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地地块特征对农户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

王静，高建中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

集体林权制度改革之后，林业产权明确了、林地流转允许了、林业经营放活了，从而激发了农户的生产热情、提升了农户的生产效率、促进了农户的家庭收入、提升了农户的营林积极性，形成了中国现代化林业的新局面[1]。在此背景下，精准核算林业生产效率，探究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因素、提升方式等成为学者们研究的热点[2]。纵观国内外学者研究文献资料可以发现，外国专家学者对林业生产效率的研究较为成熟，无论是在生产要素配置效率评价体系构建还是效率评价模型的创立和发展方面都有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3]，并且对于数据包络分析(DEA)两步法[4]和随机前沿分析(SFA)一步法[5]的应用也日趋成熟[6]。国内学者对国内林业经营生产要素配置效率进行了宏观和微观层面的分析，对国内林业生产要素配置效率水平也进行了相关评价研究[7]。这些文献不仅为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借鉴基础，而且也为深入探究指明了拓展性的方向。现有文献主要从农户投入情况和省级层面进行林业生产效率研究[3-7]，鲜有文献研究林地的地块特征对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鉴于此，利用2018年陕西、湖南、福建3省林权制度改革监测项目547份农户样本调查数据，以农户家庭为单位进行林业生产效率核算，从微观视角，研究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问题；以林地地块特征为切入点，运用Tobit模型，研究林地地块特征对于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

1 数据与方法

1.1 变量选择

广义的林地地块特征是指林地条件以及林地上林木特点的综合性定义[8]。狭义的林地地块特征指林地的地理特征，如林地面积、细碎化等地理状况[9]。由于将农户家庭作为独立的决策单位研究林地特征对农户生产效率的影响，因此除了应当考虑林地本身所具有的地理特征之外，还应当考虑林地所具有的权属特性如产权特征、经营特征等。因此，将林地特征分为地理特征、产权特征和经营特征3个方面。其中地理特征包含林地面积、细碎化程度；产权特征包含有无承包合同、是否有林权证、以及林权抵押贷款金额；林地经营特征包含林业补贴、林地保险面积、是否参加联户经营。

综合林权制度改革相关数据资料，以劳动力投入(L)、资本投入(K)、土地投入(H)作为投入指标，以产出利润(Q)为产出指标[10]。劳动力投入包括雇佣劳动力投入和自家劳动力投入(万元)；资本投入是指投入资金，包括种苗、化肥和农药等(万元)；土地投入指林地经营面积(hm2)；产出利润指农户家庭林业总收入(元)。因此，将农户家庭的林业生产效率(efficiency)作为研究的被解释变量；将林地地理特征(GL)、林地产权特征(PR)和林地经营特征(HC)作为研究的核心解释变量。林地地理特征包含林地面积(SP)和细碎化程度(XP)2个指标，林地面积为农户家庭拥有的各类林地总面积(hm2)，细碎化程度用农户家庭林地地块数(块)衡量[11]。林权证和承包合同以及抵押贷款是衡量林地产权特征的重要指标，因此选用有无承包合同(DP)和是否有林权证(LP)作为林地产权特征的两个虚拟变量，有则赋值为1，无则赋值为0；林地抵押贷款用林地抵押贷款金额(MP/元)衡量，若无则为0，这不仅可以反映农户是否参与抵押贷款还能具体体现农户所贷款的金额。林地经营特征包含林业补贴(BP)、林地保险面积(CP)、是否参加联户经营(JP)3个指标。林业补贴是指农户家庭一年获得的林业补贴金额(元)；林地保险面积是指农户家庭参与森林保险的林地面积(hm2)；林权制度改革后，联户经营成为被积极推广且被视为效率较高的林业生产方式之一[6]，因此将参与联户经营的农户赋值为1，反之为0。此外，林业生产效率还受农户家庭特征和户主特征的影响[12-13]，因而选择从户主特征(PC)和家庭特征(MC)两方面来定义控制变量。将户主的年龄(AC/岁)、受教育程度(EC)、是否接受过林业培训(TC)作为户主特征，将农户家庭人口数(NC/人)、农户家庭非农就业比例(RC)作为农户家庭特征。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下、初中、中专或高中、大专及以上分别赋值1、2、3、4；农户家庭非农就业比例指非农劳动力数量占家庭总劳动力数量的比例。

1.2 数据采集

陕西、福建和湖南的林地资源丰富，森林覆盖率平均为56.56%(2018年国家统计局)，对于中国林地资源研究和保护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因此，陕西、福建和湖南的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2019年7—9月，调研人员在陕西、湖南和福建3省开展了国家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监测项目调查，通过与农户进行一对一形式的问卷调研，最终获得有效问卷547份，其中陕西172份、福建229份、湖南146份。547份调查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调查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1.3 数据处理

