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之美——建筑形式美的法则

出版单位：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公司

对于建筑艺术的欣赏，艺术评论家的批评声层出不穷。对此，建筑师们担负着很大的责任。我们不得不承认，建筑师与建筑学的无限复杂性无时无刻不被联系在一起，他们一直被各种建筑风格和建筑结构的问题所困扰。事实上，他们的思想被这些问题困扰着，使其几乎忽视了对建筑风格和建筑方法上的主要批评标准。批评者往往都是伴随着建筑师的建造步骤进行评论的。关于这点，很多建筑学的历史记载、相关书籍或者建筑讲座都验证了这个事实，但是对建筑严肃且简单的批评数量确实很少。即使在批判和自我意识形成独特差别的今天，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改变。有一些书籍曾经试图展现建筑的真实价值，但人们对建筑风格的广泛追求，没有使这一愿景得到任何进展。那些着眼于建筑和景观园艺的流行杂志，空谈着建筑的魅力，即使他们张贴出再精美绝伦的照片也是徒劳，因为在他们告诉读者什么才是建筑的好与坏时，他们依旧掩盖不住背后真正的批评言论。

建筑艺术和其他的艺术一样，被分为好的艺术与坏的艺术。即使是受大众欢迎的建筑形式，也会有兴盛与衰落的时期。有可能此时会流行着哥特式的尖拱建筑，而彼时又流行着希腊式的圆柱建筑，但是在所有这些变化之下，它存在着一个代表普遍建筑法则的基础。建筑艺术作为一种形式和色彩的艺术，它很可能会遭到批评家的各种非难，因为它就像它的其他姊妹艺术一样，遵循着一种相同的形式和色彩法则，而且所有对建筑艺术的批评言论，一定是以这些普遍法则为依据的。

我们的目的不是去探究这些艺术法则的起源，这是心理学家和哲学家该关心的问题。无论批评家们批评和言论的基础是什么，事实上，所有的绘画、雕塑或建筑的艺术作品，它们似乎都遵循了这样一个法则，即只要大众舆论一致认为这是美丽的，这就是普遍的判定法则。这一法则不仅能在绘画、雕塑和建筑这样的形式和色彩艺术中得到验证，而且还可以在文学、音乐或类似艺术中找到，这看起来是一个总的法则宗旨。依据这个法则，当艺术工作者努力创作的时候，他们的思维就会不由自主趋向这个宗旨，使他们的作品具备能够使他们愉悦的感受——即感官美的特性，或者他们会以某种美是否能深深吸引住他们为标准来考虑创作。

这一法则是非常普遍和重要的，它已经被公认为是美学的唯一必然条件。两千多年前，毕达哥拉斯和亚里士多德在古希腊就发表过言论，表示支持这一观念，而且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几乎每一位哲学家在谈论美学思想的时候，都一再重申这一法则。依照这些权威学者的观点，每个由各种元素组成的事物，它的美学思想都具备这样一种特性，即对大众的感知起到一个整体效果。听起来，这个法则非常简单，但是仔细研究后，你会发现它隐藏着更丰富和更深远的意义。简约主义看起来似乎使人感到迷惑和费解，这个定义好像仅仅涵盖了人类美学思想的部分内容，而忽视了与美学紧密联系的整个情感部分。它似乎只是把美的特性单纯地定义在外观形式上，而没有考虑到美学带给人们心灵上的感受。但是在这一章节里，我们可以暂时抛开这个定义的片面性，我们主要是挖掘建筑形式美的意义和使用价值。

什么是建筑的整体性？整体性就是由多个明确的个体有机结合在一起，形成的一个事物的实体形态。大众认为，一个个体单独存在，它就是一座整体建筑的一部分。无论一座建筑是多么庞大，其个体部分是多么复杂，如果这些复杂的部件同时作为整体的组成部分，那么整个建筑就是统一的，就构成了建筑的整体性，并且这样的建筑会是一个架构很出色的建筑。举例来说，位于美国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就是一座既复杂又统一的建筑。美国国会大厦的建设经历了几个不同的时期，它有几个部分较于其他部分有明显区别，比如建筑两端的侧翼厅、建筑中央的部分、连接建筑中央和两端的部分以及穹顶（圆屋顶）的部分。这些部分之间都是有明显区别的。每个部分都由许多不同的元素组成，包括圆柱、窗户、门、三角墙、矮护墙（扶手栏杆）等。反过来，每一个个体都可以被分解成它自己的几个元素：模塑部分、明亮部分、阴影部分和雕刻装饰部分。整座建筑其实就是由成千上万块被雕刻或者被切割的石头有机组合而成的，并且在这些石头上有无数的开孔。每一块石头和每一个开孔，都为整个建筑的明暗效果提供了特别的帮助。不过，尽管每个部分都十分繁杂，但是当整体建筑出现在面前时，你不会感到建筑是杂乱无章的。相反，你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种雄伟、壮观的景象令你肃然起敬，甚至会有一种更简单、更直观的印象：上面的大穹顶似乎把你整个人都变成了这个强大组合的一部分。建筑师们使用的各种建筑技术和建筑技巧，与整个建筑主题相呼应。他们通过保持建筑主线的简洁，从而合理、谨慎地重复建筑主题，比如三角墙、柱廊和台阶。建筑师们已经成功地实现了这些复杂事物的和谐统一，建造出了一座完美的建筑，满足了建筑的形式美这一重要的艺术要求。“合众为一”正是对这种建筑的生动表达。

