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这样重返联合国的

史文录

1971年11月15日，时任外交部副部长的乔冠华率领中国代表团首次出现在联合国会议大厅，立刻成为第26届联大的焦点。记者们把他团团围住，问：“乔团长，你能不能讲讲你现在的心情？”乔冠华仰头大笑，笑容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片刻后，他说：“我现在的表情不是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于是，一张经典的照片“乔的笑”诞生了。

然而，在潇洒自信的笑容背后，却是一段艰辛而漫长的斗争路。

1945年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全面胜利的前夕，各同盟国成立了联合国。中国是联合国的发起国和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之一，当时代表中国行使常任理事国权力的是国民政府。但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一直被败退到台湾的国民党当局非法占据。直到1971年在新中国成立的22年间，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问题上一直没有解决，为此中国政府一直在做着不懈的努力，实际上阻挠新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主要国家，恰恰是美国。

联合国是二战后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的基础。但是，如果一个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东方大国不能成为其成员国，联合国如何谈得上具有真正的普遍性？新中国成立后，“中华民国代表团”继续占据中国的席位并担任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这严重损害了联合国的代表性和权威性。

背后的美国势力

1971年7月9日中午12：15，一架从伊斯兰堡开来的巴基斯坦民航波音707客机缓缓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叶剑英、黄华、熊向晖等已在机场等候多时。

飞机停稳后，一位戴着宽边黑色眼镜的高大的西方男人走下舷梯，他说着标准的美国英语，叶剑英等上前与这位美国客人热情握手，他就是基辛格。为了躲避国际媒体的关注，基辛格此行是秘密进行的。

从1961年开始，美国提出一个提案，中国代表权问题被列为其中之一。到1971年基辛格访华，中国重返联合国的时间又拖过了10年，但是这次基辛格访华向中国释放了一种信号，美国想与中国开始接触了。

尼克松开始思考怎么与中国开始接触，但是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因为身在台湾的蒋介石集团对美国和大陆方面往来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尼克松深知，要示好中国大陆，就不能再阻止它恢复在联合国的席位。但对于老朋友蒋介石代表的国民党集团该怎么办？让他们退出联合国梦，还是继续保留台湾的席位。

尼克松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在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发展与大陆的关系与维系与蒋介石的关系之间找到最大的利益平衡点。但此时中国与苏联之间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不让尼克松加快了与中国接触的进度。

1969年9月9日，在越南参加胡志明葬礼的苏联部长联席会主席柯西金透过叶剑英向周恩来传话，想在回去的时候与周恩来见上一面。1969年9月11日，周恩来与柯西金在北京机场会晤，双方关系有可能走向缓和。

在中美关系走向缓和的过程中，毛泽东主席先后多次释放善意。1970年12月18日，毛泽东主席特意将埃德加·斯诺请到中南海进行了5个小时的长谈，他通过斯诺公开传递这样的信息，欢迎尼克松来中国。

收到中国方面的善意之后，按照尼克松自己的时间表，基辛格与中国率先开始了接触。1970年7月15日，尼克松召开记者会，宣布他即将访问中国。此时台湾驻美国代表沈剑虹得知消息后很吃惊，他立即打越洋电话到台北。

84岁高龄的蒋介石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破口大骂。蒋介石心中十分清楚，尼克松宣布访问大陆，就意味着美国对华政策将发生极大的转变。此前拒绝大陆进入联合国的态度有可能发生变化。

1970年，蒋介石派蒋经国访问美国，在这次访问中，对于蒋介石特别关心的联合国地位问题，美国对于支持台湾留在联合国的态度，虽然还很明确，但蒋经国心里，已经开始有一种隐约的担心。

1971年的3月，美国尼克松当局派特使罗伯特·墨菲到台湾。主要任务就是应尼克松的请托，当成私人代表与蒋介石会谈，告诉蒋介石台湾在联合国的代表权是决心要确保的，但是美国与中国之间发展关系也是既定的政策，基于整体的世界战略的改变，美国必须跟北京发展关系。

蒋介石心里很清楚，墨菲的这次访问无疑是在安抚自己，给自己吃定心丸。但是他也明白，只要美国坚持和北京发展关系，就意味着台湾方面在某些利益上必然要受到损失。

1971年11月15日，中国代表团正式出席第26 届联合国大会。

临走时蒋介石问，“双重代表权案”中，到底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的位置，台湾和大陆谁将拥有呢？

对这一问题墨菲当时表态含糊，从他的态度中，蒋介石知道一场在华盛顿、北京和台北之间的拉锯战正在打响，大陆和台湾国际舞台上的较量即将分出胜负。作为其中的关键因素之一，美国的立场对台湾尤其关键。

激烈的较量

实际上，1961年第16届联大已经突破美国设置的障碍，同意将中国在联合国席位问题提交联大讨论。但美国提出在联大采用“重要问题”方式讨论中国席位问题，中国要想恢复在联合国的席位必须有2/3的成员国同意才行，蓄意歪曲中国代表权问题的性质。

然而支持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国际力量在逐渐壮大。1970年第25届联大，支持恢复中国席位并驱逐国民党集团“代表”的表决结果为51票赞成，47票反对，首次出现赞成票超过反对票。当时，联大圆屋顶的会议厅，掌声四起，气氛热烈。

1971 年11 月15 日，时任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率领中国代表团首次出现在联合国会议大厅，记者们把他团团围住，问：“乔团长，你能不能讲讲现在的心情？”乔冠华仰头大笑。

美国并没有痛快地接受这个现实，开始酝酿“双重代表”计谋。美国驻联合国首席代表声称：“由于台北和北京两个政府都宣称自己是中国的唯一政府，美国被这一问题所深深困扰。”主张在考虑中国代表权问题时必须考虑到这一事实，不应要求联合国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

1971年7月9日，基辛格秘密访华之后，仅仅3个多月，1971年10月20日，基辛格再次访华，不过这次他没有躲避国际媒体的关注，而是大方地乘坐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直接造访中国。

就在基辛格再次访问中国期间，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正在就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较量。

在这次联合国大会上，1971年10月25日晚，联合国各成员国开始就此准备正式表决各个提案。在正式表决前的几分钟，美国还支持某些国家，出面要求推迟表决，但经大会表决后，“推迟表决的提议”被拒绝。

最后大会以76票赞成、35票反对、17票弃权的压倒多数，通过了阿尔巴尼亚等国提案，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承认其政府的代表为中国在联合国组织的唯一合法代表，并立即把蒋介石的代表从联合国组织及其所属一切机构中所非法占据的席位上驱逐出去。这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联合国大会第2758号决议。

联大的好消息传到中国时，由于此时基辛格即将结束在中国访问，周恩来指示乔冠华，中国恢复联合国地位的这件事要对基辛格保密。

于是在送基辛格去机场的路上出现了有趣的一幕。同车的乔冠华忍不住问基辛格：“您认为今年中国能恢复联合国的席位吗？”基辛格回答说：“大概得再等一年，等尼克松总统访华以后应该差不多。”乔冠华仰天大笑说：“我看不见得！”

联合国席位终于回到了中国人民手中，也使联合国这一最大的国际组织真正名副其实。对于是否参加第26届联大，毛泽东主席明确表示：“马上就组团去。”乔冠华被委派为代表团团长之后，闭门几天撰写了在联大发言的第一篇演讲稿，这个演讲在会上受到了许多国家的鼓掌欢迎。

本文整合自《新中国档案：中國重返联合国》《台海记忆》等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