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信息可比性、信用评级与股价信息含量

曹新宇, 李培根

(兰州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资本市场有利于资源合理配置。资本市场能够通过价格信号机制引导资本流入具有投资价值的优质企业，使投资者获得超额投资收益。股价信息的含量有助于资本市场实现上述功能。只有股价中包含了企业特质的信息，股价才能更好地消除噪音，反映企业内在价值[1]。因此，研究提高股价信息含量的方法，有利于提升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

根据1980年12月美国财务会计标准委员会(FASB)发表的《会计信息的质量特征》，会计可比性使信息使用者更容易发现两个经济活动之间的异同[2]。可比性能提高会计信息的有用性，帮助投资者进行相关决策，有利于投资者、债权人等利益相关者比较、分析和预测不同企业的生产经营现状和盈利能力，从而提高投资决策的效率。针对会计信息可比性，主要是在国际会计准则(IFRS)趋同背景下，研究国家或行业的可比性对上市公司资本配置效率、国际间信息传递等方面的影响[3]。同时，借鉴De Franco等[4]构建的会计信息可比性度量方法，进行公司层面的研究。这些学者发现，可比性对盈余管理、投资效率、高管薪酬契约有效性、跨公司信息传递以及公司避税等方面有显著影响[5][6][7][8][9]。少有学者利用我国上市公司的数据，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对股价信息含量的影响。袁媛等[10]发现会计信息可比性能够显著提高中国上市公司股价信息含量。进一步研究发现，在投资者保护水平相对较低的情况下，会计信息可比性作为一种替代机制可以弥补投资者保护水平较弱带来的负面影响。崔茜等[11]认为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企业股价同步性显著负相关，会计信息可比性显著增强资本市场信息效率与企业股价同步性之间的相关性。现有文献研究不同的调节变量对可比性与股价信息含量之间关系的影响，但尚未有文献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是通过何种信息中介作用于股价信息含量。

信用评级在资本市场中作为投资者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中介，是评级机构对公司债券违约的可能性做出的评估。一般来说，企业的信用等级越高，意味着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越好，偿付能力越强[12]。信用评级机构给投资者带来更多的信息，增加投资者对企业的了解，以及影响企业的财务决策。已有研究发现目前国内信用评级机构会关注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信息质量越高，评级越高[13]。信用评级可以增加分析师预测的公共信息，从而改善股票市场的信息环境[14]。另外，由于信用评级机构的监督作用，管理层为了维护其自身声誉，会减少损害企业价值的行为。Ashbaugh-Skaife等[15]认为标普的评级框架限制了企业管理层的自利行为。翟玲玲等[16]认为信用评级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促进了企业并购，并且在企业合并过程中发挥了监督作用。那么，作为一个重要的外部治理机制，债券市场的信用评级信息是否可以帮助股票市场投资者获取公司的会计可比性信息呢？

因此，笔者提出从信用评级中介效应的角度，探索会计信息可比性对股价信息含量的影响路径与机制，以拓宽股价信息含量。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会计信息可比性与股价信息含量

根据有效市场假说，假设投资者都是理性的经济人，可以接收市场中的信息并作出相应的反应，那么所有有价值的信息会充分反映在股票价格中。公司的股价可以由公司的内在价值和市场、行业层面的噪音共同决定。股价信息含量越高，说明股价越能体现公司的特质信息，有利于投资者判断企业的内在价值。会计信息能够反映公司的生产经营状况以及经营成果，所以会计信息的质量对公司的股价和投资者的投资决策有重要影响。可比性是会计信息质量的重要体现形式，可以降低企业与外界的信息不对称，抑制管理层的利益侵占，降低代理成本[4][5]。可比性高说明本企业重要的会计政策与行业一般企业无显著差别，方便投资者比较不同的投资机会，做出最优的资产配置决策。投资者根据搜集和分析出来的数据进行股票的买卖，如果这种知情交易的比率升高，公司的股价中才体现更多包含公司特质的信息。据此，笔者提出：

假设1 在控制其他条件下，会计信息可比性与公司股价信息含量显著正相关。

(二)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信用评级

国内外大量研究发现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质量能够向市场传递积极信号，而且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质量也得到了信用评级机构的认可[13][17][18][19]。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以有效降低评级机构对企业未来现金流的估计风险，进而使信用评级机构对企业的信用感知更加敏锐[20]。而会计信息可比性作为会计信息质量的重要体现形式，受到评级机构的重点关注。可比性可以提高公司的信息透明度，使得评级机构可以根据更加真实准确的信息对公司进行评级。据此，笔者提出：

假设2 在控制其他条件下，会计信息可比性与信用评级显著正相关。

(三)信用评级的中介效应

较高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方便投资者比较不同的投资机会，做出最优的资产配置决策。但是大部分投资者没有足够的专业背景以及时间和精力来衡量一家公司的会计信息可比性的高低，而信用评级机构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对受评企业给出会计信息质量高低的评价，并重点关注会计信息的可比性。根据信号传递理论，较好的信用评级体现为一个好的信号。一方面，暗示该企业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较高，使得投资者认可该公司的财务信息，并据此做出决策；另一方面，信用评级使得投资者更容易识别会计信息可比性的高低，降低了他们搜集和处理信息的成本[10]，使得投资者有收集公司层面信息的动力，将公司的重要项目与同行业其他公司进行比较。评级机构除了向市场传递信息，还具有监督功能。评级机构能够监督企业管理层，限制他们的机会主义行为。为了不获得较低的信用评级影响自身声誉，管理层会积极地披露更多公司特质的信息，缓解与外界的信息不对称。这样，投资者根据搜集和分析出来的数据进行投资套利活动，当这种知情交易比例上升时，公司的股价中包含着更多公司特质的信息，即公司的股价信息含量会提高。据此，笔者提出：