图1 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大厦

然而，也有一些反例，这些建筑完全缺乏建筑艺术中的“合众为一”的特性。比如，纽约建筑师们建造了一座昂贵、奢华的办公大楼。其外墙由八层爱奥尼亚式柱廊组成，每一层都有三层楼高。大楼正面的建筑材料昂贵、大气、简洁，装饰部分优美、典雅、合体，在施工建筑方面也近乎完美。大楼的爱奥尼亚式柱廊和古典柱顶盘，也经过多次仔细研究和改善。一开始，人们认为使用这种同样的建筑形式表达建筑主题，会使建筑达到紧密、统一的效果，但实际的效果与预想的完全不同。这种重复的顺序，一层接着一层，不但没有带来建筑的整体统一性，还产生了一种单调而浮夸的混乱。这座建筑，每三层楼的高檐口（挑檐）上被锯出一层，看上去不是一座大楼，而是几座大楼，一座接着一座地叠积在一起。因此，它是一座缺乏整体统一性的建筑。无论它在建筑细节上处理得多么精巧，它的个体部分多么完美，就整体而言，这座建筑是不完美的。这一建筑，与殖民地时期风格的圣保罗大教堂的迷人、简朴相比，其建筑构思的失败就更为明显。圣保罗大教堂具有简洁的线条、庄严的柱廊以及优雅的尖顶，堪称是完美体现建筑统一性的杰作。

图2 英国伦敦的国家美术馆

还有另外一座建筑，也可以作为建筑缺乏整体统一性的例证，那就是位于英国伦敦的国家美术馆。这是一座更为庄严、简洁的建筑。它特别适合与华盛顿的国会大厦进行比较，因为它使用了太多相同的建筑主题——穹顶、圆柱和三角墙。事实上，它的建筑主题应该少一些，组成元素也应该再简单一些，以达到局部与整体的统一。另外，它与其他具有许多窗户的建筑不同的是，它有长长的、被切割而成的石墙元素，这种结构是建筑中最简洁、最庄严的建筑形式。然而，即使有了这种简洁而又庄严的形式，建筑师还是没能给它带来整体的统一性。仔细观察会发现在宏伟的大圆顶建筑的入口上方，还有一个很小的、多余的装饰部分。一个如此小的穹顶，虽然在设计上如此微不足道，但反而使建筑失去了本身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仅仅是一个丑陋的、多余的东西，一个无用的附属物。它没能达到将整座建筑整体统一的效果，反而造成了整体建筑的混乱。这座建筑的前方同样存在缺乏建筑整体统一效果的问题。站在一个大广场的面前——能出现在伦敦最重要的大广场面前，这座建筑应该显示出一种庄严宏伟的气势。而事实上，位于建筑中央的八根柱廊看上去很小，且单调、乏味。它上方的三角墙位置过低，就像前面提到的穹顶一样，完全不吸引人，甚至不能充分地表达它的主题意义是什么。另外，柱廊两侧的设计缺乏艺术感，也是很不理想的。这座建筑的柱廊两边都有一段墙，然后突兀地出现一些装饰部分，上面有圆柱和挑檐设计，就好像这段墙体要在这里结束，很像一种醒目的末端亭阁建筑。但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墙体还在继续延伸，同时另一个亭阁建筑出现了，与第一个亭阁建筑相比，形式上虽然类似，但是建筑规模逐渐变小。再看远处最后的第三个亭阁建筑，这是规模最小的一个，它们就这样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整体建筑的两旁。尽管它的建筑主题是简单的，表现效果却是一团糟——墙与亭阁的重复排列使这座建筑整体看上去十分单调乏味，而且入口缺乏艺术感，穹顶极小，与其他建筑结构极不相称。很遗憾，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品收藏地之一，这座建筑由于缺乏整体的统一性，它在当时只能算是一座很平凡的建筑。普通人都不愿多看一眼，建筑师们对它更是嗤之以鼻。

