环境中通过各种能力的有效组合,实现内外部资源的整合和重新配置,从而达到预期目标的创造性能力,具体包括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
感知能力是决定农户是否能够高度重视内外部相关信息价值并且积极寻求这些信息的一种思维过程[26]。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农业农村经济的稳定运行造成了全面性和深刻性的冲击,农户增收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加。农户增收的稳定性首先取决于能够有效感知并识别动态环境中的形势、政策、技术、需求和机会等的变化。信息效应理论指出受信者能够根据所获得信息调整自己的认知和行为[27],互联网作为数字经济时代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和载体,具有搜寻信息成本低[6]、效率和准确率高的特点。农户提高其数字资本能够通过增加信息来源渠道、提升信息筛选能力以及提高信息获取效率等方式,增强其对动态环境的感知能力。现代农业需要面对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等多种不确定性因素,农户感知能力的提升,将有利于对相关信息进行有效的识别和判断,使农户更加充分地了解农产品市场行情并根据市场动态变化及时调整农产品种养结构和经营方式,这都有助于农户抓住发展机会,降低因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各类风险,从而在动态环境中提高增收的保护效应。
整合能力一方面指的是将感知到的有效信息融入到个体已有的认知结构并加以合并和重构的能力[26],另一方面指的是在感知到外部环境变化后进行的各种内外部资源的调整和配置[28]。农户的数字资本,究其本质而言,是农户通过互联网接受不同思想和知识的能力,农户数字资本的提升将潜移默化地影响个体的思维方式和观念。农业生产经营面临众多不确定性因素及各类风险,需要农户通过多方面综合信息以及基于个体思维观念作出适宜的判断和决策。农户数字资本的提升会突破时间、空间和成本的限制,方便、高效、快捷地为农户的生产经营实践提供“样本参照”,参考其他农户成功或失败的相关经验和知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农业生产经营决策中的复杂程度、风险和不确定性,从而改善农业生产经营,提高农业经营绩效,促使农业经营性收入增收稳定。从工资性收入方面来讲,农户通过数字资本所获得的各类信息(如参加线上职业技能教育培训和测试、关注技能学习类抖音号和微信公众号等)将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记忆效应,通过大脑反馈加工后促使知识体系、自我学习能力的提升以及新技能的获得。数字资本能够以极低的边际成本接受知识更新和技能强化,改善自身认知结构,提升人力资本价值,增强农户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从而促进工资性收入稳定增长;除此之外,具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能够有效缓解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改善土地、劳动力、资本和技术等资源配置的方式与效率,有利于做出最优生产决策,并应用于生产经营的实践中[23],同时有助于改善现有生产模式,提高边际生产率进而实现利润最大化,促进经营性收入稳定增长。
创新能力是指在各种实践活动中不断提供具有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生态价值的新思想、新理论、新方法等的能力。数字资本的提升通过增加信息来源渠道和提升所获得的信息质量水平促使农户改变固有的思维观念,发挥主观能动性并激发创新热情[29]。一方面,与拥有较低数字资本的农户仅能利用互联网实现信息交流和休闲娱乐目的不同,拥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能够获取与创新相关的农业信息,包括农业技术、农产品市场、病虫害防治、生产资料配置等多个方面,提高对农业知识和科学技术的了解,积累农业技术知识和生产经营经验,提升创新能力并缓解创新实践过程中的要素禀赋约束。另一方面,将所获得新知识和新技术进行转化或再创造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拥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通过高效的网络信息传播渠道能够增强环境风险感知,了解创新实践过程中的预期风险和收益,降低技术操作不当和收益不稳定的概率。因此农户更可能利用自身的内外部资源进行创新性尝试[23],以获得新方法、新模式、新业态等,从而增加经营性收入稳定性。此外,数字资本的提高有利于消减创业壁垒,尤其在资源约束严重的农村地区,具有较高数字资本的农户能够有效解决机会识别和资源获取两大问题,降低创业的金融约束,提升农户创新创业的动力,在动态的环境中寻求新的增收机会。基于此,提出假设H2,个体动态能力对数字资本影响农户增收稳定性具有正向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试图把农户的数字资本、个体动态能力、农户增收稳定性纳入同一个分析框架中(图1),分析农户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的直接影响机制和中介影响机制,以期为研究农户数字资本提供一个崭新的视角。
图1 理论分析框架
2 实证模型构建与样本数据
