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匕首

◇代应坤

“自杀”两个字第一次爬进大脑，是他右腿骨癌确诊的那天下午。他的心阴成了三月天，站在21楼的病房里，右腿像踩了棉花。再也不能上“武林风”擂台了。别了，无敌旋风腿，别了，28场全胜！

他拄上了单拐。

他想一了百了，试了几次，找不到机会——他身边总是有人，他不想在人们面前丢人现眼。

他是爱面子，追求完美的人。活着的时候受人追捧，离去的时候，也要悄无声息，这才叫范儿。

他带上装备，去远行。走多远？他不知道，反正是不准备回来了。

下高铁，走过大厅，突然有惊叫声。一个络腮胡子手握匕首，追赶着身边的人。他本能地转身就逃，没走几步，拐杖掉在地上，正要捡拐杖，那人气势汹汹地冲他而来。

拼了！就算死在这儿，也是天意。他怒视着那个人，闪电般地飞起左腿，一声闷哼，络腮胡子山一样倒下。他扑上去，一个反剪，擒住对方的双手。

站警、保安、乘客，一蜂窝涌上来，都喊他“英雄”。

在众人的簇拥下，他来到车站警务室。人们傻了眼：匕首，是塑料仿制品；作案人，是一个患了精神疾病的人，因为一夜间输光了全年的工资。

他也傻了眼：拐杖被扔在车站大厅内，他居然自己走到了警务室。

去他的癌症！

他突然不想死了。他觉得跟一个疯子搅在一起，去寻死，人们会说他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