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在孕期夫妇中的信效度检验

邓永芳，高玲玲，符白玲

妊娠是孕妇及其配偶面临的重大家庭生活事件，需要积极调适以适应妊娠期间自我角色转换带来的家庭生活的改变。若适应良好则孕妇及其配偶为人父母的角色转换能顺利进行，若适应不良则易出现心理问题。焦虑是孕妇及其配偶最常见的心理问题，在妊娠期的各阶段均普遍发生[1]。孕妇焦虑发生率为10.8%～17.7%[1-3]；孕妇配偶的发生率可高达18.0%[4]，且随着妊娠日期的递增，其焦虑程度递增[5]。焦虑不仅会给孕妇、配偶、胎儿及家庭带来危害和不良影响，而且会使孕妇及配偶不能准确评估家庭所处的实际状况，从而加重适应不良的情况。

有益健康模型(salutogenic model)提出者Antonovsky等[6]发现：家庭一致感(family sense of coherence)可以促进家庭成员的积极适应。家庭一致感指家庭成员对家庭生活事件发生时所具有的一种感知并动员可利用性资源来应对生活事件的能力，是家庭的认知、感知和世界观[7-8]。家庭一致感越强则家庭成员对家庭现状的认知越准确、更能积极感知和动员家庭可获得的资源从而积极适应家庭生活的改变[9]。家庭一致感量表是家庭一致感的测量工具，有26个条目[9]和12个条目[10]2个版本，在国内外应用中显示出良好的信度。Ngai等[11]于2011年首次将12条目量表翻译为中文引进我国，但是并未对该量表的理论构想进行验证。近年来我国生育政策的不断调整刺激了生育文化的变化，该量表是否仍适用于评估孕期夫妻对家庭变化的适应情况，有待进一步探究。因此，本研究旨在对12条目的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Family Sense of Coherence Scale-Short Form，FSOC-S)翻译成中文并进行文化调适，并检验中文版量表(Chinese version of Family Sense of Coherence Scale-Short Form，C-FSOC-S)的信度和效度。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的方法，选取2018年10月—2019年3月在广州市某三级甲等医院产科门诊收集资料。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包含12个条目，按照Burns等[12]和Sousa等[13]的观点，本研究最小样本量为120对孕期夫妇。研究对象的纳入标准：20～35+6周有配偶陪同到产科门诊进行产前检查的单胎妊娠自然受孕者；年龄≥20岁的广州市常住居民；孕妇自身及配偶均为中国内地户籍。排除标准：考虑终止妊娠者；有严重妊娠合并症或并发症者；配偶年龄≤22周岁或不能读懂简体中文书面文字或非广州市常住居民。

本研究中孕妇年龄20～40(27.84±3.70)岁；孕妇配偶年龄22～43(29.37±4.35)岁。73.4%的研究对象为专科以上学历，家庭人均月收入多在4 000元以上。孕周为20+1～35+6周，中位数为28周，四分位间距为7+5周。孕中期(孕周20～27+6周)和孕晚期(28～35+6周)的孕妇人数比例为1∶1。78.7%的孕妇和76.2%的孕妇配偶对胎儿性别持无所谓态度；8.2%的孕妇和6.6%的孕妇配偶期望胎儿为女孩；孕妇及配偶所感知的其父母对胎儿性别的期望中，持无所谓态度的比例最高，期望为女孩的比例最低。45.9%的孕妇有医疗保险或生育保险。36.2%的孕妇和33.6%的配偶参加过孕妇学校，超过60%的孕妇及配偶从未参加过孕妇学校的课程。

1.2 方法及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根据以往文献[13-15]由研究者自行设计孕妇调查表和配偶调查表，包括孕妇姓名、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孕周、自己和父母期望的胎儿性别等。

1.2.2 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C-FSOC-S) 从Sagy教授[10]处获得英文版源量表，再经翻译/回译、专家组评定而成中文版量表。包含12个条目，每一条目是为评估研究对象认为家庭生活是可理解的、可管理的或值得参与的程度而设计。包括3个维度，即理解能力、管理能力及价值感。每条目采用7级评分，负向条目反向计分，总分12～84分，得分越高说明家庭一致感越强。英文版源量表应用在其相应的人群样本中表现出了良好的信度和效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76～0.85，重测信度为0.71～0.85[11，17-18]。

