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颖:照亮我国真菌学研究的前进之路
2021-10-21倪思洁
倪思洁
30岁,她踏上了真菌学这条路
1968年,庄文颖20岁,为响应国家号召,她到农村插队。于是,山西偏远的小村庄里,多了一名爱读书的姑娘。那段时间,只要有空余时间,她一定会抱起书本。1973年,庄文颖等来了机会,她顺利考入山西农学院,并在毕业后选择留校任教。
当时,庄文颖有两个选择——昆虫学、植物病理学。“不喜欢昆虫”的她选了植物病理学。在边教边学的过程中,她发现,大约70%的植物病害是由真菌引起的,真菌有很多问题值得研究。
带着问题,庄文颖考取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师从菌物学家、中国科学院微生物所研究员余永年,踏上了真菌学这条路。那一年,她30岁。时间在一次次实验与思考中过得飞快,在余永年的指导下,庄文颖掌握了真菌分类学的有关研究方法,成为课题组里的顶梁柱。师生间越来越默契,庄文颖知道老师想做什么,余永年也深信庄文颖一定能做成。
1983年,在课题组缺少人手的情况下,余永年还是决定送庄文颖赴美进修和攻读博士学位。他期望庄文颖今后能为我国真菌分类研究打开新局面。更大的世界在庄文颖面前铺开。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庄文颖读到了许多难得的真菌学文献资料,也看到了国际同行的科研效率,于是她尽可能多地压缩休息时间用来学习和工作。那段时间,庄文颖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多篇科研成果。
1988年回国后,庄文颖产生了一个念头——要让中国的真菌学走到国际舞台上去,“我要让国内学者知道,国际期刊并不是高不可攀的。”1993年,借助于中科院生物区系特别支持项目,她和十几位同行深入大巴山丛林进行野外考察。这次考察归来,在她的倡导下,团队成员在国际刊物上一口气发表了一组(7篇)论文,让中国真菌学家在国际上来了次罕见的集体亮相。
“我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
20世纪80年代之后,庄文颖很多时候是在野外度过的。那时的科考条件很简陋,行李装备全靠自己扛,庄文颖和同事下了火车要倒公共汽车,下了公共汽车还要想尽各种办法才能到达目的地,许多时间要花在路上。
艰苦的旅途卻让庄文颖感觉很美好。1998年春节,她带着十几人组成的考察队进入广西大龙山,开展热带地区真菌调查。进山之前,大家坐着铁皮船穿过狭长的水库,一座座人迹罕至的绿色小岛缓缓地从他们身边掠过,如诗如画。那次旅途的终点是一片原始丛林,在那里,庄文颖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盘状真菌新种。
越往前走,他们采到的标本越多,背包也越沉,可大家的脚步反倒轻盈起来。美好的记忆还有很多:广西大明山是庄文颖去过的湿度最高的地方,走路就像在腾云;新疆广袤的戈壁滩里没有路,他们一路颠簸却欢欣鼓舞……
“我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庄文颖说。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不知不觉间带着考察队走遍了全国26个省区,研究了39个国家和地区的大量真菌材料,发现了新科1个、新属13个、新种360余个,澄清大量分类和命名问题,发现和筛选出了有广泛应用潜力的木霉菌株,使我国木霉资源状况面目一新。庄文颖个人还独立完成了3个属的世界专著性研究,并使我国部分类群的物种数量倍增。
“他留下的,有用的我肯定要用”
庄文颖的办公室里有一个老旧的保温壶,那是她的老师余永年退休时清理办公室后留下的。“保温不是太好了,但还可以用。他留下的,有用的我肯定要用。”庄文颖说。
老师给庄文颖留下的更宝贵的东西,是对待菌物学的热情与执着。余永年从事菌物学科研和教学50余年,在国内外30多种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120余篇,编、著、译书20余部。
2010年,余永年自知身患癌症,仍坚持组织全国学者撰写中国菌物学的百年研究史。在病痛的折磨下,余永年的工作艰辛而痛苦,而值得欣慰的是,2015年,在他病逝后的一年,《中国菌物学100年》正式出版。
这份热情与执着感染着庄文颖。在带领团队率先在我国热带和西北地区开展真菌资源普查、分类、分子系统学、数据库建设等综合研究的同时,她还先后主持了“中国孢子植物志的编研”等重大项目20余项;撰写、主编著作9部,参编9部;成为国际真菌学领域的权威工具书——《真菌辞典》首位参与编写的中国籍学者。年逾七旬的她坚持在《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中担任生物学编委,走进中小学课堂、首都科学讲堂等公众平台授课……
一直以来,时间是庄文颖唯一的对手。“我70多岁了,真菌学有好多未知领域,我还需要不断学习。”庄文颖说,她不信来生,依然在竭尽全力,尝试着把人们对真菌学的认知边界再拓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