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笔画的发展历程和前景探析

程蕾蕾

（宁夏大学 美术学院，宁夏 银川，750021）

一、新工笔的背景

从20 世纪初以来，在社会背景和西方艺术的影响下，工笔画创作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掀起了一波“吐故纳新”的浪潮，这种绘画现象被称为“新工笔”，当时受到了许多艺术家、理论家们的长期关注。现如今，“新工笔”画在绘画界仍然还是画家们不懈追求的目标，也是理论家们一直研究的课题。事物的发生都是从古至今传承与现实发展日积月累产生的必然结果，“新工笔”就是如此。在整个中外文化发展的大环境下，传统工笔画所描绘的物象已经不能满足年轻的艺术家，认为他们是已经脱离了自身人生体验的事物。因此，如何能从这种传统的模式下脱离出来成为这些艺术家们思考的问题，并试图将其从技法和精神层面完成跨越。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再是自我欣赏的东西，还要符合大众审美和格局才会更加具有说服力。所以，当代的工笔画既要精致入微，也要浩如烟海，这就是时代的变局。

回首中国的绘画历史，可以看出从清代后期开始，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中西方文化的相互交流，使画家们对自身的画种开始有所改良，对此“新工笔”的萌芽就此产生了。但是也是受当时时代背景的影响，因为一些技术原因只停留在了表面，所以并没有更深层次的进展。20 世纪三四十年代，随着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日渐频繁，出现了于非，陈之佛等人对传统图示的不断改良，有了新的尝试，并创作了一批颇具新意的工笔作品，这是一次重要的推进。20 世纪80 年代，随着现代艺术思潮的不断推进，中国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一些艺术家、理论家开始了新的探索和艺术思考。然而也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面对新艺术的大发展趋势，如何从传统和现代之间找到契合点，是诸多艺术家们深入探讨的问题。慢慢地一些艺术家们逐渐意识到，因为现代艺术、信息化时代的不断推进，使一些传统的艺术失去了当时的文化背景。于是，新晋艺术家们通过切身的观察与自己的思考，再结合当今的一些社会现象，去通过画面来表达自己内心情感和思想。这次的推进使“新工笔”掀开了一个崭新的篇章，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21 世纪初是“新工笔”画的发轫，工笔画在中国当代艺术中绽放光彩。

受外来文化艺术的影响，对工笔画的创作环境产生了冲击。中国进入新时期以后，工笔画也逐渐走出低谷，呈现出一番开放、创新和多样的局面。在这宏观的文化背景下，涌现出了一大批艺术家和理论家，从各个角度去研究工笔画的创新与未来走向问题。在当代社会大发展的背景下，许多工笔画艺术家根据自己的主观观念和审美，开创了当代“新工笔”，同时他们的作品也体现了“新工笔”的当代性。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大师陈之佛曾说：“现代的生产方式，现代的生活方式，现代的价值观念，现代的思想方法，作为中华民族‘感应型’而非‘自发型’的选择，从一个迥异于往常经验又不同于西方情状的新起点上，绷紧了每个人的神经。中国书画艺术的现代性转换，作为时代的使命，不容回避地推到了我们面前。”[1]随着时代的更替和变化，它在暗示着我们这是新工笔发展的必然趋势，从传统的继承中过渡到当代社会的理性判断上发生了转变，体现出“新工笔”画与时俱进的意义。

近几年的工笔画处于上升期，“新工笔”在画展中的比重较之前有很大增加，但是这种实践创作中会发现，其实“新工笔”画的理论研究方面还存在欠缺。随着时代的推移一些学者逐渐发现了新的角度和新思维，他们从艺术形式本身出发，结合当下的社会文化大背景创作的作品尤其是著作、论文，都呈现出“新工笔”画的研究和实践不断深入的趋势。

二、新工笔的艺术定位及表现

“新工笔”画的艺术表现研究基本是从当下的精神价值和审美取向来展开的，有关“新工笔”的专著，其中有一些是画家自己撰写的，像《新工笔画文丛》这本书主要是经验之谈，围绕一个艺术家在当代对新工笔花鸟画的思想情感和个人见解，这本书为理论研究做了良好的铺垫，是非常有价值的。新工笔画的研究专著中大多都是技法与材料类书籍，但是其实这门学科的实践性很强，是需要画家亲自去探索，随后在把技法的学习过程通过书网络等传播给大家，这在新工笔画中也是非常值得重视的一个方面。传统的工笔画中，技法的传播主要是通过面对面的师生交流一步一步传承下来的。而现代传播媒介的不断增加，也使工笔画的创作技法和美学观念在不断地广泛传播和快速发展。

