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春联写作方法

□曾小云

一、春联的作用和主题

春联有什么作用？概而言之，无非就是营造辞旧迎新、欢乐喜庆的氛围。但春联的作用又不仅仅是装点门面，还有更重要的作用。这种作用主要体现在春联的主题上。综观春联的主题，我大致总结为以下四类。当然，有的春联是有多重主题的。

回顾展望

既然是辞旧迎新，就要在春联里对过去一年进行回顾，对新来一年进行展望。大家和小家，过去发生了什么大事，新年有什么憧憬和计划，还将发生什么大事，这些都可以写在春联里。如吕兰旺二〇一六猴年央视春节春联征集十佳作品：『听大国强音，三呼必胜；看小康健步，一往无前。』上联回顾国庆大阅兵的浩大声势，下联展望全国人民迈步小康的美好前景。

歌颂赞美

这个主题紧接着上一个主题而来。过去一年，国家、社会和家庭取得了什么进步，有什么让人高兴、感慨的事情，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感情，比如对党恩国泽、社会新风的歌颂、赞美、感动等等，都可以写进春联。如佚名春联：『无税无捐歌盛世；有医有保颂尧天。』歌颂农业免税和医保政策。又如严金海『精彩中国·二〇〇九』第三十届对联大赛一等奖作品：『看龙裔巡天，画一道太空风景线；喜鸟巢留影，立百年奥运里程碑。』赞美了中华儿女的飞天壮举和奥运雄风，表达了作者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

宣传教育

中国有文以载道的传统。作为文的一部分，春联具有浓厚的道德教化色彩。尤其是传统的家门春联，宣传的大部分是光宗耀祖、仁义忠孝、耕读传家、诗书继世的内容，体现了一个家族的家风家训家规。如传统春联：『入户问家声，礼乐诗书孝悌；卷帘看春色，椿萱棠棣芝兰。』宣传的是几千年以来的儒家伦理道德。近年来，随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出和深入人心，又出现大量此类春联。如余小伟二〇一七年春联征集一等奖作品：『德在心中春在眼；法安天下富安民。』下联写法治，是古人春联中极少见到的。

庆贺祝福

春节，作为中国人最为重要的节日，自然要隆重庆祝的。春联，就是要表现对春天来临的喜悦、对新年来临的祝福之情，表达对国家和平、社会和谐、家庭和睦的期盼，表达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幸福的美好愿望。如传统春联：『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表达对国家统一、和平的愿望。

二、春联的特征和味道

常江先生在《新春话春联习俗》中说过：『对联创作的原则，可以概括为「贴切」。春联的贴切，是要有春联的文体特征。简单地说，要把春联写得像春联，要描春景，写春意，颂吉祥，表心意。』我把春联的文体特征，换一个词来表达，就是味道。我认为春联具有以下四种突出的味道。自然，一副春联并非只有一种味道，也可能糅合好几种甚至是全部四种味道。我们要强化春联的文体特征，就要尽可能包含这几种味道。

春的味道

春联春联，怎么能够没有春呢？要体现春的味道，就要在对联中体现春天特有的景物、特有的元素。比如杨柳、梅花、紫燕、新莺、春风、春雨、春水等等。如传统春联：『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色一家。』以桃李杏花作为春天的代表，颜色鲜明，春意盎然。当然，春天典型的物象只有那么多，容易雷同和单调，这就要求作者巧妙剪裁，合理配比。

年的味道

春联要体现过年的气氛，就要有过年的味道，要有年的物象和元素。比如爆竹、红包。还有要体现特定的年份。常江先生在上面提到的文章中，归纳了四种体现春联时间特征的方法：一是写进当年干支，二是写进当年生肖，三是写进当年年份，四是写进当年时事。这些都是紧切春联很容易又很管用的办法。如康永恒二〇一四年央视马年春节春联征集十佳作品：『圆梦当催千里马；迎春只待一声雷。』点出生肖并赋予其精神，将『跃马争春』升级到圆梦版。又如王旭央视二〇一六猴年春联征集百优作品：『大圣归来，不辞十万八千里；小康在望，莫负二零一六年。』直接嵌入年份。