上面所有这些建筑，无论美与不美，其建筑性都有一定程度的复杂性，且它们必须具有这样的复杂性。究其原因，不仅有使用价值上的原因，也有美学上的原因。一件事物，绝对的统一性可能会激发你的惊叹之情、惊奇之情以及敬畏之情，但那从来不是美学的标志之一。例如，让读者想象一下那座宏伟的史前巨石阵。如果说它是美丽的，那么，不妨说只有在它有复杂性的情况下，它才会显得十分美丽。在巨石阵中，把那些门窗和梁上的石头，放在应该放的地方，其效果要比把它们放在直立的支柱的地方更好。这些石块按照某种类似的顺序结构排列在一起，其效果要比它们单独垂立在一个地方更美观。最简单的方尖塔是很美观的，它的美观不是因为它的简洁，而是因为它与周围几个部分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关系——比如底部的宽度、顶部的宽度、两边的坡度、金字塔形的顶部和底部之间的高度关系。方尖塔的形式看似很简单，但是却很复杂。从审美角度上谈论的复杂性，往往是指形式上的复杂性，而不是指其功能或数量上的复杂性。如果让读者试着去想象一些完全不复杂的东西，按照读者的意愿去想象物体的大或小，并不一定能让读者感受到美。因为，它一方面是几何学意义上的观点——一种纯粹的抽象概念，肯定没有美的概念；另一方面是人们的无限想象，同样是一种抽象概念，也没有美的概念存在。在人类的想象中，最能接近这种概念的事物是不存在的，它仅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巨大泡影而已，而这肯定不会让人有一种愉悦、美的感受。这样的景象只会令人恐惧、敬畏或惊奇，甚至给人们带来的是宗教意味上的崇敬或恐惧。

建筑艺术和其他所有艺术一样，其统一性和多样性对于美学思想来说都是必需的。在建筑中，多样性是绝对必要的，建筑师不必怀疑这一点。因为许多实际的需求就摆在人们的面前，人们所生活的建筑里需要窗户、门、烟囱、门廊、屋顶等。甚至是最简单的建筑，有些部分也需要进行外部的改造或变化。即使在墓碑或者纪念碑的碑文或者碑体的装饰中，也需要一定的复杂性。因此，任何建筑师都不可能设计出一座不具备复杂性的建筑。建筑师的主要任务是把所有不同的单元个体结合到整体作品中，并且要符合美学思想。因此，每一个单位个体都应符合其所要求的美学标准，每一个单位个体都要承担起它与其他个体之间、它与整体之间的一种恰当的联系。那么，建筑师们怎样才能做到这些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所有美观而统一的建筑中，试着去找出那些常见的显著特点。这些显著特点，对于那些想要欣赏建筑的人，或者对于建筑设计师来说，是很重要的信息。事实上，这些显著特点早已被大家所公认，并被编入《建筑法典》，成为一种具有艺术性的构成法则。但是，这些法则一旦被理解和运用，有批评的声音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有必要仔细地分析这些法则。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平衡法则，即建筑的节奏（律动）、比例、高潮（中心主题）和协调性之间的一种平衡法则。有些人会把神的恩典加到这个列表中，但最好还是把它看作是其他法则的结果。奇怪的是，从优秀的建筑中推导出来的这些法则，实际上和判定优秀的文学，或者优秀音乐的法则是一样的，这似乎足以说明其有效性。人们可能会基于这些法则写一本书，或者写一首曲子，并基于对建筑的兴趣将这些法则运用到建筑上。因此，人们会花费大部分时间研究这些法则，并考虑它们在所有建筑上的影响。

建筑的第一个美学法则——平衡法则。可以这样说：每一座建筑都应该是牢固、沉稳的。在建筑设计中，建筑师以某种方式表示出建筑的轴线，那么，轴线两边的建筑部分，看起来体量应该是相等的。这些法则最简单的应用是在对称的建筑中，所以建筑师在设计的时候，最好先考虑这样的建筑。而把这些法则更复杂、更困难的应用，适当地留到以后所谓的“风景如画”的非对称的建筑中去。所谓对称性，我们可以这样来解释：当建筑物处于完美的平衡状态时，建筑物左右两部分的精确对应关系才会存在。上面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对称性的全部内容。对称的建筑可能会被划分为几类，其与几个不同的设计方案相对应时，或多或少都带有复合性。简洁的建筑方案是最容易成功的。随着建筑主题的不断增加，协调整个建筑的统一性变得越来越困难。由于不断增加的复杂性，人们的眼睛很难立刻抓住建筑物内在的平衡性，而其在整体的建筑美中又是如此巨大的一个要素。

