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草木发声[三章]

白炳安

为草木发声

松果的坠落不能砸醒尘埃的昏睡，可以对蝴蝶沉迷花香加重一寸触动。

大山不能成为每一张树叶藏污纳垢的场所，可以是动植物自由自在的天堂。

大山制造了高低落差，却抹不去树木与天空的距离。

出售了装饰在头上的白云，却不能为树木打掃干净阴影。

所幸，忍着风吹，大山为被夜掀翻的月亮，装上一款雪的净化器。

一只鸟在树上的时候，能有什么欲望？

就是栖息，想拥有一个安乐窝。

山溪不能要求流水停下奔跑的脚步，可以让流水从石头缝里灌注清澈;

果树不能要求果实一辈子独守枝头，可以让果实屏声静气地与泥土附体。

我站在山上，不能成为山的一员，却能想象自己是一股为草木发声的山风，让声从寺响起——

构成悬空的钟声。

睡莲辞

救不起的落叶在湖面躺成睡莲，吐出涟漪。

真正的睡莲，此刻与湖光山色有一个水面的距离，拥抱阳光，沉浸于安静之中，像圆形的塑料垫子浮在水面上。水珠趴在上面，感觉有点晃荡。

吹起的风想掀翻一片又一片风景，但由睡莲形成的风景，已经像桩子一样插入水中了。

一朵莲睡在湖的怀抱，有水的柔软抚摸，被爱的感觉在不言中。

感恩的方式，就是以紫的唇印盖着那种无言的爱，而吻。

蜻蜓一边点水，一边巡查，发现莲大白天都在水面上睡觉，认定莲是慵懒，露出幽怨的眼神。

误会构成的偏见，谁来纠正？

黑夜里是睡梦，早晨后是梦醒。

睡莲和睡莲之间用睡的语言深入彼此的联系，把心事隐匿在水的深处。只以一张脸向阳光表达：藏了多时的花香及花朵，等到风平水静的时刻，交付出来。

光

摸不到它，可以看到它。

是软体，还是硬物？

有热乎乎的温度，有一副光明正大的面孔，从不躲在阴暗里煽风，在角落中点火更是子虚乌有。

站出来，收藏碎影。

以一根根光线，缝补树叶之间百出的漏洞。

阳光是它的化身。此刻站在树颠，梳理得空间亮堂堂。

晚上，以一盏灯的方式出现，照亮路面，照亮前世今生。

它有玻璃的亮灿，却无玻璃的锋利。

被它抚摸过的植物，生机勃勃。

它没有飞翔的翅膀，也能凌空虚蹈。

习惯在白天的湖面上晃动着粼粼的波纹，闪闪发亮。

不眠之夜，只需释放一缕光，就能看清一些事物的暗语，拉近彼此的距离。

农历八月十五，它潜伏在一个村路口，匍匐成默然不动的乡愁，绊倒了晚上归乡的那个人。

黑夜过去，天空为云朵打开出路，亮出一个早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