我的味道

和其他所谓的性情联一样，春联也可以有我在里面。体现我的视角，体现我的感情，体现我的期盼，体现我的发现。写国家大事，也可以有我的视角，体现我的色彩。写个人小事，更可以有我的感情在里面，体现我的性情和旨趣。如二〇一五年十月，国家出台全面二孩政策。笔者和妻子决定再生一个孩子。为表达愿望，我撰写猴年春联：『好趁十分春色；再生一个猴娃。』二〇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二娃降生，我又撰写鸡年春联：『喜得二孩落地；愿如双子飞天。』上联『落地』一语双关，既指国家二孩政策全面放开，又指我家新添第二个孩子；下联『飞天』亦双关，既点出两位航天英雄遨游太空的时事，又寄托笔者对两儿成材报国的期望，还切合鸡年。

联的味道

春联属于对联的一种，尽管其相对来讲要求文字更通俗易懂，但也不能降低要求。它是对联，就要讲究对联的规则，运用文学的手法。不能把它写成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的口号标语。尽管它在表达主题的广度、深度、高度等方面具有某种缺陷，不如其他文体，但它仍然要有对联的特有味道，这是对联的骨头，也是对联的尊严所在。切忌将政治报告和新闻报道中的时政标语口号简单拿来胡乱组合，要尽可能照顾到对联的文体特征，尽可能用到形象思维，尽量选用更具形象性的词语。如彭善民二〇一六年央视猴年十佳春联：『十三亿决胜十三五；第一春先登第一程。』虽然『十三五』是政治口号，但使用了对联常用的复辞手法，体现了作者特有的巧思，琅琅上口，容易记忆。

三、春联的表达方式

根据春联表现的主题和内容，选择相应的表达方式。表达方式就那么几种，除了说明很少在对联中用到之外，其他方式，比如描写、叙述、抒情、议论都是常用的。当然，一副春联中，也可能是多种表达方式综合使用。

描写

一般以描写春景为多。春联的描写，重在描摹春天物象给人的各种感觉，比如视觉的颜色、形状，听觉的声音，嗅觉的气味，等等。如传统春联：『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从视觉角度描写春景，颜色鲜明，具体可感。还可以描写动作，选用生动形象、富有表现力的词语。也可以描写人物、场景。还有一种细节描写，很少人用到。如果用得巧妙，容易让你的对联脱颖而出。大部分人的春联视角都是宏观的，很少有人从细部描写。如果用得好，可以达到见微知著、以小见大的效果。比如我的上海市第二届春联大会『己亥贺春』征联入围奖作品：『杨柳春风摇水绿；浦江初日浴潮生。』这副短短的七言春联，描写的春景包括：杨柳、春风、绿水、浦江、初日、浪潮。虽然多，但不杂乱，而是有机组合在一起，其中动词的使用是一个亮点。摇，写出了杨柳和春水在春风的抚弄下摇曳多姿的情态。浴，不仅是拟人手法，而且写出了新年太阳的崭新、生鲜，富有蓬勃的朝气和生机。

记叙

和散文、小说不同，春联的叙事更加简洁明了，通常就是点到某件事，不重在说清事件的来龙去脉，而是重在强调事件的影响和意义。如万山明央视二〇一六猴年春联征集十佳作品：『人民币入篮，中华崛起；亚投行发轫，大国担当。』前分句写事件，后分句写意义。又如汪士延央视『新时代新春联』第五届全球春节春联征集专业组十佳作品：『三农兴旺，营销可扫二维码；百姓安康，社保全凭一卡通。』点出发生在农民身上的两件事情——电商和社保，让我们感受到时代的巨大变化带给百姓的便利和实惠。

抒情

抒情有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种。前者多用表达感情的词语，比如喜、祝、叹，还可以通过耶、乎、矣等虚词体现。后者可以通过写景来体现。就是所谓的寄情于景，情景交融。这两种抒情方式没有高下之分，关键是要运用恰当。崔钢兵央视二〇一六猴年春联十佳作品：『楼头启彩铃，军嫂醉听边塞曲；月下接微信，兵哥喜赏故乡春。』一个『醉』字，一个『喜』字，抒发了兵哥与军嫂的相互思念之情。

议论

就是说理。纯粹议论的春联，没有景物和情感依傍，完全靠道理制胜服人、俘获心灵。主题如果没有办法体现新意，可以变换表现手法，增加对仗的工巧度，从对联艺术的角度来吸引眼球。只要你去认真思考，完全可以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说理春联来。比如朱瓞瓞春联获奖作品：『身有一能需报国；心无百姓莫为官。』说的虽然是古人说过的道理，但还是能够让我们深以为然，表示赞同。