当然，这些对称的建筑，其最简单的对称形式就是矩形结构。因为从整体上来看，矩形结构以其最原始的形式存在。矩形结构在古希腊的许多神庙中都可以看到，比如帕特农神庙、忒修斯神庙。如下图所示，忒修斯神庙的正面很简单，是由一排柱子组成的。这些柱子，每六个为一组，上面有一面矮的山墙。它的对称性是很完美的，因此，这座建筑的结构也是平衡的。平衡轴与建筑轴心，二者很好地与上面山墙的顶端以及下面的门形成结构上的呼应。从整体上看，这座建筑清晰、完整地展示了建筑的平衡性，整个建筑呈现出平稳、安详、美丽、壮观的景象。

图3 希腊雅典的忒修斯神庙

对称建筑的第二种对称形式，由建筑中间的一个简单的矩形组成。这是一种明暗度更复杂的对称形式。这种形式很常见，但也并不总是这样。这种形式的效果是使建筑看起来绵长而低矮，并且在每个末端都有一个较小且具有突出特点的建筑形式。在纽约第八大道的新邮政大楼和华盛顿的印刷局中，都可以看到这种建筑形式完美的设计——敞开式的长长的柱廊矗立在建筑的四周，那些柱廊上设计有低矮、突出的屋檐（一种防止暑热入内的设计），或者是厚重的石砌亭阁。在威尼斯的文德拉米尼宫中，可以看到同样的形式，但其稍微显得更精巧一些。在这种情况下，末端亭阁的建筑完全可以被当作是它们之间的一部分，这里不包括末端窗口两边的柱廊列以及在这些成对的柱廊列之间显露的平壁。这些小小的变化，使这座建筑立刻变得庄严、尊贵，并具有其独特的特点。如果这些末端架间（尾格）和它们前面的同类物质是一样的，它就永远不会有这种区别特性。如果外角处没有这些额外的点缀物，这座建筑会使人们有一种混杂的、模糊的空间感，从而无法辨认方向。人总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没有必要在一座大楼建筑的末端位置上大费周折。在这些地方，设计出两扇、四扇或六扇大的窗户作为末端也没有关系，更不必感到惋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纽约邮政大楼建筑的一个柱廊上，如果没有在末端设计亭阁的话，柱廊列将会给人们一种无头无尾、永无休止的延伸的感觉。

与许多现代阁楼建筑在这方面的明显弱势相比，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末端建筑装饰在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建筑中所具有的美学价值。末端建筑可能具有建筑的对称性，但因对光线和窗户所展示的空间有需求，这些末端建筑已经将建筑墙体的面积缩小了，仅仅使墙体变成了陶瓦结构或者砖块结构的窗间墙。钢铁的使用使这些栈桥必须要有固定的间距，因此它们中的许多部分，似乎都是未完成的建筑，就像是它被锯掉的部分；又像是一些巨大的，但很美丽的建筑部件，被锯成了几个部分，然后被随意地丢到大街上一样。

然而，我们在使用末端亭阁建筑的时候也会出现麻烦。主要的麻烦是，它们对于整体建筑来说可能会变得很大，大到足以分散人们对建筑物中心部分的注意力，而亭阁设计并不是整体建筑设计的主要特征，会给人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比如巴黎圣母院、科隆大教堂、纽约的圣派克大教堂中的这部分建筑。这种错误的设计破坏了大量的教堂建筑。那些应该占主导地位的塔楼，其中间用一种普通的门廊连接，从而让塔楼被缩小和分散开来，那么最后的结果是三个同等比重的建筑个体挤在一起，这无疑是混乱的。从审美角度来说，这对观赏者是一种审美挑战。

图4 法国巴黎圣母院大教堂

这种三方对称的形式，它有三个单元，与我们下面要讲的第三种对称形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这种对称形式中，建筑的中心部分会被加强渲染和强调；相比整个建筑的其他部分，它通常会被建造得更高、更宽。这种形式不再是某个建筑个体在中央部位被重复多次，然后以某种装饰建筑作为建筑末端，而是中央部位作为一个强大而显著的建筑个体，其两旁的建筑部分呈现出逐渐弱化的样子。对于这两种方式的效果，可以把它们比作两组正在外出散步的家庭。第一组家庭，父亲和母亲走在道路的两边，所有的孩子手拉手走在他们中间；第二组家庭，父亲独自一人走在中间，在他的两边各有一个或两个孩子。

