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
2021-11-12
文萃报·周二版 2021年43期
雨天的早晨,公交车在拥堵的车流里缓慢爬行。车到站,停稳,开门。我一边跨步下车,一边试图打开雨伞。或许没有看清脚下情况,又或者雨濕地滑,一个踉跄之后,我向前飞扑了出去。先是膝盖着地,接着本能地双手着地,才止住了继续向前滑行的趋势。
来不及细想,我双手一撑,爬了起来。在路人惊疑的目光里,我顾不上疼痛,继续打开雨伞,开步向前。
中午休息时,回想那一跤,如足球场上庆祝进球时在草坪上飞扑滑行的姿势,还是有些后怕,也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偶然看见父亲摔的那一跤。
那时,父亲也快五十岁了,提着打好开水的热水瓶正往家门口走。快走进楼道的时候,忽然被地上一小卷废铅丝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前扑了出去。热水瓶“砰”的一声打碎了,水流了一地。母亲闻声出来,忙问父亲身上有没有摔伤、烫伤。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向节俭的母亲,这次没有埋怨父亲走路不小心,把热水瓶摔碎了,倒是父亲爬起来后,一脸肃穆地连连可惜着那一堆碎片。
如今,我已过了父亲当时的年纪,有时常会感觉到行动跟不上意识;表现在日常行事中,就是经常会磕磕碰碰,而每磕碰一次,似乎也在提醒自己,凡事小心举动,不服老不行。摔个跤,对于青少年而言,不怕也不害羞,但对于上了岁数的人则不然,主要还是自信心被打击了。猛虎受伤后,会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而一个走向暮年的男人,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正在变成老而无用的那一幕。
下班回到家,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路也努力避免无意识状态下的略微有点跛的姿态——年过半百,遭遇的心酸和苦痛,已经不愿向任何人诉说了,更不要说去展示了。
(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