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和小青

管家琪

陈老师请同学们分享养宠物的经验。缤缤欲言又止，她想起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养的两只小乌龟——大青和小青。

缤缤好不容易得到两只小乌龟，她深信自己一定能够把大青和小青都照顾得很好，但是……

那是在晚餐过后，爸爸妈妈照例都还在学校里忙，奶奶则是在厨房里清洗碗筷，缤缤一个人在客厅，先是和大青小青“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没什么好看，转头看看大青小青，看它们俩也没在看，缤缤就干脆关了电视，对两只宝贝小乌龟说：“我们来玩吧！”

说着，缤缤就把大青和小青陆续从鱼缸里拿出来，把它们放在客厅的大茶几上。一开始，大青和小青都显得很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大青没过多久还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了龟壳里，缤缤哄了半天，才总算把大青给哄出来了。

接着，两只小乌龟就开始慢悠悠地在茶几上散步。缤缤就趴在茶几旁，两只手臂交叠着，还托着自己的小下巴，只为了能尽量把自己的视线放低一点，希望能够把大青和小青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着看着，忽然，缤缤觉得小青的眼睛看起来有一点怪怪的。

她趕快再凑近大青，盯着大青的眼睛仔细地看，然后回头再看一下小青，再看一下大青……

“奶奶！”缤缤扯着嗓子大嚷，“你快来，你快来啊！”

在厨房里，站在流理台前的奶奶一听，吓了一大跳，正在冲洗的那个碗都差一点就“飞”了出去！奶奶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把碗放下，把手上的洗碗液冲一冲，再把两只手往围裙上飞快地搓一搓，就赶紧匆匆忙忙地赶出来，一迭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听缤缤的声音，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奶奶心想，该不会是缤缤哪里受伤了吧？

“你看小青的眼睛！”缤缤苦恼地说，“我觉得它好像生病了！”

奶奶走近一看：“哪里生病了？”

缤缤指指小青：“你看它的眼睛，白白的，生病了啦，要点眼药水！”

奶奶再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对照一下大青……嗯，小青的眼睛好像是有一点白白的。奶奶再看看张贴在墙壁上的“如何照顾小乌龟”须知，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个意思是说——奶奶刚刚这么一想，缤缤已经颇有主见地说：“奶奶，我们家有没有眼药水？”

“有啊，我这就给你拿去。”

不一会儿，奶奶从自己房间拿了一小瓶眼药水出来，想递给缤缤，没想到，缤缤竟然不肯接！连忙把两只小手很紧张地背在身后。

“奶奶，你帮我替小青点啦！”

“什么？我怎么会啊！”

“你会啦，你是大人嘛，大人什么都会啦！”

“这可不成，我不会！”

“啊，拜托啦！奶奶你最好了！拜托啦！”

正在祖孙俩一个拜托一个拒绝的纠缠中，妈妈回来了。

妈妈一进门，奶奶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立刻嚷着：“太好了！你来，你来！”

“我来什么？”妈妈愣愣地问。

缤缤说：“赶快帮小青点眼药水，它的眼睛好像生病了！”

“我才不要！”妈妈立刻就拒绝了，“我才不要碰那个小乌龟，多恶心！”

缤缤一听，当然很不乐意，气嘟嘟地抗议道：“怎么会！我的小青怎么会恶心！”

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歉：“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不过……我看它还好嘛，不需要点什么眼药水吧！”

“小青不好了啦，你过来看啊，你只要看看它跟大青的眼睛就知道了，是不是不一样？”

缤缤扯着妈妈来到大青和小青的面前，还再三指点妈妈注意看看小青的眼睛是不是已经有一点白白的了。

妈妈虽然很不想一直盯着两只小乌龟，但她同时也想到不妨就这么撑一撑、混一混，因为救兵马上就会上来了。

果然，很快地就听到钥匙声一响，爸爸拎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开门进来了。

刚才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只是妈妈先上来，然后差爸爸去超市买牛奶。

“太好了！”妈妈叫着，“你来你来！”

和妈妈刚才一样，爸爸也是一头雾水地问：“我来什么？”