最后的这种对称方式，对于较小型的正式建筑来说是最受欢迎的。这里有上百个美国殖民地时期的房屋建筑可以说明这一点，比如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克雷吉（朗费罗）住宅建筑以及众多的小型图书馆。在这些建筑中，占主导地位的是中心建筑部分，是吸引人们注意力的入口建筑，而两边占非主导地位的建筑部分，则是这个入口处所引出的各种不同的房间。而像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这样的建筑，相对来说是更大的建筑，这种对称形式就不太适用了。在这座建筑中，困难的是建筑师要通过对建筑尺寸或者装饰部分的处理，使两侧建筑部分变得更加重要，使中心的建筑效果消失，从而避免造成混乱不堪的景象。

对称建筑中的第四种对称形式，在美国国会大厦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美国国会大厦是由一个主要的中央建筑组成，其附属建筑与主体建筑连接在一起，并且在建筑的末端有明显的亭阁建筑标记。这座建筑其实可以被认为是上述两种对称形式的组合，也是一座最正式和最具有纪念性意义的建筑。这座建筑中的对称形式，可以说是在处理大型、重要建筑的对称性问题方面最成功的实例。事实上，还有很多的建筑也体现了这一点。卢浮宫的柱廊、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许多的州议会大厦也都是很好的实例。另外，相对更小规模的建筑，我们也可以举出一些实例。比如弗吉尼亚州的某些纪念建筑、蒙蒂塞洛的杰弗逊建筑。同样，这些建筑效果要想突显出来，其中心建筑部分必须是占主导地位的。如果两个末端建筑部分明显与中心建筑部分是等比重的，那么人们的视线可能会将其三部分中的任何一个部分作为整体建筑的主体特点，也会将建筑轴心固定到末端建筑而不是中心建筑上，这样所产生混乱是无法避免的。

在每种对称形式的成功实例中，占主导地位的中心建筑部分实际上代表的是整体建筑的平衡轴，第二种形式除外。对于第二种对称形式的情况，以纽约邮政大楼、文德拉米尼宫或圣派克大教堂来说明，末端建筑沉重而且等比重，因此它有很强的平衡感，平衡轴不用标明就可以显现出来，因为看到整体建筑的那刻，它的位置就被清晰地展现出来了。

图5 文德拉米尼宫

所有可以归为这四种对称形式之一的建筑，都可以称之为是最好的对称建筑。当一座建筑变得相当复杂，且它的建筑主题不属于这四种对称形式的时候，换句话说，当建筑物的系统结构被分为五种以上不同的建筑主题时，所有可能产生的结果都会对建筑本身的成功不利。在某些时刻，人类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和人类的心灵所能理解的东西是有限度的，所以一座美丽的建筑必须使人们在其观察范围内就能发现美。位于英国伦敦的国家美术馆就是这样的一个实例，它有一个缺乏艺术性的问题：这座建筑的墙体结构和三层的末端亭阁建筑太复杂了，乍一看，人们无法明白其主体架构。为了避免产生混乱，任何建筑物的主体部分都不应该过多，因为太多的建筑主体会使人们很难立即了解其建筑的系统结构。

对非对称建筑使用平衡法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乍一看，一座不对称的建筑可能会显得失衡，但是我们不能抗拒和否认它的美感。如果地球上的每一座建筑都是绝对对称的，那么建筑艺术将会是多么的单调、枯燥！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应该摧毁沙特尔大教堂、亚眠大教堂、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堡，以及无数可爱的现代房屋、乡村教堂和其他无数的类似建筑，否认那些拥有这种自由和迷人魅力的建筑，否认那些我们称之为“风景如画”的建筑，那人们必将承受一种无法想象的艺术损失。

