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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鸭子

2021-10-18周耗

西部 2021年6期
关键词:永明麻子红星

周耗

那是一个蹊跷的清晨,一场大雾让蚕鱼扇村深陷其中。据说这是一场三十年不遇的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使蚕鱼扇这座太湖边上的小村庄变成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地方。后来村上的老人说,这场大雾来路可疑,因为离蚕鱼扇村不足一里地的另一个村庄鸟家扇村虽然也起了雾,但雾的浓度不到蚕鱼扇村的一半,至少五六米内是能够看到人影的,三四米内就能看清脸庞。蚕鱼扇村的这场大雾密不透风,就像一大团棉花硬生生地塞进了这个村庄,除了几声狗吠穿过浓雾飘散在村庄的巷子里,整个村庄失去了存在感。

这场大雾对蚕鱼扇村造成的损失没有人进行过统计,但损失最大的恐怕是周永明家。老周等到大雾稍稍退去后发现他家的鸭子少了六只。他一共养了十二只鸭子,一场大雾后突然少了一半,这无论如何是老周家的大事件,也是蚕鱼扇村的大事件。

老周曾参加过抗美援朝,在蚕鱼扇村算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关键是到了这个年纪,老周身体依然硬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在河岸边做一套他自创的拳,接着就是喂鸭子、烧早饭等等。在蚕鱼扇村,老周是起得最早的一个,也可以说,他是蚕鱼扇村的更夫。他家院子的大铁门打开时会发出很响的“嘎吱”声,于是村里的人家知道老周起床了,天也快亮了。

关于这六只鸭子的去处,众说纷纭。隔壁的瘌痢说,鸭子跟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大家一阵哄笑。瘌痢说话毫无逻辑,只会引得大家笑话。老周听了摇摇头。有人说,鸭子要出去寻找自由了,可能受到某种莫名的力量的吸引吧。这个说法好似有点道理,推敲一下却立不住脚,因为老周家的十二只鸭子每天一起出去觅食,一起归棚,从没出现过闪失。为什么六只走了而另外六只在呢?周木根走过来说,会不会被小偷偷了呢?他这么一说,周永明頓时惊醒了一般,说,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是为什么只偷一半?周木根说,小偷一下子搞不定十二只鸭子,他先偷六只,过几天再来偷剩下的六只。周永明一听急了,你不要咒我,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些鸭子,准备过年派用场的。周木根点着一支烟,说,必定无疑,你剩下的六只鸭要严加看管,不然下场很难说。周永明顿时感到很沮丧。

有人说,老周呀,要不要报警?

老周摇摇头说,六只鸭子也够不上立案。

会是被谁偷的呢?大家议论纷纷,觉得这个小偷对蚕鱼扇村一定很熟悉,尤其是对老周家的情况很了解,说不定是熟人作案。

周永明心里也在嘀咕。要说熟人作案也不是没有可能,譬如村里的二流子周东,年纪轻轻,游手好闲,没有正经工作,说是在镇上开了个休闲茶庄,实际上一直聚众赌博,据说茶庄连年亏损,赌博也没有赢钱,他是最有可能作案的。还有一位麻子玉根,年近六十,但一直手脚不干净,年轻时被拘留过两次,他也有可能来偷鸭子。周永明忽然想起,前天玉根到他家来过一次,进了屋也没啥事,只是简单寒暄了一番。老周发现他的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这种眼神和做派一般是常年当小偷养成的习惯。不过老周想他也一把年纪了,应该改邪归正了吧,况且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搬走。老周还发了一支烟给他,他很感激的样子。他们站着聊了几句,他就走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是不是来踩点的?

而那个周东,常年住在镇上,除了清明节、劳动节、国庆节和春节外,他很少回到蚕鱼扇村,他来偷鸭子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当然,话也不能说死,可能性不大不等于没有可能。

经过左邻右舍一番讨论,嫌疑人渐渐指向麻子玉根。

玉根家住村子最南端,他的两个儿子老大有点残疾,老二有点智障,都没娶上媳妇。说没娶上媳妇也不准确,因为老大曾娶过一个外地女人,长相一般,但能说会道,可以说是他家的主心骨。后来那个女人跟一个搞传销的跑了,从此杳无音讯。显而易见,他家是困难户,而且他一直以来手脚不干净,他偷鸭子是最符合情理的。

周木根对老周说,你先去村委会反映一下吧,麻子玉根这个人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周听了没有表态,没有证据怎么能轻易说人家偷了自己的鸭子呢?老周算是村里见多识广的人,对是非是有一定辨别能力的。