“给小青点眼药水！”奶奶、妈妈和缤缤，三个人异口同声。

没办法，爸爸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般的终于非常勉强地完成了任务，但同时也朝缤缤丢下了一句话：“以后你要自己弄啦，这可是你的小乌龟啊！”

缤缤心想，好嘛，我自己弄就我自己弄，以后我通通都自己弄，再也不要求你们了，求你们累死了！

看着两只小乌龟，缤缤又想，大青和小青，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

不过，几乎就在这个时候，缤缤同时又想，万一大青和小青再害眼病，她真的能自己为它们点眼药水吗？

缤缤怎么也想不到，还没等到两只小乌龟再害眼病，情况就不一样了。

过了一个月左右，刚刚进入五月份，天气开始渐渐热起来以后，缤缤对两只小乌龟的热情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就开始渐渐地冷却。

比方说，她开始需要奶奶提醒才会替两只小乌龟换水，或是带着两只小乌龟去晒太阳。渐渐地，当奶奶提醒她的时候，她开始不会一经提醒就马上去做了。又过了一阵子，一听到奶奶提醒，缤缤的心里居然开始会觉得有一点烦了。

这天，奶奶说：“哎，缤缤啊，这样不行耶，是你要养小乌龟的，你也说好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怎么这两天都让我来喂，今天还想要我带它们去晒太阳，不行啦，你自己带它们去晒太阳啦！”

缤缤放下图画书，伸伸懒腰：“嗯，那要不然我明天再带它们出去晒太阳好了。”

奶奶不赞成：“它们已经好几天没晒太阳了，而且气象预报说明天可能会有雨，要晒就今天去晒吧。”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于是，缤缤拿了一个塑料盒，把两只小乌龟从鱼缸里拿了出来放进盒子里，再带着那本看到一半的图画书，来到楼下小区的小公园。

缤缤把塑料盒放在一个石桌上，然后就在不远的树荫下坐下来继续看她的书。石桌旁虽然有四个小石凳子，一个月前缤缤如果带大青和小青来这里晒太阳，都会坐在小石凳这里，就近看着它们，但是现在她觉得这里太晒了，还是坐在树荫下比较舒服，何况她不是还在看书嘛，如果是坐在大太阳底下，阳光那么刺眼，怎么看书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缤缤已经不知不觉几乎完全沉醉到图画书的世界里去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本能地一抬头，马上就大吃一惊地蹦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

原来这里不是只有她和大青小青而已，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那是两只狗！

此刻，一只狗狗正把两只前脚搭在石桌上，鼻子的前端塞进那个塑料盒里，正在使劲地嗅着。刚才缤缤听到的那个奇怪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只狗狗发出来的。

还有一只狗狗，更恐怖了，竟然坐在不远的草地上津津有味地舔着什么东西！

“走开！走开！”

缤缤挥舞着图画书，气急败坏地先往距离比较近的石桌冲过去，赶走了那只狗狗，但是，坐在草地上的那只狗狗却几乎也在同时马上叼起一个什么东西就跑了！

缤缤往塑料盒里一看，心都凉了。

里头只有一只小乌龟，吓得浑身都缩进了龟壳里。

不用说，另外一只小乌龟一定已经被叼走了！缤缤捧着塑料盒，马上就去追那只狗狗，一边嘴里还拼命哭叫：“我的乌龟！我的乌龟！”

终于，在几个大叔大婶的帮忙之下，大家合力从那只狗狗的嘴里救下了小乌龟，然后把它还给哭哭啼啼的缤缤。

但是，小乌龟已经奄奄一息了。不但背上的壳被狗狗咬裂了，连里头那层白白的内膜都露了出来，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缤缤回到家，泣不成声，难过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小青背上的裂口，愈看愈恐怖，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小青的痛苦，想到这个痛苦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才造成的，缤缤就感到非常的后悔。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会专心地陪着两只小乌龟晒太阳，小心翼翼地守护著它们，不让它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更不让那两只狗狗有机会靠近它们……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小青最终还是死了。

过了几天，大青也死了。似乎是生怕小青太寂寞，而陪着同伴一起离去……

这个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却是缤缤童年中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