四、春联的语言风格

不同于风景联、哀挽联、题赠联，春联的语言具有以下突出的特点。

通俗

所谓通俗，不等于大白话、白开水。春联语言的通俗，主要是说容易让人明白，让人理解文字背后的意思。作者常会使用当年的网络流行语。如钟天冲二〇一五羊年春节春联征集优秀作品：『微信贺年，下载九州喜色；真情在线，点开一网春光。』用了微信、下载、在线、点击等网络词语，让人耳目一新。但使用多了，也容易让人生厌。这就考验作者的出新能力。

典雅

一些主题春联，一些场合和场所的春联，可能会使用常用的典故，使用华丽的辞藻，引用古人的诗句，从而使春联语言整体上展现典雅华美的风格。如我的二〇一六年央视春晚十佳春联：『鸣鹿呦呦，春风又发青蒿叶；啼莺恰恰，丝路新翻碧柳条。』全联遣词典雅，富有文采。联语精选『春风』『啼莺』『碧柳』等意象，绘声绘色，不仅切合春联，而且寄寓深意。全联除『鸣鹿呦呦』一句明显源自《诗经》之外，也能隐约看到其他诗句的影子。又如王绍伟鲁山县『决胜脱贫攻坚』二〇一九年春联一等奖作品：『致富其时，决胜当敲曹刿鼓；脱贫在即，争春莫辍鲁阳戈。』用了与鲁阳和战争有关的两个典故，既切合攻坚战，又切合鲁阳县，很是典雅。

活泼

过年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春联自然要切合这种心情。表现在语言上，可以轻松活泼一点，忙了一年了，该乐呵乐呵。如我的二〇一六年春联：『尘埃如此多，问谁奋起千钧棒；世界那么大，容我再生一个娃。』语言幽默轻松，饶有趣味。

吉利

过年要说吉利话，不能说晦气话，连吃东西也不能随便说话。比如你吃的是豆腐乳，不能说霉豆腐乳；你吃的是猪舌头，不能说猪舌头，要说猪利子。写春联也是这样。要有红、旺、吉等表现吉利祥和、寓意美好的文字，避免出现容易引起不吉利联想的字眼。这点在广东地区尤其讲究。

五、春联的类型和写法

根据张贴悬挂的位置不同，春联大致可以分为居民春联、行业春联、机关春联、城市春联、城门春联、景区春联、媒体春联等等。现主要讲讲四类，谈谈写作要点。

居民春联

这是春联的大头。因为是贴挂在家门，故切入可以从小处，也可以小中见大。主题可以宣扬传统伦理，弘扬文明新风，可以寄寓对后代的期望，可以表达对丰收的喜悦，对平安的祝福，对国家富强、民族兴盛的期盼。如我家二〇一八年春联：『年味诗书古；春风桃李新。』希望孩子读书成材，希望自己传承书香，希望爱人像春风化雨一样教导学生。

行业春联

行业春联，既要有春天的气息和过年的味道，也要有行业的特点和商家的特色。既营造气氛，又装点门面，还宣传卖点，体现品位。

如我的郑州市轨道交通有限公司第一届迎春征联一等奖作品新郑机场站春联：『潜龙舞共飞龙舞；地上春连天上春。』将地铁、机场与春天紧密结合，赞扬了两个行业春风般的微笑服务。又如杨志峰贵州银行杯贺新春对联征集大赛二等奖作品：『春贵乎勤，小善和风，大行化雨；业恒于笃，心涵民望，利报黔天。』用春天特有的景物『和风』『化雨』作比喻，形象地体现了贵州银行的企业文化。

机关春联

党政机关春联和行业春联写法相同，既要有春意和年味，也要能准确切合自身特点。比如中山市连续多年征集春联悬挂在政府办公大楼，吴进文二〇一八年中山第一联征集获奖选用作品：『高举振兴旗，大道之行，春风每令情怀壮；同追强盛梦，小康所系，幸福都从奋斗来。』紧扣振兴中华、圆梦小康的主题，引用领导金句，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又如张兴贵二〇一九年『文明三门峡』春联大奖赛党政机关春联题市气象局获奖作品：『冷暖终归别异情，来早来迟，预知求准；风云不属寻常物，是晴是雨，明察在微。』既说明了气象预报的部门职能，又体现了关心百姓细致入微的情怀。

城市春联

近年来，西安、南京等多个历史文化名城先后开展城门春联征集悬挂活动，吸引了众多全国对联高手参加。城门春联其实也可以视为景点春联，既要突出城市的历史文化，也要紧扣各个城门的历史和特点。要紧切题目，嵌入城门名称是一个常用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