瘌痢也带来了一个消息。他神秘兮兮地对老周说,有人看到玉根大雾那天从街上买了一条很大的鱼回来。他哪有钱去买鱼吃?一定是偷了六只鸭子去卖了,才有钱买鱼吃。

这个逻辑貌似说得通,老周心里有点动摇了。他其实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事实,玉根这么多年来的生活过得够艰难的,他的内心一定是苦涩的。因为以前被拘留过,周边的人也不大愿意和他讲话,路过他家时恨不得避着走。

瘌痢这么一说,村里的人一致认为老周家的鸭子是被玉根偷走的。你要在家备好一根棍子,看好剩下的六只鸭子。他再来偷,你就一棍子打过去,这种人就要往死里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好像在共同对付一个侵略者。

又有人说,听说有人帮玉根的大儿子介绍对象了,那天就是媒人上门来,所以他去买了鱼和其他小菜,要招待媒人呢。这其实是件好事,他的大儿子自从老婆跑了后已经单身好几年了,也确实可怜。据说,媒人就是周东的老婆黄雅丽。

周东怎么会和麻子玉根搭上关系呢?这个缘由说来话长,其实也很简单。

周东在镇上开了家休闲茶庄,平时是他老婆黄雅丽在经营。开这样一家茶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维持一个家庭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怪就怪周东赌博,陷进赌博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和底线,他就在茶庄里经营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常常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出,生意一度很好。这中间,有一位叫桂春芳的妇女因为死了丈夫想再嫁,黄雅丽跟周东一说,周东马上就想到了麻子玉根家的大儿子周红星。

周红星脚有点残疾,他的老婆跑掉后,有一阵他经常出入周东的茶庄,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过龌龊的勾当。黄雅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那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想要再嫁时,她马上想到了周红星。

黄雅莉对桂春芳说:我老公村里有个叫周红星的,单身好几年了,想要找个老婆。我觉得你挺合适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

桂春芳的男人去世两年多了,她一个外地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里生活确实困难,黄雅莉一说,她倒是有点兴趣的。桂春芳问:周红星多大年纪?家里条件怎么样?

黄雅莉说:年纪比你大三四岁,家里条件一般,如果不一般也不会找不到本地女人当老婆。

被黄雅莉这么一说,桂春芳沉默了一阵儿。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作为外地女人,要想在这里立足,最好的办法就是嫁在这里。十多年前她和丈夫一起到这里来打工,慢慢地好像立稳了脚跟,可是丈夫意外去世后,她就掉进了深渊。桂春芳长得有几分姿色,不然她也不会一度混迹于周东的茶庄了。桂春芳怯怯地问:周红星人怎么样?

黄雅莉说:你是指他的长相吗?

桂春芳说:不是。他的性格怎么样?

黄雅莉说:性格怎么样我不大清楚,这要交往了才知道,不过我听周东说过,他人还是不错的。对了,或许你们见过,前两年他来过我们茶庄好几次。

桂春芳一听周红星以前经常来茶庄,感觉就有点不好,她知道这茶庄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自己也鬼迷心窍在茶庄里接过客。

黄雅莉看桂春芳不吭声,就说:那段时间周红星的老婆跑掉了,他比较低沉,所以经常来茶庄喝茶消遣。他人还是不错的——当然,你想想你自己……

桂春芳有点生气,但又只能生闷气。确实,自己也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又死了丈夫,想嫁人难道还有资格挑三拣四?于是桂春芳说:那你帮忙介绍一下,先见个面吧。

黄雅莉顿时脸露笑颜,说: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考虑自己的处境和客观条件。周红星条件一般,至少乡下有两间楼房,如果以后轮到拆迁,说不定还能赔到一大笔钱,就此翻身过上好日子了。

黄雅莉确实是个合格的媒婆,她给桂春芳画的这个饼有点诱人,桂春芳心动了。

玉根几十年来为两个儿子操碎了心,摊上这样的两个儿子确实让人心烦。心烦不说,由于自己年轻时手脚不干净,在四邻八乡中没留下好印象,这日子过得毫无滋味,特别是大儿媳跑掉后,他整个人苍老了不少,觉得漫长的人生是种煎熬。现在,黄雅莉要帮大儿子周红星介绍对象了,总算是给了他一些希望,哪怕这种希望还很缥缈。

上门见面的日子已经定好。玉根一早起来上街去买菜,他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菜场赶去,刚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骑了不到五分钟,一团团浓雾扑面而来。在这样的浓雾里骑车是危险的,他几乎要打退堂鼓了。然而今天是儿子的重要日子,他没办法退缩,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镇上去。蚕鱼扇村离镇上大约四公里路,骑车要二三十分钟。遇到这样的大雾天,骑车并不比步行快,但考虑到要买一堆菜回来,自行车还是能够帮上点忙的。

