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菊与刀》中分析日本文化的人格塑造作用
2021-10-21江羽薇
摘要:本尼狄克特写的《菊与刀》展现了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和日本人人格的双重性。在日本,等级制度深入人心,这也是塑造日本人人格的首要因素。而日本文化中的耻感文化、欠债感和恩义文化又在每个日本人的成长过程中伴随着无孔不入的等级制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关键词:日本文化;人格;耻感;报恩
中图分类号:G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6-0-02
1 菊花与刀的象征
美国著名人类学家本尼狄克特所著的《菊与刀》是世界公认的现代“日本学”鼻祖[1]。恬淡静美的菊花是日本皇室的象征,凶狠决绝的刀则象征着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作者把这两样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放在一起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这种矛盾的性格是由日本长期以来形成的双重性文化塑造而成的,如民族礼仪超群,但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行为举止刻板,但是善于适应激进的改革;驯顺但是不习惯自上而下的控制;忠实、宽宏大度,但是不可信赖、心怀叵测;勇敢又胆怯等。这一切都表明了日本文化具有非常明显的双重性。
2 文化与人格
2.1 日本文化
每个人都会受到文化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对个人来说极其重要,小到家庭文化,大到社会文化,日本的文化从一开始就没有积极主动创新与传播的欲望,好像一直都在观望着世界文明发展和传播的趋势,并且在观望的过程中还期待着其他文明发现日本文化的魅力,表现出了比较平和稳定的態势。日本社会存在一个时代名为“弥生时代”,这一时代的文化又被称作绳文文化,日本文化在此时期逐渐稳定发展,但又因为受到外来文明的冲击而出现中断。日本文化的原生特质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活力,没有了自行平稳发展的潜力和愿望,并且逐渐收缩,成了日本文明的中心力。
日本的文化也可被称为“耻辱文化”,日本人绝对不允许在战争中出现投降的行为,他们认为投降甚至做战俘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这一点与美国文化相比有明显的不同,美国文化中允许战俘和投降行为的存在,并且会给予战俘良好的待遇,还会保证战俘的生命安全。
2.2 人格
人格原意为希腊戏剧中演员所戴的面具,这个面具会随着所扮演角色的转变而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京剧脸谱有相同之处,如红脸表示忠义、白脸代表奸诈、黑脸代表刚强等。人格内涵极其丰富,富有多重含义,其有以下四个特点:第一,独特性。一个人的人格是在遗传、环境、教育等先天及后天因素的共同影响下形成的。日本文化与其他文化不同之处在于强调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在不同的场合对待不同的人需要表现出不同的礼仪,同他人打招呼、接触时都必须在礼仪中显示出彼此间关系的亲疏远近以及双方在社会地位上的差距。第二,稳定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人格所具有的稳定性,人格是人们经常表现出的特点,并且一旦形成就相对稳定,很难被改变。另外,这种稳定性还表现在不同时空下的人格特征的一致性。日本文化至今仍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受日本文化熏陶的日本人的人格也是如此,现在日本仍然存在分场合、分对象的礼仪制度,虽然与过去相比发生了一些现代化的转变,但是总体上并没有什么差别。第三,统合性。人格由多种成分构成,具有内在的一致性,日本人的人格同样如此。现代社会中日本人人格形成的影响因素众多,构成要素也很多,如忠、情义、恩等等。第四,功能性。人格发挥其功能时可以有力地支配一个人的心态和成败,而当人格功能失调时,就会表现出软弱无力甚至失控。日本人的人格中存在誓死效忠天皇的信念,在一般情况下,日本武士为了这一信念可以非常英勇地上阵杀敌,但是这一信念也会成为日本武士继续生存的阻碍,因为他们一旦成为战俘,就会为了维护对天皇的忠诚,宁死不投降,并且在被审问时不会说谴责天皇的话,最终还可能会选择自杀。
