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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与少年

2021-11-04莉璎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10期
关键词:影剧院爷俩连续剧

莉璎

我4 岁,第一次随幼儿园上台演出。

暗红色掉漆的地板,在脚下扑通扑通空响,舞台上的灯光耀眼,让人看不清台下,我们表演的是《红灯记》选段。台前落下厚重的红丝绒帷幕,我们再次钻出去谢幕。大舞台两侧和后身是密闭的换场空间,舞台外面两侧墙壁,悬空有两处剧务照明的小室,叔叔把我抱上照明室观看。

母亲曾经是老评剧团的演员,老剧团解散之前,这里曾是母亲背井离乡之后的家。那位叔叔是留守下来的老演员,其他演员纷飞各处,叔叔因此认得我。它破败的木质楼梯,让我想到母亲踩踏时会不会发生危险,我换场时要穿过舞台后面幕布遮挡的通道,母亲也一定如此吗?我爱上文艺的朦胧,盘桓在老剧院的空间。小孩子的幻想很多,默默地留在了心里。

夏末初秋的一个夜晚,瓢泼大雨下了两天,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河水涨到离桥面只差一尺的高度,滔滔浩大的眩晕令全城的人谈水岌危。那一天晚上,爸爸带回两张电影票,一家人讨论着要不要冒险越过桥面去看电影。最后,我和爸爸的勇气占了上风,爷俩打着一把破旧的黑雨伞,在路两边小卖店人家的惊呼声中,蹒跚地逆风前行。伞根本遮不了暴怒的急雨,爷俩进三步退一步地挨到了电影院。那晚放映《杜鹃山》,散场后初晴的星光下,我想象自己长着女主角柯湘一样美丽的脸。

电影院的鼎盛,曾使万人倾城而出。流行音乐,时髦裝扮,以及一个个爱情故事,统统围绕着它。然而,1985 年左右,港式武打电视连续剧的惊险和缠绵渐渐风靡,二十集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播放时,连矿工都违令升井,万巷皆空,都回家看电视剧了。

1995 年,影剧院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改为商场;同年,坐落在闹市的电影院正式成为全城唯一的一家影剧院,装修整改一新,却势头不再。

它有时会成为大型会议的场所,车水马龙一番。全场打开温和的壁灯,主席台上聚光灯明亮,领导的讲话字正腔圆。我也曾在那台上做过演讲。有时也会举办大型文艺汇演,本地团体演出,水准不及电视上的,花花绿绿,凑个喜庆。即便有外来的剧团借场演出,大家爱来就来,不想看就走,没了不舍的留恋。

倒是影剧院旁边的一家小放映厅开业,时常拉些散客,放映些言情、武打录像,出演些二人转什么的。大片,人们可以通过电视、电脑观看。影剧院,每天无所事事地被保留着,等待着完成一次难得的大型聚会,没有脾气和棱角。

独自回望影剧院的容貌,回溯少时光影,人间事,热闹与静寂几番轮回着,花落花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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