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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原住民作家的家园情结

2021-10-26宫红英

今古文创 2021年39期
关键词:荣格莱特

【摘要】荣格认为情结对每个人都有重要影响,作家的情结会在文学作品中得到反映。作为当代著名的澳大利亚原住民作家,亚历克西斯·莱特将其对传统家园的怀恋与原住民历史所造成的心里创伤刻画在《卡朋塔利亚湾》中,以其特有的家园情结复原原住民的历史本真,重建原住民身份。

【关键词】荣格;亚历克西斯·莱特;《卡朋塔利亚湾》;家园情结

【中图分类号】I6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39-0021-02

卡尔·荣格认为,情结是观念、情感、意象的综合体。童年时期的经历或者反复的经验是形成情结的重要原因。情结不仅影响一个作家的成长过程,也会影响其文学创作。

亚历克西斯·莱特是澳大利亚当代著名的原住民作家。她是卡朋塔利亚湾南部瓦安伊部落的成员。卡朋塔利亚湾的奇山异水孕育出的古老瑰丽的神话、传说以及原住民几百年被屠杀、欺凌、被强占土地的历史,使莱特对故土产生了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感,最终积淀为家园情结刻入她最受欢迎的、获得澳大利亚最高文学奖的小说《卡朋塔利亚湾》之中。莱特的家园情结使她的书写不是简单地对土地家园的眷恋和固守,而是捍卫自然神性的不可改变的道德与精神[4],同时,莱特第一次对原住民自己的历史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一、澳大利亚原住民家园情结的起源

荣格认为,情结是一组重要的无意识的关联,隐藏在一个人神秘的心理状态中[1]。因而澳大利亚原住民作家的家园情结可以被理解为一组想法,一组影像,一种爱恋,并由此在精神上产生一种对家园的眷恋与热爱。作为澳大利亚原住民的一员,莱特内心那种对家园的深深眷恋来源于澳大利亚原住民特有的悠远而神秘的创世时代——“梦幻”时代。

澳大利亚原住民认为,他们的祖先神灵在时间尚未产生的“梦幻”时代从地下来到这片毫无生机的澳洲大地,在其行走之中创造了陆地大海、山川河流与花草树木,孕育了袋鼠、鸸鹋、鳕鱼等澳洲特有的陆地与海洋中的生命形式,为后代开创了赖以生存的物质家园。同时将其生命力的精华注入每一领地的子孙后代的身体中,与他们达成土地看护契约,例如在澳大利亚北部,最重要的祖先神灵叫作彩虹蛇,进而有“彩虹蛇”契约,这种契约使土地成为人们行为的律法,不仅如此,创世后的祖先神灵随即栖息在土地之中,使之成为原住民的圣地。在原住民的认知中,部落土地不仅是他们的物质家园,也是不可或缺的精神家园,因为这片土地和动植物时时为他们讲述着“梦幻”创世故事,頌扬祖先神灵的创世伟绩,进而规范着原住民的思想,为他们的日常生活提供行为准则,成为他们神圣而又亲如朋友和家人的图腾,可以说,祖先神灵本身就是具体的岩石、树木、水坑以及形态各异的动物花鸟。

澳大利亚原住民以各种文学形式表达对故土的爱恋之情。欧恩皮里地区的一首原住民歌曲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对故土家园的热爱:“跟我来到尖岬,就可看到我的家乡,穿过那边的岩壁,你瞧,快下雨了!下在我心上人身上。”[2]

在白人殖民者眼中曾经的蛮荒之地,却是原住民从“梦幻”时代起就与之相依相存,彼此相融的故土。因而“country”这一普通名词对原住民来说是一个专有名词,意为“家园,故里,故土”,他们为故土倾尽一切情感。这种对家园的眷恋还体现在身体的依赖上,凯思·沃克在其短篇故事《白千层树》中,讲述了一个与部落失去联系的原住民妇女如何在白千层树的帮助下重回魂牵梦绕的部落故事。“她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再也没有离开过白千层树,人们叫她Oodgeroo(意为‘白千层树’),现在她很快乐,因为拜阿米大神的神力,时间对她已经没有作用了。”[3]身体的回归带来了精神与原住民身份的回归,并得到了先祖神灵的庇护,因而身心皆安。

澳大利亚原住民对家园最深的爱恋体现在故土是他们现实的精神信仰。部落领地中的一切皆蕴含着祖先神灵超然的生命力与创造力,因而故土不仅赋予了生命,也彰显着他们的原住民身份。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律法,随时监视并惩罚律法的破坏者。

澳大利亚原住民血泪斑斑的历史使他们流离失所,白人肆意加速城市化进程,给原住民文化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原住民与土地的精神纽带被割断,他们成为自己家园的陌生人。白人的矿业公司对自然环境的践踏更使原住民的土地千疮百孔,面目皆非。原住民对失去精神寄托而又变得陌生的土地有爱恋、痛恨、哀悼、担忧等各种复杂情绪,它们凝结成一种集体无意识体现在当代原住民作家的作品中。前仆后继的原住民作家在其作品中追忆“梦幻”时代以来传统家园的宁静美好,抨击白人现代文明对原住民山河土地的肆意破坏。

