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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博记

2021-11-12青舟

民主与法制 2021年19期
关键词:做学问天分学业

青舟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的路上难免碰到很多波折和困难,许多人因此会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做某些事情而选择了放弃。可是,也许某个故交的出现,某位良师的恳谈,又会让我们重燃起曾经的斗志……

很多年前,我绝不会想到自己在30岁出头的年纪,在一个湿漉漉的黄梅天雨日,独坐在办公室里,叼着一根烟,写下这篇文字。

我从小就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从懂事起,无论一天经历过什么事,到了夜晚,我都会端起一本书看一会儿,临考前也是如此。似乎每天不看会儿书,不想点儿书里的事,就无法入睡。

不少长辈看到我的这个习惯,都觉得我今后是个做学问的料。后来到了本科和研究生阶段,我发表的专业性文字越来越多,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后会成为一位专职学者。

研究生毕业时,可能是之前几年学习太过投入,我有些身心疲惫。常年读一些部门法的理论著作,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些文字都是“纸面上的法律”,困惑于它们对法律实践有何指导意义。加上几所高校也未向我伸出橄榄枝,我便放弃继续求学,投身律师工作,尝试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寻找“实践中的法律”。

这一干,就是好几年。我喜欢上了律师工作,也取得了一些小成绩。这时,耳边和内心总有一种声音在提醒我:“如果你再不读博士,就晚了,你要守护住你的天分。”只是,在学术生产日益专业化的时代,我没觉得自己很有学术天分。我常跟人解释:“喜欢看书与写作”与“擅长做学问”是不同的。然而,就在这时,我却被录取为博士研究生了。亲友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我却感到迷茫:我该如何度过博士岁月?我该写什么论文?

我曾去北京游学三个月,本想去挖掘灵感,结果无功而返。我有好几年都过得很郁闷。一头是学术,一头是律师工作,后者的顺利超过我最初的想象,前者却没有丝毫进展。学术本该是一种沉敛心志的修行,可是我在求索中似乎总也看不到终点,唯有自己和自己对话。那种整日埋首论文资料却毫无头绪的煎熬,不断动摇着我的决心。我常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读博士?终于,在我30岁生日的当天,我决定放弃读博了。

心里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浑身轻松了很多。就这样,我度过了很长一段身心自由的日子。

去年9月24日下午,已担任法学院院长的胡老师给我连发几条微信,劝我打起精神、专心写作、争取毕业。那一刻,我不知该如何回他。过了一会儿他又给我留言:“有这个读博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不能轻言不成功。”“在写作过程中,多和老师请教,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不能自己闷头写。”看到胡老师的鼓励,我落泪了——因为我对胡老师的感情太复杂了。

胡老师至今都记得我和他相识已经十年了。十年前,他是我“挑战杯”论文竞赛的评委之一。那时,我在台上侃侃而谈,他坐在台下微笑地看着;那时,我浑身充满了立志做学问的豪气,他在心里想着“这小伙子不错”。那时,我是绝对想不到十年后他会苦苦劝我坚持学业。细想今昔的对比,心里挺难过的。

博士入学复试中,胡老师又一次成为我的评委。当时,胡老师和翁老师加一起只有一个入学名额,想跟着胡老师读博士的学生也在复试现场。胡老师竟当场把一票投给了我。几个月后,已是法学院副院长的胡老师约我去他办公室谈天,他对我说:“我这个学生虽然很不错,但你复试时的表现更好,我当然要把这一票投给你!”我既感动又惭愧。坦率地讲,那时正是我律师事业的上升期,我反而认为读博挺耽误事儿的。之后几年,我不仅委婉地拒绝了他邀我做课题的好意,而且处处“躲”着他,因为我很害怕他会问我“最近在研究什么”之类的问题。如果我的答案都是否定,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今年3月23日,我接到通知,胡老师要约我谈谈学业进展。我早一年已放下了学业,所以我没慌张,只想给胡老师一个最后的“交待”。那天,我整整说了半个小时,中心意思就一个,我决定退学。意外的是,胡老师开口后,表达的全是对我的信任。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觉得我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一定能顺利毕业。胡老师说他特别想看到我穿上博士袍的那一刻,也叮嘱我:“你获得博士学位是饱含着很多人的期待的。”

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人觉得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而法学界的前辈中只有胡老师一人认为我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博士。面对如此之大的鼓励,我怎能再言放弃?

那一刻,我决定一鼓作气,争取尽快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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