1.2.3 心理一致感量表(SOC-13) 由Antonovsky[7]编制、包蕾萍等[19]经大样本翻译、调适而成。量表包括13个条目，每个条目采取1～7级评分，其中条目1、条目2、条目3、条目8、条目13为反向计分。量表总分13～91分，得分越高说明心理一致感越强。Cronbach′s α系数为0.76，两周重测信度为0.61，与家庭生活满意度的相关系数为0.37[19]。

1.2.4 家庭功能评定量表(FAD) FAD是由Epstein等[20]编制的60条目问卷。每个条目均设4个选项：很像我家、像我家、不像我家、完全不像我家，依次计为1分、2分、3分、4分。所有条目得分平均分即为该量表的分值，分值越高，表示相应的家庭功能越差。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8～0.86，与家庭亲密度及适应性量表的相关系数>0.50[21]。

1.2.5 状态-特质焦虑量表特质分量表(STAI-T) STAI-T由Spielberger编制并于1988年被翻译成中文[22]。包含20个条目，其中11项描述负性情绪条目，9项为正性情绪条目。每个条目设几乎没有、有些、经常、几乎总是如此4个选项，依次评为1分、2分、3分和4分。所有正性情绪条目均反向计分，各条目得分之和为问卷得分，范围20～80分。得分越高，焦虑程度越严重。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和折半信度分别为0.81和0.83[11]，重测信度为0.90[23]，与生活事件的相关系数为0.35[24]。

1.3 研究程序

1.3.1 量表的翻译和回译 首先由1名对源量表熟悉、中英文良好的护理学硕士研究生将源英文版家庭一致感量表直译成中文，之后请1名具有量表翻译经验的双语专家审阅。然后再由另外1名对源量表不知情的、中英文良好的护理学硕士研究生将正向翻译得到的中文版量表进行回译，得到新的英文版量表。并请1名产科护理学双语专家对源英文量表和回译得到的新英文版量表进行比较、分析，找出格式、措辞、句子的语法结构、意义相似性和关联性不同的部分，再对中文版量表的相应内容进行修正。反复使用了两次“直译-回译”技术，直到中文版量表与源版英文量表在概念、语义和内容上达成一致[25]。

1.3.2 文化调适 由6名护理专业教师、3名助产士、1名儿科护士组成的精通中文和英文的专家组进行等同性评价。专家各自独立对经“直译-回译”技术得到的中文版量表进行评价，评价内容为：各条目与源英文版量表各条目的语义对等性。用条目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Content Validity Index-Item Level，I-CVI)表示。经10位专家评定，得出：第3条、第6条、第11条目的I-CVI是0.9，其余各条目的I-CVI均为1.0，则各条目的等同性好。以各条目I-CVI的平均数作为量表水平内容效度指数(S-CVI)，量表(S-CVI)为0.975，则该量表等同性好。

同时，专家组对量表各条目内容无异议，仅对个别条目中的语言表达方式进行了点评。如条目4：“family rules”翻译为“家庭规则”。条目9 When you think about your family， you very often……翻译成 “当你想到你的家庭时，你经常也会……”不符合日常表达方式，修改为“当您想到您的家庭时您相当多时候会……”。条目11中的“……you don′t know exactly …?”的翻译由“你根本不知道”改为“您不太清楚”。条目12答案选项中的“always happened” 的翻译“经常都有发生”改为“总是发生”更让人易懂。

1.3.3 预试验 便利抽样法抽取20对孕期夫妇进行预试验。样本纳入标准为女性年龄≥20岁，居住地为广州市，能读懂简体中文书面文字，无妊娠期合并症或并发症。并通过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访谈逐一评估量表各条目的表达是否清晰，是否容易理解，同时确定完成量表所需时间。预调查结果显示：完成本量表所需时间为5～7(5.5±2.4)min；有23名研究对象认为条目4“对您来说，家庭规则在多大程度上是清晰的：完全不清晰～完全清晰”中“家庭规则”“不好理解”或“理解起来困难”。因此结合文献对家庭规则的报告[26]，添加了“家庭规则”的注释，即指家人之间沟通时大家都清楚哪些行为是被家人允许的、哪些行为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规范。添加注释以后研究对象觉得“能够理解”以及“没有歧义”。经预调查数据分析得到中文版量表的孕妇组和配偶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696和0.722。