二、《卡朋塔利亚湾》中家园情结的体现

莱特的原住民祖母是一位讲故事能手,浸润于原住民“梦幻”故事中的莱特对传统家园和文化有着深深的认同感,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家族的历史、原住民所遵循的律法道德以及这片土地被白人侵占前的样子。因而莱特对故土的眷恋、家园被破坏的哀痛等情感真实反映在《卡朋塔利亚湾》之中。

小说伊始即以彩虹蛇创世的磅礴景象追忆原住民传统家园的古老、神圣和美好,彰显作家对传统家园的深深眷恋。“从老祖宗故事中流传下来的那条大蛇……从星星上盘旋而下……那是远在人类学会思考问题之前……在卡朋塔利亚湾潮湿的泥土之上笨重地爬来爬去……穿过滑溜溜的泥滩……形成深深的峡谷……那泥汤注入蜿蜒曲折的沟壑,形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大河,流淌在海湾辽阔的平原……连绵逶迤的山岭在这里把大陆和大海隔开。”[4]

远古时期的彩虹蛇为卡朋塔利亚湾地区的原住民创造了赖以生存的物质家园。不仅如此,彩虹蛇还与他们达成了穿透一切、沾染一切的彩虹蛇契约:“据说彩虹蛇的身体上有许多可以漏水的孔洞,一切都可以从它的身体透过。它弥漫在整个大气里,如皮肤般黏附在沿河而居的人们身上。”[5]此种契约不仅赋予了原住民的身份,也向人们展示了契约的律法性,彩虹蛇既是世界的缔造者也是毁灭者。它庇护像主人公诺姆这样牢记律法、顺应律法的原住民。而当它化身为飓风时,既是惩罚律法破坏者也是一个崭新世界的缔造者。

莱特对家园的依恋也表现在她对海洋生物的热爱上。在原住民的认知中,海洋中的生物与陆地上的动植物一样,是他们的图腾,他们的亲人与朋友。[5]主人公诺姆每次出海捕鱼时,在图腾鳕鱼的帮助下,都会满载而归。他的白人好友埃利亚斯被白人矿业集团杀害后,在鳕鱼群的精心陪伴和护送下,诺姆不仅将其送回神秘的天空家园,使之化为群星之一,而且他也在精神上获得了重返故土的喜乐。

与追忆画面不同的是原本宁静美丽的原始土地和栖息着祖先神灵的圣地,被采矿机械破坏得千疮百孔。废弃的矿渣污染了土地,选矿洗矿排放的含铅的废水,污染了彩虹蛇化成的美丽河流和湖泊,也污染了与彩虹蛇相关的一切生物。作为原住民作家,莱特第一次把原住民部落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展现在读者面前。这些矛盾造成部分原住民收受白人的低廉开采费并以获得矿山就业机会为代价出卖了原住民的土地权,这种麻木愚昧的心理和行使土地之殇变得更加令人不堪承受。

莱特悲愤地指出,正是这种水火不容的矛盾为白人殖民者对传统土地的强占创造了条件。莱特在创作过程中,清楚地意识到澳大利亚原住民无法回归本真的文化窘境,在强大的殖民文化面前,一些原住民不自觉向白人文化靠拢。失去了主权、土地、语言甚至精神信仰的原住民,只能沦落为白人的属下。[6]

与大多数后殖民作家一样,潜在的家园情结促使莱特“转向过去”,将原住民远古“梦幻”时代的神话投射到当代原住民的生活理想中。

在《卡朋塔利亚湾》中,彩虹蛇化成的飓风,以它强大的毁灭力和创造力帮助原住民摧毁了矿业公司和白人小镇,创造出一座新的“岛屿”,祖先神灵的“梦幻”吟唱重新响起,它们的创造神力和生命力得到重启,“一种神秘的色彩笼罩着这片海水、雨水浸泡过的土地上。歌声此起彼伏随风飘荡,歌唱这块土地的新生。”诺姆一家在这专属于他们的新家园中开始幸福的生活。

三、结语

自从20世纪60年代原住民文学出现以来,传统家园风光和土地是最为常见的主题。可以断定家园情结深刻影响了当代原住民作家的创作。基于祖辈口口相传的对于传统土地的原始印象,原住民作家对故土的深深眷恋淋漓尽致地展现于对辉煌的“梦幻”时代的追忆中,在精神世界中重建一座专属澳大利亚原住民的家园,重新构建起自己的原住民身份。

面对现实中白人矿业公司的野蛮入侵,作为原住民作家的莱特第一次反思原住民的内部关系,同胞的愚昧和背叛令她痛恨和痛心。然而对这部分原住民的揭示和批判,也满含原住民作家对传统家园和族人的深沉挚爱。

参考文献:

[1]陈潇.浅析亨利·劳森的丛林情结[J].安徽文学,2011,(11).

[2]石發林.土著人研究[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0.

[3]向兰.澳大利亚生态文学传统与演变[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6.

[4]李尧.卡朋塔利亚湾[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

[5]宫红英.当代澳大利亚原住民的海洋意象——以《卡彭塔利亚湾》为例[J].今古文创,2020,(25).

[6]詹春娟.论《卡朋塔利亚湾》中土著性的混杂构建[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4).

作者简介:宫红英,女,汉族,辽宁大连人,硕士,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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