图6 法国沙特尔大教堂

最简单的一类非对称建筑是指：尽管一座建筑不是绝对的对称，但是它的建筑轴心是非常清晰的。沙特尔大教堂、亚眠大教堂就是这样的例子。这两座建筑物都是在某些细节上缺乏对称性，而不是在整体建筑结构上缺乏对称性。如果这一问题能够很好地被解决，那么这座建筑肯定能取得成功。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只有当两个不对称的建筑部分的比重保持一致时，才会产生平衡感和美感。沙特尔大教堂，是这类非对称建筑里最美丽的建筑之一。它的平衡性和美感是怎样体现的呢？这座大教堂的右侧建筑部分，都是坚固度和实密度很高的老式高塔，而其左侧的建筑部分，都是质量较轻、具有通风性能的塔。鉴于这种情形，建筑师最终通过增加左侧建筑的高度，来弥补这种不平衡性。相反，从另一方面来说，法国鲁昂大教堂的正面，显示了这种准对称在错误处理时的不理想效果。这座建筑无论是壮丽的中心建筑、宏伟的门廊，还是晚期哥特式精致的、镶花边的透雕镂空图案，作为一座整体建筑，它正面的建筑所呈现的效果并不完美。因为在这座建筑中，其中一边的建筑太过沉重，像著名的“黄油塔”的说法一样；而建筑正面的另一边建筑部分，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消这种不对称性，从而使整个建筑失去平衡，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协调、不安稳的感觉。无论何时，整体效果统一、协调的建筑物才能被当作是一件完美的建筑艺术品，而不是只单纯注重精美的细节建筑部分，就片面地把它当作一件优秀的建筑艺术品。

在这些几乎对称但又不对称的建筑中，建筑的整体平衡性是容易解决的。但在更为复杂的“风景如画”的建筑中，平衡性的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和困难了。把这些“风景如画”的建筑，设计成最对称的建筑是不可能的。它们之间的差别太大，可能的设计方案是无限多的。然而，每一座美丽的建筑，无论它是否对称，具备平衡性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人以美学角度来欣赏一座建筑，他一定会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难题。对于解决这个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些所谓的“风景如画”的建筑中，指出并阐明一些协调这些建筑平衡性的基本原则。首先，建筑的平衡轴必须能够以某种方式清晰地表达出来，可以是门、阳台或门廊，也可以是某些具有有趣特征的东西。这也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一座建筑的平衡轴是由一个具有突出特征的建筑来表达的，那么我们的视线就会立刻被它所吸引，并且依托这个建筑平衡轴，我们也会感觉到两边的建筑比重几乎是相等的。这会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建筑看起来也会越来越美。这里用一个乡村小教堂的正面建筑草图来说明这一点。

从图7中的左图来看，门廊是最突出的特征，它立刻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小教堂两端的建筑比例看起来是相等的，建筑的平衡性效果就显现出来。靠近建筑轴心的更高、更重的塔楼，可以利用杠杆比率来平衡建筑轴心另一边较长、较低的山墙。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人们的兴趣点落在很远的一边，那么这座建筑看起来就会出现令人尴尬的效果。在图7中的右图中，我们的视线再次被门廊所吸引，我们发现整个建筑坐落在一旁，另一边只有天空。很显然，这样的设计使整个建筑失去了平衡性，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可避免的不安和尴尬，它破坏了艺术乐趣和享受。在实际操作中，建筑师不仅要注意正面的建筑景观，还要注意旁边的和后面的建筑景观。他必须要想象整座建筑的模样，还有周围的情况。就像一个人走到建筑的面前，看到的不仅是建筑本身，还有周围的树木、地面的斜坡、附近的灌木。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来看，一座优秀的建筑都必须要有平衡性。这一点就说明了，某些非正式的乡村住宅建筑，相比较而言，就显得有些失败了。它们看起来显然是根据一种或者两种建筑美学观点设计的，从这些观点来看，它们是优秀的，并且具备完美的平衡和组合；但是从其他观点来看，相同的建筑聚在一起，因为缺少中心建筑，就像是大杂烩，感觉乱糟糟的。而像烟囱、花箱，或者某些有趣的小亮点，如果能够作为中心建筑部分，它们会使整个建筑看起来更有平衡感和宁静感。通常来说，建筑师对建造“风景如画”的建筑表示怀疑的原因，一方面是建筑的平衡性很可能被研究得过于仔细，另一方面是这样的建筑看起来仅仅是一堆混乱的线条，结构、比重也严重失调。关于建筑的平衡性，有几点需要澄清。首先，在这个问题上，有一个与杠杆定律概念的艺术类比。也就是说，一个很重的建筑部分靠近那个具有有趣特征的建筑，即建筑的中心建筑——枢轴，再以这个建筑枢轴为中心，继续延伸一部分长的、矮的、比重更轻的建筑，这种方式可以抵消两侧的不平衡感。其次，建筑本身的形状和位置也会影响到平衡性。例如，一个突出的建筑结构总是比向后倾斜的建筑结构更重。也就是说，在“L”型的建筑里，其中一边比另一边要长，突出的中心建筑位置最好是在“L”型的长边角的附近。对于突出的一侧，其更吸引人们的视线，看起来也会比其他建筑部分的比重更重，这就需要用更长的部分来平衡这个缺点。在比例上，一个高建筑物体通常比一个低建筑物体显得更重。所以，在前面提到的小教堂里，尽管山墙占有更多的区域，但是塔看起来更重，就是因为它的高度。