1.3.4 量表的信效度检验 该量表的信效度检验分两个阶段完成，采用横断面调查研究的方法选取122对孕期夫妇进行正式调查，以检验量表的信度和效度。

1.3.5 资料的收集 由研究者在产科门诊选择符合纳入排除标准并取得知情同意的孕妇及其配偶，使用统一指导语，向研究对象说明填写问卷的方法和注意事项。所有量表当场发放，当场回收。从第1次测量得到有效量表的夫妇中再次便利抽取有配偶陪同产前检查的夫妇，间隔2周后(距第1次测量时间的第15天～第21天)采用C-FSOC-S进行评估，测量环境依然为产科门诊，问卷填写要求与第1次测量时相同。本研究共接触378对孕期夫妇，其中294对符合纳入标准，217对参与问卷调查，共回收160对问卷(回收率73.7%)，有122对问卷有效(有效率76.3%)。资料收集过程中的有效数据的纳入排除流程如下图1。

图1 数据纳入及排除流程图

1.4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 16.0和Amos 17.0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以内部一致性系数(Cronbach′s α)、组内相关系数(ICC)分析内部信度和重测信度，α>0.7和ICC≥0.75则认为量表的内部信度和重测信度好[11,27]。以内容效度指数(CVI)评价内容效度，以验证性因素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CFA)与探索性因素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EFA)相结合的方法对C-FSOC-S的结构效度进行评估。以Spearman秩相关法和Pearson相关法分析C-FSOC-S的聚合效度和辨别效度。

2 结果

2.1 量表的信度 孕妇组、配偶组C-FSOC-S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783和0.781。对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C-FSOC-S)进行重测信度分析时，采用双向随机模型、相对一致性的平均测量组内相关系数(ICC)作为重测信度指标，孕妇组、配偶组ICC依次为0.866和0.865(P<0.001)。

2.2 量表的效度

2.2.1 量表的内容效度 本研究邀请10位产科护理双语专家各自独立对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C-FSOC-S)进行内容效度指数(CVI)评定，评价内容为中文版量表各条目的内容与孕妇及其配偶家庭一致感的相关性。经评定得出：除第7条目的I-CVI为0.9，其余各条目的I-CVI为1.0，说明各条目能准确测量研究对象在各条目所述内容方面的特征。以I-CVI的平均数作为S-CVI，S-CVI为0.99，说明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C-FSOC-S)的内容效度好。

2.2.2 量表的结构效度 根据Antonovsky提出的家庭一致感的定义，源量表为三因素结构。经过翻译和文化调适后获得的中文版量表，理应检测该结构。本研究应用AMOS17.0对总研究对象组(n=244)数据进行一阶验证性因子分析，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Maximum Likelihood Estimates，ML)进行参数估计。模型适配指数检验结果为：χ2(P<0.001)，RMSEA=0.101，GFI=0.872，NFI=0.698，CFI=0.768。按照χ2(P>0.05)， RMSEA<0.08，GFI>0.9，NFI>0.9，CFI>0.9的适配标准，本次研究中获得的实际数据与源量表的三因素结构适配度不理想。

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共同因素。Kaiser-Meyer-Olkin(KMO)与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0.795，Bartlett球形检验χ2=719.838，df=66，显著性概率P<0.001，达到显著性水平，表示研究变量间共同因素多，适合进行因素分析。提取的因素必须同时符合以下标准：特征值大于1，碎石图，条目在共同因素上的负荷量大于0.3，每个被提取因素下至少有3个条目。从图2中C-FSOC-S条目碎石图可看出，该量表适合提取的共同因素数目为2个或3个。然而第一个因素之后的碎石图出现明显的转折，且第二个因素开始碎石图趋于平缓，则说明抽取一个因素较为适宜，总解释变异负荷量为31.51%。各条目载荷范围为0.310～0.705，C-FSOC-S旋转后的因子载荷矩阵见表1。

图2 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C-FSOC-S)提取公因素碎石图

表1 C-FSOC-S旋转后的因子载荷矩阵(n=244)

2.2.3 量表的聚合效度和辨别效度 C-FSOC-S与SOC-13、FAD之间的相关性来评估C-FSOC-S的聚合效度，与STAI-T的相关性来评估其辨别效度。结果显示：孕妇组、配偶组C-FSOC-S与SOC-13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441，0.448(P<0.01)；与FAD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577，-0.460(P<0.01)；与STAI-T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429，-0.360(P<0.01)。见表2。