假设3 在控制其他条件下，信用评级在会计信息可比性影响股价信息含量中发挥中介作用。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笔者以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时间跨度为2010～2020年，并对初始数据进行了一系列筛选：① 剔除了金融类、ST的公司；② 借鉴寇宗来等[21]的做法，对信用评级等级进行赋值；③ 去除数据缺失值，最终获得2 032个研究样本。笔者通过国泰安数据库收集所有数据，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和99%的缩尾处理。笔者所使用的数据处理软件为Excel和Stata 15.0。

(二)实证模型

INFORit=α+β1COMPACC4it+β2SIZEit+

β3AGEit+β4BMit+

β5TURNOVERit+β6ROAit+

β7GROWTHit+β8LEVit+β9BIGit+ΣYEAR+ΣINDUSTRY+εit

(1)

RAITINGit=α+β1COMPACC4it+β2SIZEit+

β3AGEit+β4BMit+

β5TURNOVERit+β6ROAit+

β7GROWTHit+β8LEVit+

β9BIGit+ΣYEAR+

ΣINDUSTRY+εit

(2)

INFORit=α+β1COMPACC4it+β2RAITINGit+β3SIZEit+β4AGEit+β5BMit+

β6TURNOVERit+β7ROAit+

β8GROWTHit+β9LEVit+β10BIGit+ΣYEAR+ΣINDUSTRY+εit

(3)

(三)变量定义

1.股价信息含量

笔者参考Boubaker等[22]的做法，用模型(4)的年度拟合优度的偏离程度衡量股价信息含量。笔者首先按照如下模型进行回归：

RETit=α+β1MARKETt+β2MARKETt-1+

β3INDERTt+β4INDERTt-1+εit

(4)

其中，RETit为公司i第t日的股票收益率，MARKETt为第t日A股市场市值加权收益率，INDERTt为第t日A股行业市值加权收益率，MARKETt-1和INDERTt-1为市场和行业市值加权收益率的滞后一期。对R2进行处理，得到INFORi为公司i的股价信息含量(INFOR)，其数值越大，表示公司股价信息含量越高：

(5)

2.信息可比性

本研究对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概念定义如下。对于同样的经济业务，如果两个公司进行类似的会计处理，就会产生类似的会计信息。参照De Franco等[4]模型进行计算，过程如下：

其中，会计盈余(Earningsit)和股票收益(Returnit)，分别代表会计信息与经济事项对企业造成的影响。通过连续16个季度的数据对模型(6)进行估计，计算出i公司的会计转换函数。

Earningsit=αi+βiReturnit+εit

(6)

Returnit代表相同的经济事项分别代入两家公司的会计处理函数中，就可以分别计算出公司i和公司j的会计收益，用模型(7)和(8)表示：

(7)

(8)

其中，E(Earnings)iit是公司i在t时期通过其转换函数αi和βi对Returnit的预期会计收益，E(Earnings)ijt是公司j在t时期通过其转换函数αj和βj对Returnit的预期会计收益。模型(9)计算出两家公司在会计收益上的差异，该差异越小说明两家公司之间的会计信息可比性越高。

(9)

其余变量为控制变量，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定义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列示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数据。其中，股价信息含量(INFO)的均值为0.059 4，表明样本企业普遍具有较低的股价信息含量。同时，INFO最小值为-3.643，最大值为2.523，标准差为0.907，表明样本企业间的股价信息含量有着较大差异。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的均值为-0.435，最小值为-2.830，最大值为-0.06，标准差我0.391，说明样本企业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整体较低，不同企业间的会计信息可比性有着较大差异。

表2 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相关性分析

表3列示了所有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与股价信息含量(INFOR)在1%水平上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与信用评级(RATING)之间也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初步证实了本文的研究假设1和假设2。

表3 各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三)会计信息可比性、信用评级与股价信息含量回归结果分析

由表4的第(1)列可知，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与股价信息含量(INFOR)的回归系数为0.609，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表明，会计信息可比性的提高能够显著提高股价中公司层面的信息量。因此，证实了假设1。在第(2)列，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与信用评级(RATING)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β=0.762，P值<0.01)，表明会计信息可比性会提高公司的信用评级。因此，证实了假设2；最后将会计信息可比性(COMPACC4)与信用评级(RATING)同时纳入回归模型，第(3)列显示会计信息可比性与股价信息含量的回归系数由原来的0.609下降为0.557，且在1%水平上显著。借鉴温忠麟、叶宝娟[23]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可以得出信用评级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的结论。因此，证实了假设3。

表4 会计信息可比性、信用评级与股价信息含量

(四)多重共线性检验

通过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由表5可知各变量的(VIF)值均小于4，表明模型没有严重的多共线性问题。

表5 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

(五)稳健性检验

将会计信息可比性的度量方式更换为借鉴De Franco等[4]的方法求出的可比性数值的中位数。稳健性检验结果未发生变化，研究假设依然成立，表明前文结果具有较高稳健性。

四、结论与启示

以我国上市公司2010～2020年度数据为样本，研究会计信息可比性作用于股价信息含量的传导路径和情景机制，并引入信用评级这一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研究结果表明：会计信息可比性与股价信息含量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信用评级在会计信息可比性作用于股价信息含量的路径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

本研究对于指导实践有一些重要的启示：股价信息含量的提升离不开会计信息可比性，企业应公开披露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利用高可比的会计信息将更多的公司层面的特质信息融入股价中；政府部门应加大监督力度，规范信用评级行业的发展；资本市场中的投资者可以通过获得上市公司信用评级的数据来判断公司的会计信息可比性高低，以此为自己的投资决策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