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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马克思关于“科学”概念的多重阐释

2021-11-10吴迪

科学与生活 2021年3期
关键词:资本科学

[摘要]:科学作为人类发展进步的重要基础,马克思对其给予了高度重视。从马克思经典文本中关于“科学”概念的阐释来看,具体包括以下五个层面:一是以“感性”为基础的科学;二是以“社会发展一般精神成果”为表征的科学;三是以“运用于社会生产”为目的的科学;四以助力“资本增殖”为目的的科学;五是真正的关于人的“科学”。马克思关于“科学”概念的上述阐释,不仅全面地揭示了科学本质、目的和特征,而且为我们当前进一步深化理解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以及合理的发展科学、运用科学、反思科学提供了方向指引。

[关键词]:科学;资本;资本主义生产;人的科学

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科学的发展在工业革命的推动下对于人类生存发展的重要意义开始逐步彰显。科学技术作为推动社会发展变革的重要力量,马克思也对其给与了高度重视。本文限于篇幅,重在讨论马克思对于“科学”概念的规定和阐释。

一、以“感性”为基础的科学

科学作为人类研究发展自然界运行规律和内在机制的理论成果,其任何发现都是建立在对客体对象进行关照的前提之上。马克思指出,“感性必须是一切科学的基础。科学只有从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这两种形式的感性出发,才是现实的科学”。①在这里,以“感性”为基础的科学一方面体现出马克思对科学特征的本质把握;另一方面,也体现出马克思对于科学的唯物主义立场的哲学理解。并且,在马克思看来,科学视野下的“感性”绝不是我们所接触的“日常经验”。对于这种“感性”,我们不能在庸俗的层面进行理解。严格意义来说,这种“感性”是以科学实验和现代工业活动为现实表征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虽然近代科学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对日常生活的观察。但是,随着科学的持续发展,“日常经验”的常规性、表象性往往会对科学的进一步深入产生限制,因而这种普通意义上的“经验”是不利于科学发展的。由“地心说”到“日心说”的科学变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因为依靠常识或者说普通的日常经验,我们必然不会突破既定的认识框架。突破不了这种认识框架,人类的科学就不会发生革命。因而,在上述意义上,马克思视野下的科学的感性基础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感性”,而是以人类改造自然的复杂实践活动所表征的“高级感性”。

二、以“社会发展一般精神成果”为表征的科学

马克思指出,科学是“社会发展的一般精神成果”。②这句话是马克思对“科学”范畴所具备的基本特征的一个总体概括,集中凸显了科学的“一般性”和“社会性”特征,内涵着科学的理论性与实践性的高度统一。

就“一般性”而言,主要有以下几个层面的含义:首先,科学作为在人类实践过程中对客体对象内部规律的理论总结,这里的客体对象是就“一般性”而言的。其次,这种一般精神成果虽然是以自然为客观对象所发现的,但不意味着仅仅只在自然层面起作用。事实上,它普遍适用于“人——自然——社会”这个总的系统。因为,科学的进步仅仅意味着人类把握自然方式、手段的进步,在更大的意义上,还带动了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类思维方式的进步。这是就科学适用性而言的“一般性”。最后,科学作为“一般精神成果”构成了一个社会特定历史时期生产力的一般表现形式。这种“一般性”是就科学成果的生产力转化而言的。从西方近代历史来看,科学发展的成果最后都应用到了社会生产层面。

就“社会性”而言,科学的发展必然是在特定社会结构、社会形式和社会条件下进行的。在马克思的理论语境下,科学本质上是一种“社会性”实践活动。但是,从19世纪人们对于科学发展的认知情况来看,科学的“社会性”特征尚未被充分认识。但是,马克思在《手稿》中却一针见血的指出,“甚至当我从事科学之类的活动……我也是社会的”。③马克思的这段论述充分展现出了他对于科学活动的本质性理解。总的来说,马克思对于“科学”范畴的一般性和社会性的辩证阐释,已经超越了同一时期人类对“科学”范畴的认知水平,这充分的展现出了马克思哲学反思的“超越性”特征。

三、以“运用于社会生产”为目的的科学

在马克思的理论视野下,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科学发展并不能等同于前资本主义时代的科学发展。严格意义来看,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到来,科学的发展已经脱离了纯粹地探索自然奥秘的目的,而转变为直接的运用到社会生产之中。具体来说,马克思对于科学运用于社会生产的理解,具体包括以下几层含义:

首先,资本主义生产依赖于对科学的具体应用,科学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来源构成。马克思明确提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④也即是说,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科学与生产之间产生了密不可分的历史和逻辑关系。对于这种关系,马克思给予了充分的重视。在这里,马克思既将科学看作是生产力不断发展进步的产物,同时也将科学具体转化和运用视作是生产力的发展进步重要动力。并且在以大生产為基础的工业社会,实际的财富创造已经对于工人的具体劳动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少,而更多地依赖于科学的进步以及科学成果的具体应用程度。

其次,科学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具体应用是建立在让人“非人化”的基础上实现的。马克思早在1844年就强调指出,自然科学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发展”。⑤从哲学层面来看,马克思这里所指认的“非人化”主要有以下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指的是科学的生产化应用与人的具体的劳动产生了分离,科学的大规模运用其必然后果是将劳动者逐出现实的生产过程,使得劳动者日益呈现出“非人化”特征。第二层含义是指科学在生产过程中的具体运用不仅不利于人的本质的自由展现,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以“物化”的手段消解了人的自由劳动价值向度。所以,科学运用于生产所依靠和带来的“非人化”前提和结果都不利于马克思语境下人的解放的价值理想。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在资本主义社会,科学运用于社会生产既是科学自身发展的内在规律,也是其进一步发展的动力来源。

四、以助力“资本增殖”为目的的科学

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科学已经与资本“合谋”,二者在相互促进的基础上一道实现了资本增殖的价值目标,以及科学自身的进一步发展。马克思指出,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为自然科学在最大限度上的发展奠定了所必须的物质基础、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有利条件”;另一方面,“自然科学也进一步成为资本致富的手段”,⑥资本主义生产对于科学的转化使用的规模是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难以企及的。这是马克思对科学与资本的关系最为深刻的揭示。具体来说,二者之间的紧密联系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下,资本增殖对于科学成果的占有具有历史必然性。在马克思的理论语境下,资本的发展扩展已经超越了这一范畴本身限度,而成为一种颠倒一切、统治一切的“强制性”权力。这种“强制性”权力通过一般的经济关系,展现出一种对工人劳动高度抽象的权力统治。这是资本主义社会最直接,也是最典型的一种统治、占有关系。并且,科学也不能幸免于资本的奴役和附庸。就二者关系的本身来看,科学的地位和作用虽然在资本的推动下得到了加强;但是,却造成了科学在资本背后亦步亦趋,丧失了其自身的价值向度。

其次,与资本对科学占有相对应的是,科学开始走向其自身“反面”,而成为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者相对立的重要力量。也即是说,科学作为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构成内容,已经与劳动同等成为财富价值的创造条件。但是,科学作为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重要创造条件,已经演化为工人劳动的重要剥削手段,并且蕴藏着一种绝对的统治权力。

再次,科学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的广泛运用不仅是科学的自身发展逻辑驱使结果,同时也是资本自身发展逻辑的必然表现形式,这是由资本的本性所决定的。因为,资本的本性就在于不断地增殖,其在量方面的表现程度深刻地展现出其自身的权力大小。因此,资本自身的发展,在逻辑脉络上必然也是和科学的发展逻辑高度一致的。并且,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生产过程还逐渐呈现出“科学化”的趋势,而工人的劳动则沦为实际生产过程的构成要素。更为重要的是,一旦现实的生产过程不依赖于工人的具体劳动时,而表现为对科学的高度占有时,资本才得到了进一步解放,进而获得了更为充分的发展条件。除此之外,在现代社会,“科技加速作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加速的开端”,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已经成为资本奴役人类社会的重要手段。⑦这样一来,科学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受资本权力架构的驱导,呈现出与资本自身同样的发展趋势。

最后,资本对科学的具体占有,并不是微观意义上的科学在生产中的具体运用,而且是就社会历史发展总体层面意义而言的。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科学的发展既是以现有的过去遗留的总的历史条件为前提的,同时还能在最大的程度上转化为社会生产力,推动社会在总体意义上向前发展。并且,资本对科学的占有还意味着资本自身的不断发展。因为,科学在生产中的不断运用一方面表现为科学的发展,另一方面也表现为资本榨取剩余价值方式的进步。而这种相互作用的结果必然导致整个社会的经济关系、生产方式,等等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局部的,而是表现为总体层面的。