图7 小教堂的草图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讨论建筑实体的比重和平衡性问题，但是建筑的平衡还有另一个复杂的延伸，那就是建筑的趣味平衡，这仅仅是一种人类视觉重量的平衡。但是，这一概念对建筑师来说，它简直就像是一个大救星一样。因为当建筑师面对一座看起来根本无法满足平衡性要求的建筑时，他可以通过增加较轻的建筑部分，比如添加装饰物、美化窗户框、采用突出的飘窗（凸窗）造型、格状结构等方式，使较轻的建筑部分和较重的建筑部分看起来几乎是等比重的，从而展现建筑的整体美感。

这不是为了竭力解决建筑平衡性的难题，而是在制订一套主要的建筑原则，以此作为了解这座建筑的方法和基础。由此，当观赏者看着周围建筑物的时候，便可以依据些原则作为鉴赏建筑物的基础和标准。

建筑的第二个美学法则——律动法则。可以这样说，每一座美丽的建筑都应该是平静、泰然自若的，它的每一个建筑部分，都应该与其他相关联的建筑部分有一些节奏上的关系。广义上的“节奏”一词是被运用于建筑艺术。在大多数情况下，一座建筑不存在相同形式的建筑部分不断重复、没有停顿或间歇的情况。但是，也有例外，比如罗马圆形大剧场（古罗马斗兽场）。这座建筑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建筑节奏形式：相同大小的建筑个体，由宽大、厚重的拱桥相连而成，中间有较小、较轻的砖石结构，突出的圆柱作为停顿间歇，给人留下一种巨大而不可抗拒的庄严感。哥特式大教堂的内部，比如亚眠大教堂，同样给人以这种庄严感。这座建筑也是运用同样类型的建筑——宽大的拱桥和窄桥墩，它们不断重复着产生的韵律感来达到这种效果。但不同的是，在这座建筑中，单个建筑个体被分为三层，每一层的韵律结构不同于其他层。首先，在低的地方，有一个从中央大厅到侧廊的宽拱桥。在这上面是一个狭窄的连拱廊——三拱式拱廊长廊，在连拱廊上面是一扇巨大的天窗，它与三拱式拱廊的垂直部分相呼应，并在建筑中占主导位置。每一个复杂的建筑个体不断被重复，构成整个中央大厅，并且烘托出美妙的节奏感，就像诗歌的艺术结构一般。

图8 法国亚眠大教堂

正是在这个节奏的问题上，某些人试图在建筑和音乐之间，找到一种绝对的类比，但这是一种不能被深究的类比。建筑艺术类似于音乐艺术，但这两种艺术的类比在理性上具有模糊性，在情感上具有必然性。正如J.A.西蒙兹所说，它们所使用的形式具有抽象的特点，而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技巧上的随意变换，其具有隐藏的和神秘的孪生形式。

寻找与建筑形式有关的音乐类比，是十分有趣和刺激的。但是，如果把这种研究进行得过于严肃和认真，寄望在建筑艺术中区分出实际的“和弦”和“音高”以及将要表现出的复杂音乐节奏，这样做可能就会产生一部交响乐，如像圣彼得大教堂的演奏一般。这是荒谬的，这样的研究会使这两种艺术都失去它们原本独特的艺术魅力。建筑艺术并没有被称为“冻结的音乐”。在伟大的建筑中，建筑艺术存在着各种变换的元素，比如建筑大小的变化、建筑比重的变化等等。但是，这两种艺术都力图获得同样庄严、深沉、隐晦的情感效果。它们通过抽象的方式，表现出更协调、更高尚的建筑风格或音乐风格，这些是基于它们自身的优越特质而存在的。

