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三首）

任 白

[安顿]

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

优美的忍耐

在胸口安顿下全部的生活

那里有个凹槽，浅浅的

但夜晚我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时候

它们就重叠了

在一瞬间，在同一个深度

我们的爱和敬畏

被惊叹充满

被恐惧召唤

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生物

以后还是叫不出来

它们生死未明

但已将一切说尽

[有些灰烬一直活着]

有些灰烬一直活着

滚烫，升起缕缕青烟

并且在风中写字

写我们闭着眼睛都能看到的字

那是一些被时间烧结的钉子

钉在旋风和火焰的心里

重塑前世的骨殖

重现它在燃爆时噼啪的响声

[深海之歌]

我偏爱某些植物陌生的名字

比如蒙古栎和朝鲜蓟

看见它们的时候

它们是安静的邻居

平淡的样貌背后

隐匿令人不安的身世

这也是世界有趣的部分

一些触手可及的角落

藏着不动声色的大海

连灰尘都是

它们永无尽头地翻滚飞舞

如果你像阅读史诗那样

保持可贵的静默

你会看见尤利西斯和伊萨卡

看见白衣的歌队

一遍又一遍地轮唱

深海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