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村记(组章)
2021-10-30龙小龙
龙小龙
石板路
故乡的封面上是一条路——
水影荡漾的封底,也是一条路。
源于自然的装帧,不在案头显摆,坦然置放于天地间。
扛着犁头,身披蓑衣的父老乡亲,是路上的常客,书里的主角。他们牵着水牛,将严密的雨幕缓缓撕开一道裂口。
回家吃饭的呼唤与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搅拌,再模糊也能分辨出自家孩子的声音。
天气晴朗时,我的父老乡亲或背着青草、柴火,或肩挑麦子、秸秆,石板路会发出轻微的足音,也会随一条长长的扁担悠悠颤动。
每一个情景,都可以定格成铅笔或水墨的插图。
而许多童年时光走过,却未留下更多的痕迹,或许已深入到一个人的骨髓中去了。
只记得,暮色降临时,竹林喧嚣,群鸟嘈杂,它们在为翌日关于飞翔的高考而大声诵读。
当身体渐渐返潮,当云霞从额角风一样淡去,当风湿病的隐约疼痛重新回到关节,笨拙的舌头总有许多说不出的乡愁。
钢板一样执着的石板路,任凭风雨沧桑,始终坚持着世间朴素而诚挚的守望。
老房子
有一个女子哭喊着被一个男人娶进这座房子的门。
从此她就成了女人。
然后,这座房子,用漏洞百出的身体语言支撑着一个家的概念,抵御外界风寒的侵袭。发起与饥饿、穷困和窘迫的抗争。
起早摸黑的人,面朝黄土,披星戴月,成为勤劳的代言。
一边唠叨柜子里老鼠越来越多,一边盘算着如何让清苦的日子越过越少。
房子临崖而筑。一双青筋暴露的手,编织半截围裙的童话,温暖了大风刮过屋顶的心惊胆战。
一座房子就是一座港湾。
然而,什么时候,房子渐渐老旧而终于坍塌了,成为时空位移的佐证。
慨叹之余,我释然了。
有多少人为了找寻栽种幸福的路而风雨兼程。
有多少人为了采撷治疗亲人病痛的药草而奋不顾身地跋山涉水。
我想,下一次归来,这些瓦砾一定变成了肥沃的泥土,滋着蓬勃的植物,上面挂满了野花野草的欢愉。
周 末
原谅我的冒失。
纯粹只为一种难以消逝的情怀,我闯入了老何的文字坊。
他的头像什么时候成了灰色,我心里知道。但我不能说出那个痛苦的日子。
不说旧居。他的博客,更像很少有人问津的一座坟冢。
那些诗歌与杂文就像一丛丛荒草和荆棘,孤独地等待野游的人经过,他用微风轻声问好,用狗尾巴草礼节性地点点头。
我想跟他攀谈,讨论诗歌、小说,讨论阳光与阴霾,讨论他喜欢的中外名家和我比较抗拒的某些卫道士,讨论命运多舛时一个人的精神构建问题。
遍地的野花,仿佛是从天空溅落的星星,是从他手卷中遗落下来的文字。
依然散发着他悲悯的微光,与灵肉密码、木楼札记和江东纪事演绎他的人生四重奏。
他的岁月的垛口,他的知更鸟,以及他的未了的文学梦。
多少年来,我的诗歌里总有他的痕迹存在,包括一些标点,词语、句式,多种内涵的独特意向。
我渴望创造,绝不模仿谁的影子,偶尔也想携带,他带着泥土味儿的音容笑貌,他忘记收藏到抽屉里的周末时光。
我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将永远的祭奠和哀思说出。
新村记
翻过昨日的话题,眼前的村庄明媚如歌。
阳光下,花草树木的感恩情绪都因温暖和雨露滋润而自动自发地萌生出来。
什么时候,村里老百姓普遍用上了新能源,炊烟已是稀罕的景致,潺潺流水成为常态化的象声词。琉璃瓦,红白墙,紧凑的四合院,在绿荫中彰显着时尚高雅的格调。
從村头到村尾,从张家店到赵家营,摩托车、小轿车几分钟便可以抵达。
无线信号覆盖乡村每一个角落,乡亲们分享着信息科技带来的红利,用音频和视频与遥远的亲朋好友交换心情。
山冈上,规划的经济林长势正盛,看得出,秋收的行情将随自然起伏。
山下是一大片稻田,葱绿的水稻,可能正在抽穗,燕子像巡逻的小飞机低空逡巡。
鱼塘是周末休闲的好去处,健康之道更在于心性怡然,豁达大度,越来越多的人有了垂钓的兴致。
在遮阳的亭子里,欣赏荷花舞蹈,如若你信口吟得一首绝妙的诗词,必然引发一波倾慕的潮汛。顽皮的网红女主播向你走来,邀你联袂演绎一幕“追鱼”的新喜剧。
你流连忘返。将被授予新农村的荣誉村民的特别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