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田超然

什么叫故乡？祖祖辈辈埋葬在这里，所以叫故乡。

——题记

一个人的深夜，喜欢关着灯，戴着耳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一曲《故乡的原风景》，细细品味优美的旋律。起身，仰望着窗外宁静的夜空，思绪不经意回到过去，想起那个回不去的童年，想起那些回不来的亲人，想起在故乡的天真……这种感觉是复杂的，伤感中夹杂着幸福，遗憾中透露着美好，回忆时如此悠长。故乡，越想越感到似乎疏远了的沧桑。

小时候，在故乡的生活没少挨打。那时，我看奶奶拿小麦秸掐辫子挺有趣，心血来潮模仿着掐。一下午的時间，我怎么学都学不会。奶奶打发我去吹肥皂泡，任性的我偏不愿意，倒是看奶奶左一掐右一压娴熟的动作越发憋屈，一气之下，我拿剪刀剪断了自己已盘成圈的、金黄色的辫子，唉，后果只能自负！我还爱踩家门前的菜地，有一年，我们没吃上自己家种的冬瓜——瓜秧早被我通通踩死了！爸爸拿着棍子就要来打我，幸好有爷爷护着，爷爷骑上三轮车带着我上集市去逛。我坐在后面，第一次认真地看爷爷骑车的背影，白里透黄的衬衣，突出的脊梁骨，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看到热热闹闹的集市，我的心又跑到零食、玩具上了。阳光很暖，连空气都很甜，三轮车上身着花格裙子的顽童和佝偻的背影，深深烙在记忆里。如今，小小的顽童已长成知书达理的少年，不断成长，最终远离了故乡。

故乡那片玉米地，是属于孩子们的乐园。不怕叶子拉伤胳膊，也不怕蚊虫叮咬，穿梭在地里，你捉我藏。玉米秆托起斜阳，暮风掠过，卷着一串串细碎的光，叶子转转身，翻起了黄昏。我站在高高的玉米秆前，轻轻说：“真漂亮。”偷偷摘下几穗玉米，玉米外面包着的青白色的叶子，格外清香，压在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生怕坏了，好像梦里都会弥漫着它们宜人的味道，心也知足了。夜晚，家家户户老老小小都出来坐着，我们仰望同一片夜空，低声细语。听长辈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朦胧的月光下，幼小的心里常盼望着嫦娥下凡。

后来，一切都没有了。我已不是喜欢在玉米地里躲猫猫的小姑娘，不是独爱玉米皮清香的怪女孩，也不再是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痴痴想着嫦娥姐姐的傻丫头。故乡，成了记忆中的样子。记忆中的事物，记忆中的背影，记忆中的声音，记忆中的人……淡忘了，只是因为我不在那里了。那一天，我才知道玉米地后面高高低低的土堆是坟墓，我的亲人，也在那里安眠。时光飞逝，物是人非，面对高高矗立的碑，我读懂了生命流淌的痕迹。不必缅怀什么，不必思考什么，因为此时已泪流满面。好像是一个玩笑，老人满脸盛开的皱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他们仿佛昨天，还在不远处站着、微笑着。

蓦然回首，以为忘记的却永恒在心底，不经意间，触动了内心柔软的地方。思念生根，年华停顿，浮云落日，故人故情。故乡，我万般无奈地凝视着，已有热泪悄然滑落。一切，夹在笔记本的空白页，像夹在时光的罅隙，他们不经意间说的话、做的事，跌落在墙角，风吹不走，阳光烧不掉，独自沉眠。我的脑海像挣扎过的水面，许许多多的回忆和思虑，如同波纹，慢慢扩散，最终平静。留下平如空白的思绪，只剩轻轻地一声：故乡啊！

在我心中，故乡会成为一个点，如同亘古不变的孤岛。越孤独，这个点就不断放大——春天的麦苗，夏天的蝉鸣，秋天的地瓜，冬天的雪花，以及那些不再相逢的人。

故乡的“故”，既是故事的“故”，又是亡故的“故”。什么叫故乡？祖祖辈辈埋葬在这里，祖祖辈辈的故事都在这里，所以叫故乡。

点评：

文章以题记开篇，接着引入《故乡的原风景》，由此勾起作者对童年故乡的回忆，回忆故乡的人、故乡的物、故乡的景，尾声回到现在，内容层次分明，首尾呼应。在回忆中，作者的笔触饱含深情，把童年在故乡的人、事、物描写得生动有趣，使人读来也能深切体会到作者对故乡浓浓的眷念之情。真情实感的流露，能够引发读者的共鸣，让读者在体会作者情感的同时，也陷入对自己故乡的深深怀念之中。作者的文笔优美，文中多处的四字词语、小短句读来朗朗上口，不失文学气息，也增强了文章的情感表达。

（编辑 高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