（一）艺术定位

20 世纪90 年代，随着各种文化冲击和新的创作理念的涌入，新工笔画迎来了一个高峰时期，出现了一批像何家英、唐勇力这样的工笔画家，也出现了新文人画、新古典、新工笔、新境界提法的新的艺术观点，之后关于一些新工笔技法的书源源不断地涌现在大众面前，再加上一些新工笔的展览，这些因素都促成了“新工笔”画的发展。20世纪90 年代至今，逐渐出现了一种新的艺术风格的工笔画，它们不再以传统的方式去描摹一个客观事物。其艺术群体主要在江南地域，如：张见、陈林、徐累、高茜、雷苗、崔进、郑庆余等，对于“新工笔”，顾平在《摇转镜头，摄入新机——当代“新工笔”绘画解读》中提出：“新工笔”概念从字面理解有两层含义“第一，它倾向于‘工笔’的表现手法，‘新’中包含着变化，虽由传统演绎过来，确是地道的新绘画；第二，它是当代工笔绘画的代名词，今人用旧法。”[2]综上所述，他认为新工笔绘画与以往传统工笔有些不一样，他们在以往传统工笔画的基础上，通过对事物的不断探索、研究和实践，结合现代的创作元素，对“新工笔”画有了新的认知，这种表现方式是隐喻性与象征性的结合，同时也在不断刷新着我们对以往传统新工笔画的认知，他们带来的这种全新的视觉理念、表现方式和审美意图与传统工笔画进行了区分，因此被称为“新工笔”。

在一些书籍中，提出“新工笔”一词的还有2006 年杭春晓在《东方艺术·财经》第21 期上发表的《灰色的影调——“新工笔”收藏价值说》一文，提出：“这些作品在色彩上一改传统的中国工笔画用色方式，以西画中间色调关系为原则营造画面，为二十世纪末中国画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具有启示价值的方向。为区别于传统工笔画，我们可暂称其为‘新工笔’”。[3]之后他也不断地通过积累经验、付诸实践等方式去完善“新工笔”的定义，他认为“新工笔”从语言层面讲是继承了传统的艺术精神，而不是简单的技法临摹，作品通过他自身的形式在宁静、缓慢的氛围中呈现出它的传统脉络，并且“新工笔”的创作过程是自由、灵活、富于变化的，在传统资源的基础上更好的去拓展更多的艺术形式。徐累也在其文章《作为文化术语的“新工笔”》中提到他们是实践先行的艺术形式，所以以“新工笔”命名。

这些当代的“新工笔”画家成长于复杂的社会文化的大环境下，其创作源泉和灵感都多半受到了中西方各种艺术形式，甚至是艺术以外的范畴的影响。正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当代艺术家们可以以更宏观的思维对其作出判断，对获取的新的艺术形式进行重新置换与组合，对媒介与文本可以更加巧妙地引用，美学思维敏感度大大提升。以上都能看出“新工笔”画家在艺术观念和形式上的改变。因此，他们可以在作品中运用奇特的语言形态去反映自我观念，这也让我们领略到“新工笔”画发展的诸多可能性。

（二）艺术表现

在传统工笔画中许多画家都是以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为主绘制画面，让观者一眼就能感受到画面所传达的意义。而在“新工笔”画的作品中，许多画家描绘的更多的是画面意象和意境，还带有隐喻的关系，因此观者可以在画面中洞察出更多的含义。“新工笔”画的这种艺术形式使作品的解读显得更加多样化，这种将作品和观念融合在一起的艺术形式无疑为画面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新工笔”画的出现就是给传统的艺术表现形式开拓了新的领域，以其独特的表达形式为当代工笔画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很明显这不仅是观念上的革新，也是艺术形式的发展。作为工笔画这个艺术类别中呈现的新气象，有利于工笔画更好地发展和传承。

