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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锡:别开生面,起飞无限

2021-10-18周禾子

VOGUE服饰与美容 2021年10期
关键词:李妍江春水演戏

周禾子

一碗茶泡飯端上来,清清淡淡,米饭、芝麻和海苔就着煎茶,可以安定地吃着;再搅拌搅拌,绿芥末的辛辣开始蔓延,不知怎么,眼泪就被催下来了。

看《一江春水》这部片子的时候,大致就是这种感觉,似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虽无叹连连,却有情切切,余味不散。故事发生在江边小城的足疗店,一个名叫蓉姐的女技师有着敦厚温润的外表,市井之中她只想守着弟弟小东平静度日:但在一些看似不易察觉却又巧妙的铺陈中,才发现水波不兴的表象是伪装,蓉姐试图遮掩的过往渐渐浮了上来……

扮演蓉姐的李妍锡,凭借这个角色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表演类奖项——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最佳演员。评委会主席是张艾嘉,成员包括陈建斌、周韵等,足见该奖项的分量。一同入围的男女演员大多比李妍锡要资深得多,名气也响亮得多,但评委投票,她拿了全票,场外观众投票,她也是最佳。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虽说表演没有所谓的“正解”,但李妍锡的蓉姐就是让人觉得“对味”,没什么演的痕迹,自然到很难把演员和角色剥离开。

所以当我得知要采访李妍锡的时候,便直接把对蓉姐的感觉代入到了她身上,觉得她大概也是内敛又沉稳的,尤其是当她直接用文字填写我采访提纲里所有问题的时候(多达两千字),我更加确信这一点。

“我怕我聊着聊着放飞自我了。”她接着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我去到拍摄现场,想再当面跟李妍锡聊聊,结果发现她那句话没开玩笑,生活中的李妍锡跟蓉姐天差地别,她爽利、热烈、鲜活、生动。

回想起从西宁回北京的那天,李妍锡说明明是晴空万里,自己却在沙发上哭了三个多小时。32岁才第一次在银幕上挑大梁演女主,才第一次拿表演奖项,她真的熬了太久。“做演员很多时候看不到希望的,要么戏黄了,要么总是被换。”“试戏完了,人家说演得挺好,都定完妆了,过几天却通知你被换掉了,没办法。我觉得特憋屈,但又不能说什么,别人只会觉得你矫情。”

时间久了,李妍锡学会了自嘲,说自己连18线都不是,而是“无线”演员。拿奖的那天,她完全没有准备获奖感言,就怕万一抱了希望,最后会失落。偏偏戏剧性的一幕就在人掉以轻心的时候发生——当台上念出“李妍锡”的名字时,她自己成了第一个大叫出来的人,“我直接‘喔地喊出声,又立刻想着‘我是女演员,我要注意形象,赶紧上去了。”

虽是临时想的致辞,但李妍锡没忘记重点,她呼吁大家给新人一点机会,其实很多演员都挺会演戏的,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剧本和团队,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江春水》。导演高启盛后来跟她说,虽然没拿到最佳影片,但是李妍锡拿了最佳演员,他也觉得受到了肯定。“我觉得我跟导演是互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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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次幸运的相遇,却也是差点失之交臂。某天李妍锡闲来无事翻朋友圈,看到有人发组讯,觉得人物小传挺吸引自己,便把简历按着邮箱地址发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下文,她看到又有人发,干脆要来了制片人的微信,把之前演戏的视频资料也发了,对方才表示导演有意向见她。

试镜那天,李妍锡找家里的阿姨借了身衣服,也没化妆,用导演高启盛的话说.就是“怯生生地往那儿一坐,感觉就是对的”。第一印象很好,但还不够,高导想找个特别普通的女演员,普通到藏在人堆里都不好找的那种,李妍锡还是有些太漂亮了,加上她还开了一辆价格不菲的车——试镜完高导特意问了李妍锡车的价钱。“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想说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车贵就不用我吗?我说了具体数字之后,导演一脸生无可恋,好像觉得这个女演员大概吃不了苦。”

但李妍锡偏偏就能吃苦,确切地说,那根本不是苦,她巴不得多花点时间体验生活。“如果你连一颗白菜多少钱都不知道,又怎么去理解生活中的烟火气?”她带着戏中弟弟的演员祝康笠,跟着高导一起住进了片中那个破破的小公寓,每个月不到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日常开销都从这里面扣。有时候弟弟去街上发传单、变魔术挣点钱她就去洗脚城学按脚;或者跟着高导去农贸市场、小商品市场,去找跟她心中的蓉姐形象相似的人,学她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