2.1 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农户增收稳定性。农户全年收入的波动情况是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有学者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不同类型农户预估全年收入变化情况进行了调研[30],本研究借鉴此研究中所采用的衡量收入变动情况量表,对收入减少50% 以上、收入减少20%~50%、收入减少10%~20%、收入减少5%~10%、收入减少0~4%、收入增速降低、收入保持以往增速共7 种情况分别赋值1、2、3、4、5、6、7。
2)解释变量—— 数字资本。 本研究在参照Ragnedda 等[18]建的数字资本测度模型的基础上对农户的数字资本进行测量,数字资本包含数字资源接触和数字应用能力2 个维度(表1)。数字资源接触维度是测量个体数字化的外部资源与技术支持,包括数字设备[31,32]、数字接入[33,34]、支持和培训[35,36]以及上网累计时间[37,38]4 个方面。问卷中的数字资源接触部分具体包含上网设备的种类、网络连接设备的种类、第一次上网的年龄、是否有过正式培训以及是否帮助过别人上网等7 个题项。
表1 数字资本的组成部分
关于数字应用能力维度,Carretero 等[39]通过介绍个人数字应用能力在日常生活生产领域的应用,进而提出数字应用能力评估的概念模型。问卷中的数字应用能力是对个人日常数字技能的自我评估。要求受访农户按照Likert 的5 分量表,从“与我完全不相符”到“与我非常符合”自评其数字应用能力。数字应用能力是测量个人内在处理数字的能力,包括信息素养、交流与合作、数字内容创作、安全、问题解决共5 个方面。问卷中的数字应用能力部分具体包含浏览网页、搜索和过滤信息技术、使用各类信息存储设备、信息鉴别、使用各类聊天工具、网络信息分享的规范性、线上活动参与度、网络违法行为处理等18 个题项。
考虑到量表跨文化的适用性和可行性,本研究对数字资本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Cronbanch’α系数为0.721,表明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对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KMO值为0.756,Bartlett 球形检验近似卡方值为568.036(P=0.000),选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旋转并抽取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其提取的公因子方差贡献率为79.66%,各因子载荷系数均达到0.6 以上,说明数字资本测量量表有良好的构建效度。采取因子分析法计算农户数字资本,进而得出数字资本变量。
3)中介变量——个体动态能力。参考王晓玲等[40]和Barreto[41]的研究,将个体动态能力作为农户数字资本与增收稳定性之间的中介变量,农户的个体动态能力划分为3 个维度,分别是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目前在国内外相关文献中,个体动态能力的测量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量表,本研究参考Teece[42]、王晓玲等[40]、陈勇[43]的研究,分别采用4 个题项对农户的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进行测量。具体包括农户能否在动态的环境中捕捉市场信息、能否感知和识别动态环境中的政策、需求、机会的变化、能否预测市场需求的变动趋势、能否了解同种经营(同类就业)其他农户的相关信息等12 个题项。若能则取值为1,反之则取值为0。
对农户个体动态能力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Cronbanch’α 系数为0.839,表明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 对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KMO值为0.830,Bartlett 球形检验近似卡方值为682.620(P=0.000),选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旋转并抽取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其提取的公因子方差贡献率为71.38%,各因子载荷系数均达到0.5 以上,说明个体动态能力量表有良好的构建效度。采取因子分析法计算个体动态能力指数,得到个体动态能力变量。
4)控制变量。借鉴马继迁等[15]的研究,选取农户的部分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包括年龄、学历和家庭年收入水平。各变量具体含义及赋值见表2。
表2 变量说明
2.2 模型选择与说明
为检验农户数字资本与其增收稳定性之间的关系,首先构建OLS 基准模型:
式中,yi是以2020 年农户全年收入变化率等级反映的增收稳定性,DCi表示农户i的数字资本,Xi表示影响农户收入变化的其他控制变量,如年龄、学历等;α为待估参数,εi是随机扰动项。
为探讨农户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的内在影响机理,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运用中介效应模型实证研究个体动态能力在数字资本和增收稳定性之间的中介作用,据此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式中,M表示农户的个体动态能力,V是常数项,yi、εi均与模型(1)中说明相同。分别采用OLS 模型对模型(2)、(3)、(4)进行回归分析。