1.3.1 数据包络分析方法

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测算农户家庭的投入产出相对效率[14-17]。由于样本农户均为在投入既定的条件下追求更高的产出，因此选择产出导向模式(DEA-BCC)更合适规模报酬可变的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测算。运用DEA测算效率时，最关键的是确定投入产出指标的选取[18]。林业投入主要包括土地、劳动和资本三大投入指标[19]，产出用农户家庭年林业收入衡量。以DEA测算农户家庭投入产出的综合效率代表农户家庭的林业生产效率。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指标取值范围为[0，1]，0表示完全无效，1表示完全有效，越接近1效率越高[20]。

1.3.2 Tobit 模型逐步回归筛选法

利用DEA-BCC模型计算出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并以此结果再采用Tobit模型研究林地地块特征对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由于DEA计算出的生产效率属于“截断数据”其取值范围介于0～1之间，因此采用基于极大似然估计法的因变量受限Tobit模型探究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因素[14]。在此基础上，采用Tobit模型中的逐步回归法对影响因素进行筛选，在给定0.05的显著性水平下，统计量对应的P值小于0.05时，作为自变量对因变量有显著影响。去掉不显著的自变量，进行二次回归，使模型的拟合效果达到最优。根据林业生产效率计算结果得到两次回归方程(模型Ⅰ和模型Ⅱ)的回归系数(t)及其检验结果(P>|t|)如表2所示。

表2 回归系数及检验表

efficiencyi=αi0PRi+αi1GLi+αi2HCi+αi3MCi+

αi4PCi+εi

式中efficiencyi表示农户i的林业生产效率；PRi、GLi、HCi、MCi、PCi表示解释变量，依次为林地产权特征、林地地理特征、林地经营特征、家庭特征、户主特征；αi0、αi1、αi2、αi3、αi4分别表示相应解释变量的系数；εi表示随机扰动项。

采用DEAP 2.1软件对调研的样本数据进行测算。

2 结果与分析

2.1 林业生产经营的综合效率偏低

547户农户家庭的林业生产效率平均值仅为0.35，这说明3省林业生产效率均处于较为低下的水平，不仅林业生产经营的综合效率偏低，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而且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具有地区差异性，陕西的林业生产效率平均水平(0.44)高于湖南(0.32)和福建(0.30)。原因在于：陕西是中国林业生态工程的主要建设区[21]，其林业也呈现出快速发展的态势；国家对陕西林业的重大工程中央财政专项资金投入是陕西林业生产效率高于湖南和福建林业生产效率的重要原因。这一实证结果与各省份林业生产投入产出要素配置未达到有效状态，林业生产效率普遍偏低的研究结果一致[22]。原因在于：农户林业资源配置效率较低、林地细碎化问题和林业投资回报期较长，农户对长周期的林业经营积极性不高以及投入不足等。较低的林业生产效率将会影响农户的林业收入，降低农户林业经营的积极性。

2.2 林地产权特征、林地面积、联户经营和家庭人口数对林业生产效率具有促进作用

从产权的角度来看，农户拥有林权证对于林业生产效率提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2)，林权改革能显著提高林业生产效率[22]。原因在于：清晰、明确的产权能够提升农户对自有林地的安全感，从而提升农户家庭的生产效率。林地抵押贷款金额对林业生产效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与林业贷款对林业生产的资金和劳动投入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研究结果一致[21]。可见，有林业贷款的农户进行林业生产的意愿较强，且预期获得较高的产出。原因在于：农户将林地进行抵押能获得更多的资金进行林地生产从而提升林业生产效率。承包合同对于农户家庭的林业生产效率影响并不显著，这是由于林地承包合同赋予农户经营林地权利的稳定性和安全性不足，导致农户对林地承包合同不重视，认为承包合同不重要或由于农户本身对于合同所承担的契约关系认识不足。对于承包合同的不重视和契约精神欠缺，可能会导致林权纠纷的产生；农户缺乏安全感会降低生产周期较长林业生产经营积极性，更偏好经营短周期林业生产。总体而言，林地产权特征对提高林业生产效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从林地地理特征来看，农户家庭所拥有的林地面积对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具有正向影响。原因在于：土地作为林业生产的重要生产要素，在一定程度上，林地面积越大对于土地这一生产要素的投入越高，就越能提升林业生产效率[23]。从林地经营特征来看，联户经营与林业生产效率存在显著正相关。参加联户经营的农户比不参加联户经营的农户林业生产效率高3.5，这与联户经营可以通过整合林业资源，优化林业生产要素配置，从而提升林业生产效率的研究结论一致[12]。原因在于：联户经营可以明显改善林地细碎化和分散化的问题，减少农户林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投入。林业补贴对林业生产效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与国家财政扶持与林权改革对林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均起到促进作用的结论一致[22]。原因在于：政府对农户提供林业上的资金支持，农户可将获得的资金用于林业生产资料的购买，林业补贴可以显著提高农户在林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投入从而提升生产效率。在控制变量中，样本农户家庭户均人口数约为4.68人，农户家庭人口数对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有正向影响，即农户家庭人口数越多，林业生产效率越高。原因在于：家庭总人口数越多，可以投入到林业生产的家庭劳动力就越多，降低了林业生产雇佣劳动力的成本，同时增强了家庭对林地的管护经营能力，从而提升了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