这次在FIRST看《一江春水》的时候,大银幕上那个小屋一出现,李妍锡就哭了,“因为那个房子是我们一起收拾出来的,光是杂物就收拾了三天,堆得老高。我们就在那里生活,就是自己家,家里所有东西放在哪儿我都知道。”在真实的场景里呆得越久,呈现出来的感觉就越自然,蓉姐和弟弟在沙发上的拌嘴打闹,在厨房做饭炒菜的日常,很多细节都是源自于熟悉才诞生的即兴。

为了把姐弟之间的羁绊表现得更真切,他们在开拍前还演了大量剧本上没有的前史,李妍锡说每次演完心都会痛。“有一场戏是假定我养不起小东,我对还是小孩子的他说,我要把你送人了。那场戏我哭得不能自已。当你完全沉浸在角色里,每一次情感体验都会让自己异常痛苦。对我来说,身体上的苦都不是苦,心理上的才是。”很累很消耗,但李妍锡有“瘾”,因为她等了太久,不被理解、不被观众所知,跟长期看不到希望的痛苦相比,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将时间往前推移,2013年,那时候李妍锡几乎放弃了演戏,这之后四年左右的时间,她都在跟朋友做别的事赚钱谋生。她说自己上大学之前一直特别顺,包括考北舞的时候,妈妈给了她1700块钱,她就一个人从武汉去到北京,和另一个带着女儿来考试的阿姨一起住在地下室,别人一试二试被刷掉了,她一个人坚持到了最后,拿到了全国第六的专业成绩。她有天蝎座的狠劲,只要愿意拼,最后总能搏下来。就像她的原名李茜,“茜”意为茜草,一种红色带刺的植物,妈妈跟她说要像茜草一样生长,勇敢、坚强、坚韧,别做柔柔弱弱的女孩,也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唯独靠自己最可靠”。

所以李妍锡心气也高,上学的时候觉得舞蹈和表演都要靠情绪,是一通百通的事,專业好就不愁发展,却没料想人生际遇有太多说不准的事了。她曾经出道当过唱跳歌手,但觉得公司只让她们表演赚钱,而不是踏实做音乐,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就退了。之后,被朋友介绍去央视做伴舞。“当歌手时别人给我伴舞,去了央视,那些曾经给我伴舞的人成了我的同事。”李妍锡心里不可能没落差,但她也觉得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她一边伴舞,一边开始拍些广告,也找演戏的机会。

直到《冬泳》的出现,李妍锡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演员”这个职业对自己的意义。这部30分钟的短片入围了2017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的真人短片单元,描绘了武汉城里生活清寒的女儿和罹患绝症的父亲之间的事。现实题材的作品,拍起来苦,比如她要在大冬天下江游泳,但李妍锡终于找到了“乐”。“当时一场搬猪肉的戏,我拍了一上午,母猪一百多斤,我一遍遍把它从车上挪到台子上。拍出来动作一看就很熟练,我就觉得这样演戏多真实,太过瘾了。”但这个时候李妍锡已经30岁了,认识的制片人跟她说,现在公司签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30岁能遇到的机会太少了。

李妍锡干脆自己写起剧本,“找不到出路了,那我就给自己写一个得了。”她还想着日后当导演,之前花了五万块钱拍了部短片练练手,除了她自己,还找了些平时拍文艺片比较多的演员,大家都很乐意过来帮忙,没人谈钱,都是因为喜欢电影。她特别感激,想着等自己能耐大些,一定都把人情还了。她也开始觉得,“荒废”的那几年也不是白白浪费,被社会“摧残”的那些事也不是毫无意义,这些都是她的积累,毕竟切实地生活才是对角色最有益的。包括对自己的外貌,曾经困扰她多年的眉头那颗痣,她也终于跟它和解了。过去有人让她祛掉,说那样更漂亮,但现在这颗痣成了她的标志之一,“我相信爱屋及乌,当你演活了一个人物,观众怎么样都爱你。”她也毫不在意年龄这种东西,“我就是靠自己的戏,从来没想过要当女明星,我又不是特别惊艳的那种。我觉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最近唯一能让李妍锡“飘”的事,大概就是上豆瓣看评论——她特别在意影迷们的评价,直到看到95%的评论都是在夸表演,才心满意足地偷着乐呵乐呵。“我想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活在角色里,离开银幕,观众就不认识我;每一次出现在大银幕上,大家都以为我是个新演员,是活生生的那个角色,而不是李妍锡。也许有一天,我演了部喜剧。”说这话的时候,李妍锡的表情特别笃定,特别开心,“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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