玉根足足骑了一个小时才到菜市场,后半程他是推着自行车往前赶的,大雾一团一团打得他措手不及。等赶到菜市场,他的头发几乎湿掉了。雾依然很大很浓,不过看到了菜市场的灯光,他的心定了。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一口。

買了一条大鱼、半只鸡,还买了牛肉、河虾、蔬菜等,满满的一篮。玉根看着这篮菜,有点心疼,想自己烧年夜饭也没有买这么好的菜,当然,儿子的事也是大事,而且这事不是一般的大事,涉及家里的香火延续。想到这里,他释然了。

买完菜,看看大雾一时半会儿不会散去,玉根决定去“姐妹馄饨店”吃碗馄饨再回家。已经好多年没在街上的店里吃馄饨了。“姐妹馄饨店”里的馄饨应该是有偏方的,汤料特别鲜,鲜得他吃了个碗朝天。老板娘看他吃得狼吞虎咽,走过来问要不要再来一碗?他倒是想再来一碗,不过再来一碗的话,“预算”就超标了,于是摇摇头,假装吃饱了。老板娘扭着腰肢假笑着收拾碗筷。他用手抹了一下油腻腻的嘴巴,又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周永明养的十二只鸭子是打算年底给孙子办订婚宴用的。他的孙子已经三十岁了,从山东的一所大专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七八年来干过电工、送过快递、开过小超市、开过烧烤店、当过房产中介、贩卖过湖羊等,但好像没有一个工作干满半年,不是嫌累就是嫌钱少,有一大半时间宅在家里上网打游戏。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作为爷爷,他也不好说孙子,只是时不时地唉声叹气一番。去年,孙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在一家汽车4S店做销售,每天西装革履的,看上去神气了不少。在4S店不到三个月,谈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隔壁4S店的销售,这样一来,他算是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孙子和女朋友谈了大半年,如胶似漆,年底要订婚。

十二只鸭子少了六只,周永明给孙子办订婚宴就不够用了,本来他们算下来有六桌客人,吃两顿,每顿一只鸭正好,但现在只剩下六只,这让他心里堵上了一团气,就像那天的大雾一样,塞得人喘不过气来。被左邻右舍说来说去矛头指向麻子玉根后,他内心似乎慢慢认可了他们的说法。他要看好家中剩下的六只鸭子,这是一件关乎孙子喜事也关乎家庭尊严的大事。

自己和麻子玉根并没有什么过节,玉根也知道他养的这些鸭子要派大用场的,还要下手,可见麻子玉根真不是个人。周永明越想越气。

那场大雾到中午时分才渐渐散去。黄雅莉领着桂春芳来到玉根家时,薄薄的雾倒有了几分情调。玉根家的三间楼房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如今看来也不算太旧。

来之前,黄雅莉打了电话。周红星特地穿了干净的西装,他迎到门口,看见桂春芳腼腆着走来,似曾相识。玉根笑呵呵地说,快进来快进来。玉根的老婆周红星的母亲脸上洋溢着笑容,满脸的皱纹里流淌着喜悦。一阵忙乱,泡糖茶、抓瓜子、剥橘子,这完全是招待贵宾的阵势。

看着大家都处于喜悦之中,黄雅莉觉得自己这个媒人是当成功了。她对周红星说,桂春芳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的情况我也跟桂春芳说明白了,坦白说,如果你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那么这个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黄雅莉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不过这一通话说得有点混乱,但仔细想一下也不无道理。

中午的菜很丰盛,玉根特地请了他的外甥女来帮忙烧菜。他开了一瓶红酒,给桂春芳和黄雅莉各倒了一杯。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家聊得蛮自在。

周红星的眼光在桂春芳身上扫来扫去,桂春芳只顾低头吃菜,只有黄雅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黄雅莉真是天生的媒婆,如果没有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冷场是肯定的。玉根对黄雅莉充满了感激,脸上的几颗麻子也泛着亮光,似乎预示着这场亲事成功在望。

吃好午饭,雾的痕迹一点儿也没有了,阳光辣乎乎的。黄雅莉的额头冒出汗珠,这顿饭吃下来,她是最辛苦的。周红星是个不大会讲话的人,就像他的母亲。在这个家里,玉根是个操心人,周红星的母亲则显得很木讷,如果没有玉根的处心积虑,这个家或许早就散了。

黄雅莉带着桂春芳到玉根家里来吃饭这件事,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知道了周红星即将会有自己的女人了,虽然这个女人死了丈夫带了儿子。

