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粉”陆游的重阳糕

孟晖

“爱猫族”在近年兴起之后，惊喜地发掘出陆游这位历史上的“爱猫族代言人”，对重叠了“爱猫”与“宅家”两重属性的人来说，“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才是这位大诗人的千古名句。

陆游确实喜欢猫。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他在诗里把重阳糕叫成“彩猫糕”。他有一首《壬子九日登山小酌》如此咏道：“老怀多感惊佳节，病骨宜寒喜薄霜。玉脍齑中橙尚绿，彩猫糕上菊初黄。几年虚负登高兴，何许重寻落帽狂？浅酌易醒归薄暮，又成支枕独焚香。”

农历九月初九那一天，按照习俗，诗人会与家人、朋友一起，带着酒肴登高，并在山顶设宴小酌。他们的这一场重阳宴上，主菜竟是新切的生鱼丝，将新橙捣成橙泥代替醋，洒在鱼丝上调味。遵循节日风俗，席面上也摆了重阳糕，准备餐后分食。不過，1192年的这个重阳节，陆游看到的是“彩猫糕”，相当独特。

按照传统，重阳花糕的糕面上讲究点缀立体的小装饰。这一形式起于宋代。宋时，重阳糕可以用米粉做，也可以用面粉做，一般是提前一两天做好，而且每家都要做好几个，分送亲朋好友。调粉浆或者面浆的时候，会撒入多种新秋刚上市的杂果的果仁，因此那时的花糕实际是百果糕。

据《梦粱录》记载，当时甜食行的师傅把米粉染成各种颜色，用以捏塑重阳糕上的狮子，因此成品是彩色的，鲜艳悦目。也许，出现在陆游面前的重阳糕上的“小狮子”看着不太像狮子，倒被塑造得更接近一只小花猫，这让作为“猫粉”的陆游更加喜欢，他便乐呵呵地直接呼之为“彩猫糕”了。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负责买花糕的人体察到陆游心绪消沉，又知道他爱猫，于是想逗他开心，就特意让甜食师傅用五色米粉捏了一只“花猫”，蹲在花糕上；登高之前，又别出心裁，剪下一朵朵盛开的黄菊花，换掉了彩旗，插在花猫侧畔，既应了时节，又符合文人趣味。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么这一招儿很灵，陆游看到重阳糕上有一只彩色小猫神气活现，由簇簇黄菊环绕着，他的心情果然好了起来，随之灵感活跃，吟了《壬子九日登山小酌》这首诗。“猫粉”只要看到猫，随时随地都会高兴起来，还真是一条能经受考验的规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