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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英雄李混子

2021-11-12裴瑞英

民间故事选刊 2021年21期
关键词:民兵鬼子敌人

◇文/ 裴瑞英

1924年4月25日,河北省新乐县北李家庄一个穷苦农民家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新生命的诞生,让父亲李洛凯皱紧眉头,本来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又添了一张嘴,怎么过?李洛凯给小儿子起个名字叫“混子”,意思是穷混日子。

混子从小聪明过人,胆大心细手巧,还有股子倔劲儿。

一个秋天的傍晚,混子和好伙伴李清江、寅卯打柴回来,路过地主李洛玄家的谷子地,被李洛玄大儿子李金耀用“铁铳子”打了两枪,虽然没打着,混子却吓得害了一场大病。

混子病刚好,就琢磨着造枪,他先后用烟锅头、白铁片、子弹壳试制了两支小枪,都被炮药炸裂了。父亲见儿子这么入迷,就请小炉匠造了一把“线枪”,叫“自拉火”。混子随身带着“自拉火”,明是打鸽子吓老鸹,暗里等着找李金耀算账。

1937年冬,日寇大举进攻华北,13岁的李混子,目睹敌人烧杀抢掠种种兽行,毅然参加了抗日队伍,上识字班,站岗放哨。李混子爱研究子弹筒,摆弄手榴弹,他和民兵们用“铁铳子”截便衣特务,用“自拉火”打汉奸,受到区长柴振芳的表扬。1939年3月,混子入了党。

1943年初冬,日本鬼子向华北疯狂扫荡。新乐铁路两边的村庄,鬼子三五成群出没,东庄抢粮,西庄放火。李混子看到敌人一列列火车南运北调,把人民用血汗换来的物资拉走了,杀害人民的军火运来了,眼里喷着火,他多么想切断这条罪恶的运输线呀!

起初,他带着民兵扒过敌人的铁路,拆过敌人的电话线,但是夜扒日修,对敌人影响不大。混子想,只有炸毁敌人的火车,才能重创敌人。可手中那几颗手榴弹,怎么对付得了这庞大怪物?他陷入了沉思。突然,混子眼睛一亮,说了声:“造地雷!”他把想法告诉大家,大家一致同意。“炸药从哪儿搞呀?”李清江提出了疑问。混子胸有成竹地说:“鬼子早给咱送来了!”大家迷惑地望着他。混子猫腰从架子底下抱出一颗臭炮弹,说:“这是前几天鬼子包围南大岳集的时候,给咱留下的。”

大家一看混子要拆炮弹取炸药,都争着下手。混子心想,拆炮弹危险,万一发生意外,都得挨炸,于是严肃地说:“人多碍事,我在县里学过这活儿,我来干!”抱起炮弹,到隔壁屋里去了。

混子托着炮弹,翻来覆去,无处下手,其实他没有学过拆炮弹,连见都没见过。他心里清楚,只要弄错一下,就有爆炸的危险,可是眼下必须弄到炸药,没有炸药就完不成配合反“扫荡”的任务。他深呼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拆炮弹。

大家都捏着一把汗等在外边。忽然“轰”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不好!出事啦!”大家都拥进屋里。原来,混子为了预防意外,他把拆下来的引信放在木板上,再把倒出来的炸药端出去。刚一迈步,只听“咕噜”一声,他意识到是引信从木板上滚下来了,便迅速卧倒。刹那间,引信引爆了,一块铜片“嗖”地擦着头顶飞过。混子幽默地说:“哟呵,脾气还不小!”大家见混子没受伤,才放了心,赶紧接过炸药端到外面,一齐下手,制成了三颗地雷。

天刚擦黑儿,他们背着地雷上了铁路。头一次上铁路埋雷,没经验,路基上都是石子儿,不好挖坑。雷还没埋下,就从铁道上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抬头一看,车头上射出一道贼亮的灯光,再埋雷就来不及了,他们就把雷靠在铁道上,扯着拉绳,隐蔽到路边,车到了眼前,清江猛一拉绳,只听“轰”一声巨响,一股浓烟腾空而起。可是火车仅仅震了一下,又轰隆轰隆开走了。

爆炸失败了,同志们都有点泄气。混子却不灰心,认真找原因,还鼓励大家说:“别泄气,这是头一次,失败原因有两个,一是药量小,二是浮搁着力量小。”第二天,上级传来指示:配合反“扫荡”切断交通线。并送来两箱黄色炸药,真是雪中送炭啊!混子高兴得跳起来,他们当天就用那些炸药造了四个特大地雷。

夜里,雾气蒙蒙,对面看不见人,大约十点钟,混子带着爆破组来到东紫烟北铁路线上,混子按计划将两个雷埋在枕木之间,用炉灰和石子伪装好,他们隐藏到离铁路不远的土岗子上。

