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外二首）

付艳令

那么多朝向天空的小喇叭

粉红色。喇叭里伸出几只机警的麋鹿

刚从峡谷里走出，带着

一股阴郁之气

小心翼翼地挂在枝头

风一吹，就会抖动不止

像把一小块黑暗放到一大块黑暗里

像七岁的王晓唐。他的妈妈

两年前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山

千万只小喇叭在她背后齐齐地喊

都没有把她喊回来

空瓶子

斜卧在草地上

紧锁内心的透明和平静

小昆虫和小野兽

在门口动来动去

跳动，走动，飞动，扇动……

它们偶尔会在我的身上停留

这人间的小痒

会让我悄悄地颤动

我两手空空

能攥紧的就是一些用旧的词语

我要防止它们暴动

生出一堆苔藓

好想拔掉身上的软木塞

让风把我吹成一只喇叭

但又怕小昆虫和小野兽

失足坠入我深深的山谷

野杜鹃

五片花瓣围成一个小宇宙

里面潜伏着一只豹子

蓝莓一样的眼神。每根胡须都

趴着一只小蜻蜓，白色的复眼，

淡咖啡色的翅膀。豹子的长尾巴

伸出宇宙之外

我在沙发上假寐。它蹑手蹑脚地

走过来，偷偷翻看我的诗集

豹纹随呼吸起伏

像沃尔科特眼中的白鹭，落下又飞起

它有野兽的外表

水做的心。像小女儿一样

懂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