表2 C-FSOC-S与SOC、FAD、STAI-T的相关性(r值)

3 讨论

3.1 量表的文化调适 家庭一致感量表目前已有至少6个不同语言版本[27]，所应用人群范围包括本科生、青少年、收养关系的家庭等。本研究是第2次将该量表翻译成中文并在孕期夫妻中进行信效度检验[11]。总体上此次调试后的版本语言习惯基本一致，最大的区别在于增加了“家庭规则”的注释。

3.2 量表的信度评价 本研究中，孕妇组、配偶组C-FSOC-S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783和0.781，间隔两周的组内相关系数(ICC)为0.865和0.866(P<0.001)。说明C-FSOC-S在内地孕妇及配偶中应用具有较好的内容信度和重测信度，本研究结果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Ngai等[11]在香港地区孕妇及配偶中测得孕妇组、配偶组家庭一致感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0.81；4周重测信度依次为0.71，0.78。Cecen[17]在土耳其本科生中测量得到的家庭一致感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2周重测信度系数为0.85。Sagy等先后于1998年[10]、2001年[18]、2002年[28]、2009年[29]在叙利亚、以色列的中学生或青少年中先后测得英文版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E-FSOC-S)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0.76，0.74/0.77，0.84/0.75。各国和各地区修订版本的研究结果证实了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的稳定性。

3.3 量表的效度评价 本研究获得的最终版本的量表水平的CVI为0.99，且每个条目的CVI均在0.9以上，说明调适后的FSOC-S内容效度好。

本研究首次采用CFA分析量表的三因素结构是否符合Antonovsky的理论构想[9]，结果发现：C-FSOC-S在孕期夫妇中的拟合优度检验不佳。但是EFA分析结果显示C-FSOC-S的单因素解释变异量为31.51%，与土耳其文版本(32%)[17]和中国香港地区中文版本(35.4%)[11]中的报告差异不大。同时，本研究显示各条目载荷范围为0.310～0.705，与Cecen[17]研究中报告的因子载荷范围(0.44～0.72)基本一致。综合而言，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的结构效度还有待优化。通过回顾家庭一致感量表的研发进程[27]发现：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是Sagy在Antonovsky最初研制的26条目量表的基础上改编而成，虽然自1998年以后经过了数次不同人群样本的性能检验，但是多数集中在对其内部一致性的信度结果的汇报；在这些已发表的文献中除Ngai、Cecen的研究对12条目家庭一致感量表进行了探索性因素分析，Sagy本人或其团队合作者未发表类似研究结果，且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相关证据缺乏。另外，家庭一致感量表的发源基础是29条目的心理一致感量表。Sagy经过筛选保留与家庭生活相关的项目作为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的条目，来测量面对家庭生活事件时家庭成员对其的感知、认知和适应能力，其本身不具有特异性。所以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的结构效度仍然处于初步研究阶段，要建立可靠的结构效度尚需进一步研究。

Pearson相关系数或Spearman秩相关系数均用r值表示，≥0.7表明呈强相关；r=0.3～0.7表明呈中度相关；r≤0.3表明呈弱相关。本研究中C-FSOC-S的测量分值与SOC-13，FAD，STAI-T的测量值之间的相关系数均为中度相关，与Ngai等[11]的研究结果一致。

3.4 研究的局限性 本研究仅限于单中心研究样本，且其文化程度和家庭人均收入普遍较高，未扩展到其他医院或社区、也未纳入早期妊娠以及有妊娠合并症和并发症的孕期夫妇。未来的研究或可扩大人群选取范围以及层次，以考察量表的稳定性和可靠性，并建立稳定和完善的家庭一致感结构方程模型。

4 小结

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条目数较少，条目内容简单易懂。本研究结果表明中文简版家庭一致感量表在大陆孕期夫妇中具有可接受的信效度，符合以发展量表为目的的统计学标准，可应用于孕期夫妇进行家庭一致感的评估，且有助于产科医护人员了解怀孕期间孕妇及其配偶的心理健康适应情况，为识别适应情况不良的孕期夫妻以便进行心理指导提供参考依据。

(致谢：感谢以色列Ben Gurion University of the Negev教育学院Shifra Sagy教授提供的FSOC-S量表，感谢香港大学护理学院Fei-Wan Ngai博士以及土耳其Çukurova University Ayfle Rezan ÇEÇEN副教授提供重要信息以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