不一会儿,一列货车开过来了,大家精神抖擞,准备大显身手。可是,火车突然在岗楼附近停了下来,接着开过来一辆轧道车,混子耐着性子把它放走了。天已经蒙蒙亮,货车还没有开动,大家焦躁起来,担心一夜的工夫白费。这时,几个鬼子电话兵,爬到电线杆上去接被民兵割断的电话线。清江对混子说:“打吧,多好的目标呀。”混子摆摆手说:“不,打死几个电话兵不值得,看来电话不通,火车是不会开动的,再等一会儿。”果然,电话线接好不久,火车就慢慢爬过来了。

混子拉紧绳头,猛一拉,轰隆一声巨响,货车被炸得七零八落,押车的鬼子也一命归天。

火车经常被炸,不断“跳舞”,鬼子慌了神。他们派巡逻兵经常检查,发现疑点就立即派工兵排雷。为了教训排雷兵,混子反复琢磨,制造了一种新雷,叫“歪歪响”,在雷壳内装上一个不堵口的小瓶子,瓶内盛着硫酸。只要地雷一歪,硫酸倒出,马上引起爆炸。

一次,混子去县里开会,带着一个“歪歪响”,半夜路过铁路时,将它放在铁轨旁的人行道上。夜里汉奸巡逻,一个汉奸用手电照见了那个“铁家伙”,他们为了领赏,将雷提心吊胆地抱回去,交给了佐佐木小队长。当佐佐木向城里打电话报功时,岗楼上八九个鬼子和汉奸都围上来参观缴获的“胜利品”。不料鬼子把雷一歪,“轰”一声,鬼子和汉奸全完蛋了。

1944年冬天,许多敌人的据点相继被攻克,敌人被迫撤退,把主要兵力集中到了铁路线上,企图垂死挣扎。

混子的地雷战,让鬼子的铁路运输处于瘫痪状态。鬼子对铁路的检查越来越严,在铁路两旁挖了护路沟,增加了岗哨。混子他们埋雷更困难了,两次埋雷,敌人都顺着绳子摸上来,差点遇险。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混子采取了新战术,他经常带着爆炸组,扮成“农夫”,边“护路”边下雷,既可以观察敌情,又可以发现火车,一举两得。

一天,混子看见老鼠夹子夹住只老鼠,来了灵感,就利用夹子一触即发的道理,制造了一种新地雷。

夜间,把新雷埋在铁轨的枕木中间,用根细细的黑线拴在道轨上,另一头系在带有弹性装置的导火线上,只要火车一轧,线就断,利用弹性引爆地雷,这和捉老鼠是一个原理。下好雷后,他们到护路沟外隐蔽起来。

东方发亮时,传来火车的鸣笛。这时,一队鬼子巡逻兵走来,看了一遍没发现可疑点,便扬长而去。但没走多远,猛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火车“跳舞”了。一长串车皮像被剁了脑袋的蜈蚣,弓起脊背栽个跟头,歪到一边不动了。混子嘿嘿一笑,说:“瞧咱的姻缘雷,又说话了。”大家奇怪地问:“什么叫姻缘雷?”混子说:“姻缘雷就是咱们的地雷专门和敌人的火车搞对象呗!”大家哈哈大笑。

敌人被地雷炸怕了,为了避免“吃雷”,敌人又改变了引车方法,把火车头夹在列车中间,顶前边的车厢,拉后边的车厢。

以前混子他们炸火车,都是炸毁车厢,炸不着火车头。敌人费劲不大,把车厢一修理,挂上又跑了。为了这事混子又开动脑筋。

混子在铁道边的庄稼地里,整整蹲了三天,细心观察来往火车。发现每列火车车头前面都是顶七八节车厢,最前面两节是空的。混子想,车厢比车头轻,对铁路的压力就小些。为了掌握从车厢到车头的时间,就用数数的土办法计算时间。

掌握这个情况后,混子带领大家制造了“压发雷”和“延时雷”。“压发雷”压力大了就炸,“延时雷”是把导火索按七八节车厢走过的时间计算,等火车头一到,正好爆炸。这种雷制成后,当晚就埋到了铁路上。混子和战友们在西紫烟村东土岗子上整整蹲了一夜。上午十点钟左右,一辆花皮铁甲车开过来了,大家聚精会神地数着:一、二、三、……七、八,“轰”一声,车头和八节车厢跳起了“断头舞”,押车的敌人也上了天。

从东紫烟到承安铺这段铁路上,成了混子爆炸组的战场,他们来去无踪,进出随意,日寇绞尽脑汁也难逃挨炸的命运。铁路两旁,仿佛开了火车车辆厂,横七竖八的都是破车厢烂车头。

爆炸组共炸毁火车头7个,车厢30余节,敌人伤亡200余人。配合了反“扫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破坏敌人交通的任务。李混子被评为爆炸英雄。荣获奖章一枚,“边区造”手枪一支,子弹五十发,还有一面写着“敌人遇见骨碎,火车遇见翻身”的奖旗。

李混子经过战火的淬炼,不仅成了一名成熟的指挥员,还成了制造武器的技术员,在抗日战争中立下了不朽功勋。

1945年8月,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国民党反动派却发动了全面内战。岗楼和铁路沿线的伪军,摇身变成了国民党军。李混子的爆破组刀未入鞘,马未卸鞍,又投入到新的战斗中。