如果我们要对大多数建筑中所表现出的节奏感进行准确的类比，那么我们将会发现，建筑的节奏感类似于优秀的散文节奏，而不是音乐的韵律。与贝多芬交响乐相比，建筑的节奏感具有更多的格列高利圣咏（一种无伴奏合唱形式的宗教音乐，罗马天主教会典礼中所吟唱的单旋律圣歌）风格的歌曲节奏特点，或者说是具有单旋律圣歌的节奏特点；与伯恩斯（苏格兰诗人）和济慈（英国诗人）的诗歌相比，建筑的节奏感更像19世纪英国艺术理论家佩特的英语散文的流动节奏。这是一个值得坚持的观点，因为如果人们想要在每一座美丽的建筑中，发现音乐或诗歌的绝对韵律，那么人们一定会失望的。为了做类比，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建筑中的节奏感，我们可以转向散文：以史蒂文森（英国小说家、诗人与旅游作家）的《金银岛》为例。当一个整句被大声朗读出来的时候，它会被自然地分成几个单词、短语和句子。它们彼此间平衡，每一个部分都从容地进入下一个阶段，整个朗读效果在声波中上升到高潮，或者轻轻地融化在休止、停顿中。一座优秀建筑的节奏感和这个过程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不使用音节，我们在建筑的各种表面和开口处，通过对光、阴影和色彩的变换、调节来达到同样的效果。当句子本身被分为自由平衡的短语和从句的时候，建筑也是同样道理，其自身也可以被划分为自由平衡的几个个体——柱廊、门以及突出的翼形建筑部分，甚至是窗户和墙之间的任意交替。优秀建筑的个体建筑部分会自然地互相引导。一个句子有它的高潮部分和平静部分，那么一座建筑可以通过光线的明暗对比，将建筑推进到高潮部分和模糊部分。比如美国华盛顿的国会大厦，这座建筑具有三处高潮的部分——三个巨大的门廊建筑、门廊两边的建筑以及门廊之间的两个相对简易的翼状建筑。美国白宫的每一处尽头、角落里，都有一个简单的墙和窗户建筑，其中央部位建筑的变化引出整个建筑的高潮部分，而中央建筑的变化是由建筑中心处突出的巨大柱廊所产生的，其光线明暗的不断交错变化形成了中央部位建筑的高潮效果。

上面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全部。建筑里所有不同的建筑个体，它们看起来似乎都是独立的，但也有可能具有强烈的节奏感。因此，在柱廊中，光线明与暗的反复交替是有节奏的。同样，墙壁和窗户光线的任何反复变以及建筑的装饰细节，通常是效果最强烈的，也是最具有严密韵律节奏的建筑部分。带有托架的飞檐建筑一直备受人们的欢迎，其原因就在于不断重复的这种飞檐建筑所表现出的强烈的节奏感以及其间的阴影部位建筑共同结合而成整体的建筑，呈现出放松、舒缓的节奏。就像西班牙舞蹈的伴奏，整个舞蹈自始至终都贯穿着低音流动的旋律。出于同样的原因，在一个复杂的建筑中，不同节奏的统一是由反复出现的、具有强烈节奏特点的每个个体部分所产生的。例如，一组窗间距相等的窗户，或者是支柱数量相等的柱廊列，或者只是一组重复的装饰，其营造出某些设定的元素的效果，是整个建筑中一种有节奏的音调。

这是一种水平结构上的节奏感，我们必须还要加上垂直结构上的节奏感。这样，我们才能完全了解建筑物的韵律。这种垂直结构上的节奏感，是在水平节奏感的基础之上被划分的。中间的檐口、各层的窗户以及诸如此类的建筑部分，在高层建筑中尤为重要。在高层建筑中，我们会将其划分出很多层，就像办公大楼或公寓一样，必须通过某种方式，如划分层次或将底层组合起来形成建筑基底；将上层加以装饰，以此来避免建筑的单调乏味。通过这样的方法，建筑会立刻呈现出令人愉悦的多种节奏感，而又不会打破整体的建筑效果。人们在面对文德拉米尼宫时，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简单、具有垂直节奏感的建筑效果。

建筑的第三个美学法则——比例法则，这一法则与建筑的节奏感紧密相关。根据这项法则，一座漂亮的建筑物，其整体建筑比例应该是几乎相等的。这是一项立意明确、内容详细的法则，没有任何模糊的概念，它可以作为人们长期遵循的一项建筑美学法则。

从广义上讲，具备良好的比例是任何建筑都应该遵守的法则。在一座建筑中，几个建筑部分之间的相互紧密联系，应该会给人们留下一种愉悦的印象。所有建筑个体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不只是其自身的特性，而是一座建筑整体的主要特性。的确，我们可能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在某些宽度巨大的建筑范围内，一座建筑可能存在某个个体不具备理想建筑比例的情况。例如，在某些情况下，一扇高而窄的窗户，就像亚眠大教堂的纵向天窗一样，其自身具有完美的建筑比例。但想象一下，如果这样一扇窗户被安置在又长又矮的基层建筑里，它看起来会是完全不成比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