自古以来传统工笔画无论在构图、设色、材料方面都是力求形似、繁杂严谨的画面效果，单是形体上就富有多样的变化，比如在设色方法上，画家主张“分别主从，彩色相合”、层层叠加、画面厚重均匀的效果。因此，无论在绘画理念或是思想理论上，都已经有了一套规范的绘画体系。在这个基础上，当代艺术家们突破固有的模式，树立了新的绘画理念，同时也丰富了艺术语言。“新工笔”的概念进入大众视角后，涌现出这样一批画家，如：张见、陈林、徐累、高茜、雷苗等，他们用创新观念赋予了工笔画一个新的认识，并且通过这种方式不断拓展，丰富了当代艺术的表现形式。

当代艺术所表达的不单单是技法和色彩或是图像概念，而是利用这些元素并结合自己的观念和生活经历去积极地探索和尝试。例如：雷苗习惯用灰调子统一画面，醇厚、深邃、温润中透出一种岁月洗练的清雅美感，内容通常是隐喻地表现在画面中。《金鱼系列》中的《鱼际关系》（如图1）从构图中能看到空间的组合，金鱼游走在每个水杯之中，空间的组合是虚构和不符合逻辑的，这之中隐喻着矛盾的人际关系。每一只鱼都在自己的玻璃器皿中游走，他们彼此能够看到对方，但是由于在不同的空间又无法有交集，体现了人们在生活中经历过的遭遇。

图1

高茜作品中的复杂颜色较多，冷灰色调中带着忧郁，作品《庄周梦》（如图2）中画了好多只蝴蝶，这个蝴蝶和以往传统绘画的蝴蝶不同之处在于，这幅画一开始是在透明的绢上绘制的蝴蝶翅膀，然后一一仔细地剪裁下来，用胶水将翅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后，用昆虫针扎在镜框里，宛如标本一样。蝴蝶是具有两面性的物种，而庄周之梦，亦真亦幻正是形容我们虚无缥缈的人生。因此，新工笔的创新点不仅仅是作品本身，所在的社会环境也是“新工笔”创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图2

徐累的作品受西方油画的影响，多注重光源和环境色的表现，画面通常用擦拭的方式来体现画面的效果，也是惯用冷灰调子或暖灰调子，有一种朦胧美。作品《舞步》（如图3）中的这匹被驯服的骏马，饱满的体态，在墨蓝色帷幔的映衬下散发着白色的光芒，身体上的花纹宛如青花瓷般的纹饰，这幅画所表达的不仅仅是岁月雕琢的痕迹，同时也是画家隐藏的冲动的情绪。舞台上的马儿略微伤感地凝视着自己并且高高地抬起左前蹄，仿佛欲跳一支独舞。

图3

他的作品总能让观者有别样的审美体验，尤其是对色彩方面的思考。

由此可见“新工笔”画家们也是在保留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探索和尝试，开拓出了新的艺术领域。他们在绢或熟宣上敷以传统的色彩，在清透的颜色中间寻找灰度色彩的变化，弱化线条的处理和结构的关系。在传统技法的基础上开拓出新的特殊技法，丰富了画面的效果。这些“新工笔”画家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却还依然能够秉持对传统的尊重和传承，也是非常值得我们去学习的。

“新工笔”画的艺术表现在发展中对中西方的绘画观念进行了良好的融合。“新工笔”的画家们由于受到西方艺术形式的一些影响，例如“解构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等，画面的构图和空间表现有新的突破，是观念与艺术表现的完美结合。同时它又是通过不断地探索研究重新认识一个陌生的艺术形式的过程，它注重语意的表达和自我的绘画形式，不断地冲破传统，对新的概念进行重组，就像构图的不完整、空间的位移，还有图像拼凑的跨越。这些形式也是当代艺术观念中的主要媒介，在东方人眼里，这些形式是明确的，具有积极向上、向往美好的一些超越本性的色彩。但是在西方人眼里，这些形式是对社会的一个反思，大多是以隐喻形式出现的。东西方中的一点不同的差异，都能使双方从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学习过程，这让“新工笔”在中外文化之间排除了交流障碍，艺术家之间的思想观念更加融洽。

三、新工笔的现实意义

（一）理论意义

“新工笔”画作为一个新的探索领域，我们在其中发现大量的优秀作品，可以看出整体的画面效果都展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新面貌。如今在整个工笔领域也都在受“新工笔”的影响与启发，成为理论研究者的重要研究对象。这种创作模式是否能够走向更大的探索领域，这仍然是值得我们深究的问题，但是值得肯定的是这个绘画现象的出现给当代工笔画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领域，是值得去发扬的全新艺术形式。如今，我们要注重当下，吸取更多的文化元素、艺术内涵和理性思考再进一步探析“新工笔”带给我们的启示。