2.3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21 年1 月下旬对山东省青岛市农户进行的问卷调查和实地调研。青岛市农业农村发展一直走在全国前列,都市现代农业发展水平位居全国第七,现代农业经营水平排名全国第一,以青岛市作为样本来源地具有典型代表性。为了减小抽样误差,调研采取分层抽样和随机抽样相结合的调查方式。在样本区随机选取9 个乡镇,每个乡镇随机选取6~8 个样本村,每个样本村随机选取3~4 名农户。为保证调查问卷的真实性和有效性,采取直接访谈法进行调研,调查人员与农户进行面对面访谈。共收回调查问卷228 份,依据研究指标对问卷进行筛选后得到有效问卷212 份,问卷有效率为92.98%。调查内容主要涉及农户的基本情况、数字化资源接触及应用特征、个体动态能力、增收稳定性等。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 所示。
表3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在受访农户中男性居多,占比62.7%;农户学历多集中在初中,占比67.5%;年龄在31~60 岁的农户共占比79.2%;家庭年收入在2 万~5 万元的农户占比36.8%,5 万~10 万元的农户占比31.1%。2020 年全年收入较上一年减少50% 以上的农户占比10.8%,收入减少20%~50% 的占比20.8%,收入减少10%~20% 的占比5.7%,收入减少5%~10% 的占比15.6%,收入减少0~4% 的占比8.1%,收入增速降低的占比10.4%,收入保持以往增速的占比28.6%。
3 实证检验结果与分析
3.1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直接影响
表4 为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影响的模型回归结果。模型(1)表明在未添加任何控制变量的条件下,数字资本在1% 的统计水平下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增收稳定性,考虑到其他因素可能会影响回归结果,在模型(2)、(3)、(4)中依次添加年龄、学历、家庭年收入水平控制变量,数字资本均在1% 的统计水平下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增收稳定性。
表4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影响的模型回归结果
回归结果表明,一方面在所建的模型中,数字资本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具有正向促进作用,且从回归系数看,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2.330)明显大于年龄(-0.253)、学历(-0.996)和家庭年收入水平(-0.426)的影响,因此假设H1 得到验证。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体现了数字经济时代农户数字资本的重要性。在与农户的实地调研过程中,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发挥作用的可能机制是:疫情影响下消费者线下购买力下降,而线上购买力保持不变或增强,导致农户线上销售的收入在总收入中占比增加,缓冲了疫情对增收稳定性的影响。具体表现形式分为2种:一是农户的数字应用能力得分较高,说明其累积性的数字应用内在能力较强,尤其在疫情影响下,农户能够充分利用各种线上平台进行农产品销售,其线上收入增长显著,进而缓冲了疫情对收入的负面影响。二是农户的数字应用能力较弱,但其累积性的数字相关外在资源较强,即数字资源接触得分较高,农户在借助其他人较强数字应用内在能力的基础上同样提升了自己的数字资本,使其线上收入增加,进而促进了增收稳定。
另一方面,学历和家庭年收入水平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造成这一结果的可能原因是家庭年收入水平较高或者学历较高的农户多是家庭农场主、农民专业合作社带头人等新型职业农民,其农业经营主体规模较大且超越传统农业生产周期,要素产品交易频繁,受疫情防控措施的影响更为严重[29]。因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农户增收稳定性指的是2020 年全年收入较2019 年全年收入的波动情况,仅为一年数据,如果放宽数据来源年限或放宽外部冲击的类别(如经济危机、自然灾害)等,学历和家庭年收入水平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值得进一步探讨和论证。
3.2 数字资本对农户工资性收入稳定性及经营性收入稳定性的影响
采用SPSS 23.0 软件对农户数字资本与其工资性收入稳定性、经营性收入稳定性分别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5。
由表5 可知,数字资本均在1% 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促进农户工资性收入稳定性及经营性收入稳定性,且从回归系数来看,其对工资性收入稳定性的影响(1.634)及对经营性收入稳定性的影响(1.657)明显大于其他变量对二者的影响,由此子假设H1a 和H1b 得到验证。
表5 数字资本对农户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稳定性影响的模型回归估计结果
3.3 农户个体动态能力的中介效应