混子的地雷战,打得敌人晕头转向,胆战心惊。三里铺的敌人贴出布告:“李混子要悬崖勒马,停止对国军对抗,否则诛灭亲族。捉拿李混子者,赏三百万元。”

混子为了答复敌人的“规劝”,又精心制造了几件“大礼”。他在布告旁边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李混子在此”。并在铁道岔口,布下一个装有地雷的子弹箱,字条上写道:赏子弹半箱,请笑纳。“礼物”布置好后,混子在敌人岗楼附近打了两枪,待敌人出巢还击,他早已无影无踪。

大清早,敌连长看到那张大红纸,气得命令匪兵立即撕下来,匪兵用刺刀一挑,纸后面的地雷响了,匪兵丧了命。

这时,城里的电话通知敌连长,有一列军车等待通行,让他一定保证安全。敌连长带着匪兵沿铁路走来,发现了那个木箱子和纸条,命令工兵打开。工兵用刺刀挑开一个缝,看见里边有一个个小纸包,很好奇,十几人争着围观。箱子缝越掀越大,猛一使劲,一声巨响,全部见了阎王。

1946年7月,北李家庄地主李洛玄倚仗着敌黄团长的势力,要回乡“戡乱”,李混子和战友们精心安排,决定好好“招待”李洛玄。

全村男女老少齐动手,一天工夫就修好了两个街口碉堡和一个中心岗楼,实行了坚壁清野。在李混子指挥下埋设了各种地雷一千多个。一切就绪,只等李洛玄、黄团长“光临”。

敌人出发前,发誓要“踏平北李家庄,活捉李混子”。

上午十点钟,黄团长带着大队人马扑向李家庄。他们先在三里以外向北李家庄打了三百多发子弹,然后分三路包抄过去。埋伏在村南的民兵看到正面冲上来的敌人进了伏击圈,一阵枪响,撂倒了五六个。敌连长指挥队伍抢占左边的坟地,踏响了“子母雷”,被炸得屁滚尿流。黄团长急了,亲自督战,民兵们乘机撤回村里,埋伏到房顶、地边、暗堡。匪军们一进村就连连丧命。一个外号“大金牙”的排长,手提驳壳枪,带着个传令兵,没走几步,传令兵被冷枪打死,“大金牙”见势不妙,想躲起来,发现一个打坯坑,往下一跳,雷响命丧。

几个匪兵奉命去抬死尸,刚走到坑边,就中了“犁铧尖雷”,死伤数人,剩下的空手逃回。另一个敌连长不服气,带着几个匪兵顺墙根往前冲,正好靠在一个民兵枪眼上,顿时毙命。敌人为了抢“大金牙”的尸体,组织三次冲锋,都被民兵们击退了。

村东那股敌人打得最凶,很快到了村边。一个大个儿匪兵扛着机枪,找了个粪坑做掩体,刚架好机枪,还没来得及射击,就连人带枪上了天。敌人不敢往大街上冲,往小胡同里钻,没想到“一字长蛇雷”拉响了,被炸得血肉横飞,剩下的赶紧往回窜,又被暗堡里的火力阻击。

村西那股敌人,被民兵打死几个,还硬着头皮往前冲。冲到地雷封锁线,清江在地道瞭望孔里,不慌不忙拉了弦,浓烟起处尸体乱飞。

街口的碉堡被打塌了,混子领着民兵转道作战。东头的碉堡被打了个窟窿,这时,地面上只剩下中心岗楼在坚持战斗,直到太阳落山,敌人也没拿下这座岗楼。敌人靠墙缝,墙缝有枪眼;敌人进磨道,磨道有刺刀;敌人钻锅台,锅台响地雷。敌人“辛苦”一天,损兵折将三十多个,李洛玄也没回成家。

这次战斗的胜利,很快传遍了周围各村,人们为北李家庄编了一首歌:

北李家庄真排场,枣树上挂“铃铛”。

庄里庄外种“铁西瓜”,给敌军备下了“好干粮”。

城里敌人来赴宴,吃饱喝足棺材里装。

1946年12月8日晚,风雪交加。北李家庄民兵接到上级通知:新乐城里敌人有出动迹象,望多加戒备。混子指挥大伙儿埋好地雷,又嘱咐大家:不可麻痹!房上布好了雷,不要随便上房。

风越刮越大,忽听“轰”一声地雷炸了,混子知道有情况,忙把大家叫醒。一个民兵就要上房,混子把他拉开,自己提枪上了房。他小心伏在岗楼垛口上,向四下瞭望,一股大风吹起了他的破棉袍,挂住了雷线,混子往前一倾,地雷爆炸了,混子应声倒在房顶。

年仅二十三岁的李混子牺牲在战斗岗位上。噩耗传来,乡亲们无不落泪,混子牺牲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留人间,他的英雄事迹像一面旗帜,激励着人们前进。在李混子的精神鼓舞下,北李家庄人民、冀中人民,群情激昂地投入到解放战争中,胜利的雷花遍地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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