五、真正的“科学”:关于人的“科学”

马克思对于“科学”的理解,并不仅仅只停留在或者局限于一般工具层面和经济层面,也并非单纯指的是自然科学。在更重要的意义上,马克思是从人这一终极目的出发,也就是说从深层的价值层面来关照“科学”的。因此,科学在马克思那里还包括社会科学。早在1844年马克思就强调指出,“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并且,在其后再次强调,“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而且,“历史科学”是包括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在内的。同时,二者也是不可分割的。严格意义来说,马克思所提出的关于人的“科学”所对应的就是马克思所处时代的关于社会的科学。关于人的科学(社会科学)之所以能够将其称之为科学,在马克思看来,是不存在任何争议的。

首先,关于人的科学的研究对象也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范畴,并且所采用的也是客观的方法,只不过在具体的加工过程加入了思维的抽象而已。比如,马克思对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在本质上事实上就是一种科学研究。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明确指出,他所研究的对象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以及在这种生产方式作用下各自社会关系的运行机制。也即是说,研究对象的客观性,决定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能否称之为科学的关键。并且,马克思还指出,关于人的科学与纯粹的自然科学存在的另一个本质区别就是,关于人的科学除了以客观的方法对客观对象进行研究之外,它还必须履行一种特有的社会功能,即批判反思功能。也即是说,社会科学、关于人的科学除了具有实证性、客观性特征之外,还具有着批判性功能。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经常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称之为“政治经济学批判”。

其次,在马克思所生活的19世纪,自然科学已经取得了一系列发展成就。当时,受牛顿力学的影响,实证化研究范式成为社会科学的主流研究方法。比如,与马克思同一时期的社会学家孔德在《实证哲学教程》一书中就将关于社会的科学称之为“社会物理学”。当时,学者们都普遍强调,对于社会科学的研究同样应贯彻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并形成了一套极其极端的研究方法。即通过构造假说、揭示规律、进行解释和检验。这样所带来的结果就是以还原论的思维模式,对人类社会和人的存在精密化阐释所导致的精神价值的移位。这也是后来一度出现反实证主义哲学思潮的根本原因。虽然马克思也强调,“自然科学是一切知识的基础”,任何思辨哲学都要让位于实证科学。但马克思与孔德等实证主义者不同,马克思不仅看到了这种社会科学转变成为真正的科学的必要性,而且马克思对于具体“转变”的方法做了比实证主义更为高明的理论阐释。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之所以能够称得上是“科学”,不仅仅在于其研究对象的客观性,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研究方法的科学性。⑧这种研究方法事实上就是我们所熟知的“辩证法”。也即是说,只能借助于“辩证法”所提供的抽象思维,社会科学才能获得转变成为真正的人的科学的可能性。因为,在马克思看来,通过对人的现实活动的实证研究所获得的抽象,本身受到了来自于历史、社会、观念等种种前提的制约,而这种制约是在任何的实证研究方式都无法涉及的,这恰恰就是这种方法的局限性所在。

总之,马克思关于“科学”概念的具体论述,是马克思理论的重要构成内容。科学理解马克思关于这一概念的相关论述,能够帮助我们反思当前人类社会面临的众多现实问题。一方面,马克思通过全面地揭示科学本质、目的和特征,尤其是从深层次上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对于科学占有、运用所导致的资本与劳动对立程度更一步加剧,为我们更加科学的认识到资本主义科学发展的本质,以及科学与资本合谋对于工人的剥削提供了宏大的理论视野。另一方面,也为我们在现代社会进一步深化理解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以及合理的发展科学、运用科学、反思科学提供了价值规范和方向指引。

[参考文献]:

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163.

②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15.

③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01.

④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11.

⑤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07.

⑥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572.

⑦ 于天宇.需要加速与生产加速:社会加速循环的深层逻辑[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4):119.

⑧ 孙正聿等.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研究(上)[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269.

作者简介:

吴迪(1988-),男,汉族,黑龙江哈尔滨人,硕士研究生,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社会科学,工作单位: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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