3 日本人人格形成的影响因素
众所周知,日本社会十分有秩序,即使是在“3·11”大地震之后的地震现场,所有的日本国民都表现得十分有序,排队领取救灾物资、居民安置点的安静和震后不忘关闭电源和煤气,无一不表现了日本社会的有序。同时,日本人还非常有礼貌,比如当你在日本书店购物时,售货员会一直送你到门口,直到你上车还不停地挥手道别,在待人接物的时候严格遵守各种礼节。
日本人的这些日常行为表明,在个人成长和发展过程中塑造和培养良好的人格是关键所在。人格的形成是遗传因素、社会环境等先天和后天的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结果,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每个人形成了独特的心理特点。因此,在个人人格的培养过程中,不仅要看到遗传因素的影响,同时也要关注到社会环境、童年经历等多方面的影响。
3.1 等级——固化的社会地位
20世纪,日本因为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而逐渐西化,但是日本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也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改变。首先是德川时代制订的针对全社会的“守则”,为巩固这个制度,日本对各个阶层的行为作了规定,为了显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住宅门口必须张贴一定的标志,以证明阶层地位和作为身份世袭的标志,同时,房屋的摆设、装饰、家主所穿的衣物、出行的工具等方面都是根据主人的世袭身份规定的。这时候的地位划分也类似中国古代的“士农工商”,这里的“士”在日本就代表武士,武士阶层是当时日本最崇高的地位,之后的“农”“工”“商”也跟中国古代一样代表农民、工人和商人。
与西方所信赖的自由与平等观念截然不同,日本所依赖的基础是秩序与等级制,日本人对其世界的规范始终指向等级制。各就其位的本质便是等级制意识,要求人们在各自的职能范围内、在不同的生活范围内遵循规则,不可越雷池一步。因此,由此衍生出的整个日本文化的特征也是社会凌驾于个人之上的,要求个人在遵循社会规则的同时满足社会的需要。而在看待国际关系问题与国内关系问题上,日本人同样采用了等级制的眼光,天皇诏书中阐述的“万邦各就其位,兆民悉乐其业”的理念,反映了日本希望成为世界霸主的愿望,他们不甘成为他国的从属,希望突破原有的世界框架,建立起新等级制下的世界体系,并且让日本成为这一新体系的核心,这从近代日本的法西斯行为中可见一斑。
3.2 欠债感——敏感的社会心理
西方人在意识中将自己定位为历史的继承人,而东方人则将自己定位为历史的债务人。在东方社会,人们对过去的一切感到愧疚,不仅对过去感到愧疚,还对现实感到愧疚,这就是一种负债感,并且这种负债感在日复一日的与人交往中逐渐加强,最终成为人们日常决定和行为的根源。日本人的报恩意识就是因欠债感产生的。恩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律条,联系起施恩者与受恩者,从而确立了整个社会的行为规范。但日本人在长期的施恩与报恩的循环中感到了厌倦,无休止的施恩、报恩让日本人对此越来越谨慎。这些是日本人特殊的文化心理结构造成的,一方面,他们想要摆脱无休止的施恩、报恩,另一方面,社会推崇报恩的美德成了人们不得不接受的规则,日本人在其间游走,往往偏于极端,甚至存在人格分裂的倾向,这也使得日本人在具体的行为中流露出虚伪与自卑的心理。日本人认为当接受别人帮助,受到别人恩惠时,自己便是欠恩者,对于恩情的回报要强制和绝对。在公认的社会人际关系中,巨大的欠恩感推动每个日本人竭尽全力,以求报恩。但是,欠恩又是很难受的,因而也很容易产生反感[2]。
总而言之,报恩的心理往往伴随着复杂的心情,日本人努力报恩,是为了还清人情债以及不再背负人情债。在日本社会中,奉献必然带有附加条件,一旦接受恩情,便会欠上一笔人情债。于是,日本人说:“报恩要有天生的慷慨。”
3.3 耻感——强迫的社会感受
日本人的行为特别性在于具有一种非常矛盾的对立性,如尚礼而又黩武、祥和而又激烈、驯服而又倔强、忠贞而又叛逆、创新而又固执等等,这种对立性主要是由情感因素和感受性支配的。本尼迪克特把这种由情感因素所表现的动力性文化形态称为耻感文化,与西方常说的罪感文化相对应。
耻感文化与罪感文化的差异性若仅仅是情感性或者道德意义上的,则并不能完全表现日本文化的动力性特质。这种特质在于日本的耻感文化由一种心理情结所强迫,而且这已经成了一种普遍的潜意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日本文化中的耻感是无处不在的社会感受性和舆论的外部强迫性通过个人心理情感实现的社会心理的潜意识。日本人不像西方人那样有浓烈的自信文化,更多的是耻感文化,就是有“他在感”,只有被别人看到或被社会认为不好的行为,才会深刻地激起他们强烈的羞耻心,从而约束其行为,这和中国人很像,所以内向性的感情居多,才会有那么多被帮助时说的“不好意思”,才会有那么多不同场合的礼数。而这些礼数在外国人看来都是繁文缛节和古老落后的文化。