无论什么领域，都会存在推陈出新、标新立异的过程，这个过程在绘画领域上也是其发展的内在动力。我们需要顺应社会的各种变化，与时俱进，成为表现这个社会精神思想的有效途径，使绘画更加的有意义。“新工笔”就是当代社会发展进步的一个缩影，是跟随时代发展而产生的一种新的绘画现象，是有意去从传统中脱离出来、改变语意的新尝试。因此，研究当代新工笔可以充分地认识工笔画对当代绘画发展的意义，同时也使工笔画的发展有了新的突破，为未来工笔绘画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

（二）实践意义

在对当下的一系列关于“新工笔”画研究的文章与作品分析后，笔者认为：首先，它可以帮助笔者更加深层次地认识到当代“新工笔”绘画的内涵与精神思想，从而为笔者在理论基础方面打下坚实的基础。其次，在提供丰富的理论基础的同时也对绘画实践方面有直接作用，笔者通过分析这些作品也可以引伸出自己作品的一些问题，并进行反思。最后，分析的这些画家著作都属于时代前沿的产物，通过这些资源也对自己的绘画创作带来了灵感。

四、新工笔发展前景

“新工笔”画在这个时代悄然的复兴绝不是偶然现象，是以往历史的推动和适应了当下社会的审美需求。想要创造更富有生机和活力的新时代艺术，就要超越历史，但又不抛弃历史。“新工笔”正在以全新的面貌向全世界展示新时代的艺术。

一方面，新工笔画在视觉艺术中有很突出的特性，能够更完美地表现出视觉冲击性和趣味性，这也适应了当今社会人们的审美需求。我们知道视觉形象作为视觉艺术的重要特性，是每个画家都必须遵循的艺术法则，这些“新工笔”画家合理地利用了造型和色彩的构成因素，不断创新，顺应社会的发展。“新工笔”画体现的艺术世界恰恰是一个反映当代的艺术领域，这才是绘画艺术的真谛。也正是因为这样，“新工笔”画拥有众多的关注者和欣赏者，这也成为了新工笔画发展的资本。

另一方面，“新工笔”画家作为时代艺术的创造者，他们以饱满的热情来面对新时代的艺术，从生活中发现艺术，从艺术上反映社会，这也是画家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人一事，都是在歌颂大好河山和对当今社会的关怀。只有在这种心境下，观者可以和画家才会有共识和感同身受，让观者得到更高的审美体验，这是新工笔画不断壮大自己生命力、跨步向前发展的重要基础。

最后，“新工笔”画是一种错综复杂的精神创造，它反映了画家的一种高思维和现实生活的完美结合。同时，“新工笔”画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画家在创作过程中也需要灵感和苦思冥想。欣赏者在观看的时候可以看到创作者的用心，并且艺术本身就是不断完善和进取的过程，艺术形式自身的生命力也同样在坚持不懈的精神中不断地进行、发展。

“新工笔”一步步的发展不仅体现了中国画的不断延续，还体现出一种新时代艺术的革新和传承，是具有积极象征意义的艺术，在未来的发展中有光明灿烂的前景。

五、结论

传统工笔画发展至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发生改变，人们的审美也会不同于以往。通过对“新工笔”绘画现象的发展研究，笔者更加客观认识到了这一现象的本质，“新工笔”画是基于传统的艺术形式衍生出的新的绘画表现形式，它同时夹杂着优秀的传统和顽强的生命力，提供给了我们很多值得去挖掘的珍贵资料。这些画家通过一次次的实践与一次次尝试总结下来的绘画经验和理论知识无疑为学术研究带来了巨大的贡献，让我们可以更好地去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并且发展出“新工笔”画这种新形式。同时也为今后的艺术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总体来说，本文对“新工笔”画的领域进行了概述，试图去了解这一门新的绘画形式。在当代工笔画的发展中，我们可以发现每一种新的绘画表现形式都是在实践中不断探索出来的，而这些探索离不开传统绘画的支持，也离不开西方绘画的影响。当然，对于在探索阶段的事物，我们在思考的同时也要辩证地去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