为进一步探讨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内在影响机理,本研究借鉴Baron 等[44]的做法,采用三步法检验了农户个体动态能力是否在数字资本和增收稳定性之间具有中介效应,结果如表6 所示。第一步和第三步的因变量均为农户增收稳定性(即年收入波动率量表值)。第一步结果显示数字资本变量是显著的,可以继续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第二步回归模型中,因变量为农户个体动态能力,数字资本是自变量,结果显示农户的数字资本显著影响了其个体动态能力;第三步结果显示农户个体动态能力显著促进了其增收稳定性。综上可知,农户个体动态能力在数字资本与农户增收稳定性之间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说明农户的数字资本增加一方面有利于提升农户在动态环境中的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个体动态能力的3 个维度),促进其更快捷、更高效地感知市场变化,适应外部环境并寻求新的发展机会;另一方面数字资本也能直接正向影响增收稳定性。
表6 农户个体动态能力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3.4 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验证研究结论的可靠性,采用分位数回归和收入水平异质性检验2 种方式分析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边际影响的稳健性,结果如图2所示。
由图2 可知,分位数回归结果显示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边际贡献均大于2,且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在各分位数上均具有显著性,这与OLS 回归结果一致。
图2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边际影响的分位数回归结果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影响的不同收入水平异质性检验见表7,总体上数字资本对各收入水平的农户增收稳定性具有正向影响,并且数字资本对年收入低于10 万元的中低收入水平农户增收稳定性作用要更为明显。一方面中低收入水平的农户在经济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存量相对较低,就业或经营生产过程中面临的技术、政策和资金等的约束较多。作为“有限理性经济人”,中低收入水平的农户更愿意也更需要提升数字资本从而获得更多的资源,提高非农就业机会、就业匹配率以及改善农业生产经营等,进而对增收稳定性产生积极影响。另一方面,高收入水平的农户一般拥有丰富的经济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等,具有整体的资源优势[45],其促进增收稳定的途径较多,因此数字资本对其增收稳定性不显著。
表7 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影响的不同收入水平异质性检验结果
4 研究结论及政策启示
农户增收稳定性是体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标准,事关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顺利开启。数字经济时代促进农户收入稳定增长,需要充分认识和挖掘农户的数字资本,培育其收入长期稳定增长的内在动力,这不仅是着眼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短期措施,更是促进农户在数字经济时代中能够长远发展和充分发挥数字经济赋能效用的重要抓手。本研究基于山东省青岛市212 名农户的问卷调查数据,运用因子分析法测量了农户的数字资本和个体动态能力,并通过OLS 回归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实证了数字资本对农户增收稳定性的影响及内在作用机理。结果显示:①农户的数字资本能够显著正向影响其增收稳定性;②个体动态能力在农户数字资本与其增收稳定性之间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表明农户的数字资本能够通过提升其应对动态环境的感知、整合和创新能力,间接对增收稳定性带来积极效应;③年龄、学历和家庭年收入水平作为控制变量对农户增收稳定性产生的影响各异。为进一步提升农户的数字资本,分别从数字资源接触和数字应用能力2 个方面提出如下建议。
1)从硬件建设和政策设计方面提升农户的数字资源接触。各级政府应高度重视农户的数字资本提升,加强基础设施共建共享,打造集约高效、绿色智能、安全适用的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加快农村光纤宽带、移动互联网、数字电视网和下一代互联网发展,提升4G 网络覆盖水平,探索5G、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46],优化农村数字资源配置现状,为农户的数字资源接触提供必要的硬件支撑;加大财政补贴和投入力度,做好农村数字化人才引入,构建农村数字服务站、数字信息员、数字服务终端“三位一体”的农村基层数字服务体系,推广一站多用、一机多用,提高农村各类群体的数字资本;积极搭建农村信息化教育平台,通过线上培训和线下培训相结合的方式,使农户掌握最基本的数字应用技能。
2)利用农业农村数字化转型的机遇提升农户数字应用能力。通过涉农数字技术的渗透性和溢出性,提升农户的数字化思维和数字化理念,使其能够熟练利用网络获取各类信息并对信息进行筛选、分析、处理和利用,并且与数字经济、数字农业农村、农村科技创新、乡村数字治理、信息惠民服务的建设和发展形成合力,不断提高农户的数字应用能力。积极利用多种渠道开展数字技术专题培训和服务,重视引导农户增强其数字化应用的安全意识和法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