2.3 地块数、保险面积、年龄、受教育程度和非农就业率对林业生产效率具有负向影响

从林地地理特征来看，林地地块数对农户家庭的林业生产效率具有负向影响，这与林地块数对竹林生产的纯技术效率在1%水平上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的研究结果一致[8]。林地块数越多，越不利于机械设备的投入使用，增加了人力成本，降低了生产效率。原因在于农户家庭拥有林地地块多，不利于农户进行统一经营管理，不容易获得规模效益。相较于集中连片的整片林地而言，分散、细碎的多块林地，无形之中增加了农户家庭经营管理林地的难度与成本，降低了林业生产效率。从林地经营特征来看，林业保险面积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原因在于：农户在林地投保之后存在消极懈怠心理，有了林业保险的保障之后，对经营林地的投入与管护相对减少，导致林地产出效率低下。从户主特征和家庭特征来看，调查样本农户家庭的户主平均年龄为56岁，已经处于老龄人口，农户年龄越大，在林业生产中就会显得力不从心，导致生产经营效率的降低[3]。由于老年人的体力和身体状况一般都比年轻人差，随着户主年龄的不断提高，体力逐渐减少，因此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随着户主年龄的增加而降低。户主的受教育程度负向影响着林业生产效率，即户主文化水平越高，林业生产效率越低，与受教育程度越高，导致对林业生产的投入减少，降低林业生产效率的结论一致[6]。原因在于农户作为理性人，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和视野的开阔会增加各种经营性投资的选择机会，他们通常会选择更高回报的领域进行资金和劳动力的投入，减少林业生产领域的投入，从而降低林业生产效率。非农就业率对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存在负向影响。原因在于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大量农村劳动力向非农产业转移，农村劳动力大量流失，空心村现象频发，林业生产主要依靠家中的老一辈，这就迫使农户在林业生产过程中选取节约劳动管理的策略，对于林业的经营与管护不足，又由于林地的不集中连片，时常导致撂荒等情况的发生。

3 建议

产权是影响林业生产效率的关键因素，其它如林地地块特征等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仅通过明确产权来达到提升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的目的是不够的，还应综合考虑。因此，提出3点建议。

第一，鼓励农户积极参加联户经营，发展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与家庭小农户经营相比，联户经营具有成员多、信息广的优势。因此，政府要倡导联户经营。鼓励林地流转，支持公开市场交易。鼓励和引导农户采取转包、出租等方式流转林地经营权，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创新流转和经营方式，引导各类生产经营主体开展联合生产、合作经营。积极引导农户联户经营，完善龙头企业联林带户机制，为农户提供统一经营作业服务，加强林业生产经营主体能力建设，推动集体林地集中连片化发展。

第二，促进林权抵押贷款，加强资金扶持力度。林地经营由于具有资金回报周期长且前期投入大的特点，对资金需求较大。对单个小农户而言，资金是限制农户家庭林业经营的重要因素之一，资金的短缺是限制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的重要原因；从联户经营的角度分析，资金的短缺是导致农户自发联户经营的主要原因。不论是家庭小农户经营还是联户经营，资金都是提高林业生产效率的重要制约。长期以来农林融资困难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因此应切实有效地落实林权抵押贷款政策，加强对农户家庭的资金扶持力度。

第三，加快农村现代化进程，完善农村社会就业体系。在农村发展和现代化的过程中，劳动力是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具有不可替代性。提供一个良好的就业渠道是增强农村劳动力的数量和质量进而提升农户家庭林业生产效率的有效途径。因此，应强化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工作，优化农村年轻劳动力就业的扶持政策，为年轻劳动力提供更多平等的就业机会，吸引年轻劳动力回流，投身农村发展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