当然,就现在来看,“耻感”并不是一个好东西,甚至还很可怕,因为它的本质是极度推崇人与人之间的无条件负责,根本目的是为了让天皇无条件、极其方便地得到对每个人的控制能力——把人“神”化是一种非常精巧的制度,背后是集权和军事的需要。日本人的最高人生哲学是通过“耻感”的升华而进入无我状态,这种“无我”一方面也可以抵达美学的“忘情”,但另一方面也会引发自我的高度丧失,如果是在战争情态下,则能通过“耻感”和“无我”成为杀人机器并且不会感到内疚。
3.4 知恩图报——忠诚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在日本,从家庭的等级制开始,等级制意识逐渐扩展到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从一个人出生一直影响到其离世。在日本,家庭管理模式与社会管理模式相似,都是一个自上而下的严密系统,它将每个人都纳入其中,以共同忠诚的名义要求他们服从,同时以普遍的约束力使他们遵循其中的规则并且不会反抗。
在《菊与刀》这本书中有这么一个故事,出生不久的小狗哈奇被一个陌生人带走,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备受宠爱,它瘦弱的身躯也日渐强壮,主人每天去上班的時候,它一直将其送到车站,下班的时候又会去车站接主人。主人去世的时候,它依然每天守着主人上下班的时间迎接主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过去了,小狗也已经迈入老年时期,它依然在等待。这个小故事是为了让日本的孩子们从小接受“忠诚”文化的熏陶,让其学会知恩图报,这里的“恩”有很多的含义,有父母之恩、老师之恩、夫妻之恩以及日本特有的“天皇之恩”等等,不过虽然日本文化宣传恩义,但是日本人还是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他们认为素不相识的人对他们的恩惠其实是另有所图,一旦接受了别人恩惠,他们就会觉得十分愧疚,然后这种愧疚感会驱使他们翻倍偿还他人的恩惠。
4 结语
日本是一个道德社会,相对法律社会来说,道德社会的规则要求更高,虽然是以精神压力而不是强制的刑罚威慑民众的,但在一个强调道德至高无上的社会中的精神压力并不比刑罚轻松。一般来说,道德社会很难维持,因为它对人民的要求很高,就像“文化大革命”时期一样,如果没有合理的宣泄口,仅以一种高标准要求人民,社会就会崩溃。但日本很神奇地在其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演化出了宣泄精神压力的出口,这也使它能够良好地运行。日本文化虽然在我们看来存在许多不可思议的部分,但是这恰恰也是日本社会能如此有序的原因。
实际上,日本人性格的矛盾性充分反映了他们自身十足的现实主义者和理性主义者的性格特征。而且他们的思维意识和其他人大不一样,绝大多数在我们看来是自相矛盾、相互抵触的原则思想,在日本人眼中都是平行的、不会有任何干扰和冲突的存在,可以很好地共存和运行,可以随时改变。这也正好保证了他们在两个极端之间切换的时候,不会觉得自身的做法存在有矛盾的地方。而这也恰好是日本人在各种工作中总是能拥有极高效率的原因。他们的做法总是极端纯粹的,不会因其他因素的存在而产生任何的自我困扰。当一件事情真的完不成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转向下一件事情并且没有任何的不甘心。
日本人的这种二元性除了与其从小所受的教育有关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对于事情的分类。一些在我们看来是挺重要的东西,他们却可以归为无伤大雅的事情,彻底排斥于“人生大事”之外,同时采取与对待大事完全相反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觉得十分私密、严肃的性话题,日本人却持着相当开放甚至毫无顾忌的态度。
参考文献:
[1] 露丝·本尼狄克特.菊与刀[M].北塔,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2,94,58-159.
[2] 王芸生.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M].北京:三联书店,1979:50-138.
作者简介:江羽薇(1993—),女,贵州贵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应用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