村里的人已经在谈论着周红星和桂春芳何时结婚的事,他们在猜测桂春芳会住到周红星家里来吗?周红星的舅舅会给周红星安排工作吗?这些事情谈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大家仿佛看到了玉根即将苦尽甘来,或许桂春芳还能给周红星生个儿子呢。周永明家里丢失六只鸭子的事情渐渐被淡忘了。

剩下的六只鸭子,周永明把它们当成了宝贝。他几乎每天都守着这六只鸭子。

看着眼前的六只鸭子,周永明怀念着走丢的那六只鸭子。那天隔壁的瘌痢又过来说,老周呀,基本能肯定那六只鸭子是麻子玉根偷去的。说完嘿嘿笑了几声。

周永明嘴里嘀咕了一句:没有证据不能瞎说。几乎要相信他的偷窃行为了。

瘌痢说,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麻子玉根一向手脚不干净,偷鸡鸭是他的强项,这次绝不会冤枉他的。

别说了,说了也没用,即使真的是他偷的,你又没有当场抓住他。周永明气呼呼地说。他看着剩下的六只鸭子,脑子里想的都是麻子玉根和那六只鸭子。

瘌痢说,要不我陪你去他家一趟吧,当面问问他。

周永明白了瘌痢一眼说,亏你想得出来,捉贼要捉赃,没有证据就去人家家里对质是没有道理的。

对小偷讲什么道理?瘌痢随口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周永明说,我现在只要保证剩下的六只鸭子不出意外就可以了,已经丢失的就不指望了。

瘌痢讨了个没趣。瘌痢这人说话口无遮拦,他心肠不坏,但说的话不能太当真,这一点,周永明和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是明白的。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周永明刚刚打开大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麻子玉根。

玉根,是你?周永明非常惊讶。

是呀,老周。玉根说话声音很轻,貌似不想被邻居听到。

这么早,有什么事?周永明有點疑惑。

我有点事找你谈谈。玉根说着往周永明家里走。

屋里没有开灯,看上去有点昏暗。周永明感到很奇怪,他上门来干吗呢?

玉根说,听说你家的六只鸭子被偷了?

周永明说,是呀,就是那个起大雾的早晨,六只鸭子不见了。

玉根说,那你认为这六只鸭子到哪里去了呢?

周永明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玉根说,会不会被偷了呢?

周永明好像反应过来了,说,天知道。

玉根说,外面传言这六只鸭子是我偷的,我吃冤枉苦头了。

周永明看不清玉根的脸,不过他知道玉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麻子一定爆了起来。

周永明说,我可没说过是你偷的,要说也是别人在说。

玉根说,是的,就是别人在说。我知道你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不会无根无据地说一个人偷东西的,你是我们周家的老长辈,我即使真的要偷也不会来偷你家的。他说着有点哽咽了。

周永明不知所措,玉根找上门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时,周木根走了进来,看到玉根和老周在说话,感到很惊讶。他看了一眼玉根说,你也在?

麻子玉根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撒给周永明和周木根。周木根接过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随便说一句:今天天气肯定不错,你看东面,红彤彤的。

周永明顺着说,天气是越来越好了。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吧?

周木根说,对,有一个月了,就是有过几场雾,其他都不错。说到雾,三个人心里都嘀咕了一下。

玉根说,我家红星要跟桂春芳结婚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周永明一听,说,好事呀好事!

玉根说,到时候你们都要来喝喜酒哦。

周木根说,那是那是。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对玉根,本来他进来看到他就很意外,即使要说话肯定也不会有好声音,现在玉根这么一讲,他反而不能把话说难听了。

玉根说,桂春芳那天来我家,倒不嫌弃我家,愿意嫁给红星,说只要对她和儿子好就行了,毕竟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就这样闲聊了一阵儿,玉根说,我先走啦,你们聊吧。

周永明朝他挥挥手,玉根转身跨出院门,那六只鸭子“嘎嘎嘎”地叫了起来。

蚕鱼扇村将要迎来两场喜事。尤其是周红星和桂春芳的婚事,成为村里的头条新闻。瘌痢这几天走路都哼着小曲。瘌痢的贪杯远近闻名。周永明每天还是起得最早,那扇铁门打开时保留了最初的音律。

一个平常的早晨,东边有了点鱼肚白,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村庄正在苏醒。河岸边,老周听到有鸭子上岸的声响,六只鸭子正伸长脖子“嘎嘎嘎”地叫着朝他走来。这分明是原先丢失的六只鸭子嘛,除了比家里的六只瘦一点外,并没有多少变化。

栏目责编:方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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