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棋

羊毛

溧河洼村有两个同年同月生的人，胖的叫徐伯龙，瘦的叫周伯虎。两人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小时候，他俩喜欢玩一种叫“四路棋”的游戏，棋盘是在地上画的，棋子是捡起的土疙瘩。两人棋艺相当，互有输赢，谁也不服谁。

两人长大后还是喜欢下四路棋。农闲之余，有时坐在村东老榆树下，有时坐在村西大青石上，两人经常杀得天昏地暗。而“观众”只有一个人，就是村里的栗瞎子。栗瞎子眼睛看不见，在一旁听两人下棋。每次听到徐伯龙和周伯虎嬉闹，栗瞎子也跟着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两人的儿子相继大学毕业，一前一后到政府机关上班，又过了些年都当上领导。徐伯龙的儿子是纪检干部，周伯虎的儿子是教育局局长。两人的儿子都很孝顺，经常回溧河洼看望父母。

徐伯龙与周伯虎还是喜欢对弈，经常一边下棋一边谈论“打虎”“拍蝇”的快事。有时旁边除了栗瞎子外，还会有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来观棋。这些人不是来求徐伯龙说情，就是来求周伯虎帮忙递个话。两个老头不紧不慢地对弈，谁说话也不理，直到相求的人一个个焦急地离开。

徐伯龙和周伯虎既斗棋又斗嘴，从小到老都是这样。一天，周伯虎忽然发现一个新情况，踢了徐伯龙一脚：“死胖子，什么时候把烟给戒了？”徐伯龙嘿嘿一笑道：“抽烟有害健康。”周伯虎明白徐伯龙的心思，故意打趣道：“哟呵，胖子好烟抽腻了。”

徐伯龙反唇相讥：“我哪像你这瘦猴，能有局长进贡。”周伯虎瞪他一眼：“打铁必须自身硬，纪检干部也没有天生免疫力。”不久，徐伯龙也发现了新情况：“瘦猴，你什么时候把酒给戒了？”周伯虎咧嘴一笑：“年纪大了，总喝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

这天，来凑热闹的人不只栗瞎子一個，还有一群人围在棋盘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徐伯龙瞟了一眼周伯虎，似笑非笑。周伯虎立时会意，故意压低声音说：“龙哥，要是哪天我家局长遇到麻烦，你可要帮忙啊。”

徐伯龙大声说：“放心，我一定帮忙让我儿严办！”

听到这赤裸裸的对白，围观者都红着脸走了。剩下早已白发苍苍的栗瞎子，突然大喝一声“好棋”，然后抬手向徐伯龙和周伯虎各比了一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