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催婚压力吗
2021-10-15
我就是这么好
龚女士38岁律师
【诉说】记得有一次,妹妹妹夫来家吃饭,我和妹妹又吵一架,原因是我拒绝和她认为的一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交往。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替我着急,希望我早日有个好归宿。但我觉得,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时间,也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可在同事和亲友看来,1983年出生的我,不漂亮,不风情,不应该、也没资格对相亲对象提要求。他们觉得,只要对方不嫌弃我,能看上我,就是我的福分。
不久,同事黄姐给我介绍一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士。第一次见面,吃饭,看电影,他一直是被动的,木讷地坐着,我不主动挑起话题,就干坐着。第二次见面,我聊旅行见闻,他依然一脸木然。我俩之间有壁,凭我怎样努力,也无法破壁。黄姐说他居然对我很满意,我说出真实感受并婉拒了。
第二天上班,刚进办公室,就听黄姐跟一位女同事说:“就她那长相,要啥没啥,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女同事接话说:“哎呀,上次我给她介绍个离婚的,条件特别好,还没孩子,可她见都不见。”她俩一见我,马上住嘴,满脸堆笑,黄姐抢先说:“你不再考虑考虑了?条件多好,对你印象也好,就这样放弃了有点儿可惜。”另一位附和道:“老实说明本分,这种男人最适合结婚过日子。那种油腔滑调讲漂亮话的,你没接触过男人,能玩得转吗?”
我的确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读大学时,暗恋一位学长。他文采飞扬,常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因为他,我才爱上读书,大学4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一个法律专业的学生,却读遍中外经典小说。他很细心地指导我写作,点评我的文章,那份细腻和绅士,让我更加爱恋他。
暗恋是美好的,也是苦涩的。他不属于我,毕业后,他很快就步入婚姻殿堂。我们虽在一个城市,但联系很少,只是在节日期间,通过QQ,后来是微信,互相礼貌地问候一下。
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单身,但努力工作,广交朋友,把挣的钱一分分地攒起来。不接案子的时候,就拉着箱子到处旅行,泰国、越南、南美,甚至跟驴友一起,在海南一个偏僻的海滩露营。那晚,我体会到了“伸手可摘星”的感觉,看到了所能看到的最美星空。
习惯了工作时努力,休息时说走就走,婚恋问题就一拖再拖。2018年7月,一向硬朗的父亲得了一场重病,病床上,他哽咽地说,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和妹妹出嫁。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不能任性了,不能让父母在这件事上再操心。
于是,我走上相亲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我喜欢的,人家不喜欢我;喜欢我的,我未必喜欢。而且我发现,现在的男人都太急功近利,没有耐心给予彼此时间,第一次见面吃饭看电影,第二次就急吼吼地想要上床。我一直觉得,既然都奔着结婚去的,那就要给感情一份耐心,先相互了解,再决定是否真的适合在一起,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我知道自己不年轻了,也知道自己不漂亮、不性感、不会撒娇。可是我真诚、执着、善良。在35岁那天,我终于知道并且坚信自己有多好,不是虚张,不是夸浮,不是众人捧,是内心明明澈澈地知道——是的,我就是这么好。
我将继续行走在相亲路上,不介意他是否帅,是否多金,是否前途无量,只希望他有豁达的性格,宽广的胸襟。我们在一起,能相互体谅,相互鼓励,能一起抵御生活风雨,一起变得更好。
别给父母当裁判
顾女士42岁中学教师
【诉说】很小的时候,我就从亲戚口中,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父母的事情。母亲是下乡知青,错过了返城机会,一直留在农村,嫁给了老实的父亲,有了我和弟弟。如果母亲不那么怀念城市生活,我们一家四口应该过得不错。偏偏她有很强的不甘心,一言不合就怼人,扰得全家吵吵闹闹、磕磕碰碰。
别看身处农村,母亲对生活却十分讲究。每次出门,衣服都熨得平平整整,进门脱鞋码放得整整齐齐。餐桌上的花每天都要换一次水,厨房里的餐具擦得锃明瓦亮……这对一直生活在农村的父亲来说,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芝麻粒大的事,也能引起一场家庭大战,每次都以父亲告败收场。渐渐地,我长大了,看到争吵中的父亲,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默默抽烟,心里十分难受。每次母亲喋喋不休,我都忍不住插上几句。
我的话好像挺管用,能立即停止一场没由头的争吵。我不自觉地扮起正义天使,毫不犹豫地偏向父亲,全力护着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生怕被母亲再欺负。有时,我还会给父亲出主意,告诉他怎样抵抗母亲的自私和霸道。可是父亲,从来不使用我传授的方法。
这种婚姻模式让我对结婚产生恐惧,母亲整天专注于对父亲的不满,似乎忘了催婚这事,我都30岁了,连男孩手都没碰过,她也没焦虑半分。那天,父亲在回家途中遇到一位老朋友,忘了母親叮嘱的事情。刚踏进家门,母亲的指责就汹涌而来,先是一连串的抱怨,接着是一连串的数落。父亲解释两声,她大怒,开始出言不逊,粗话升级,让父亲滚。
父亲不吱声了,低头蹲在墙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样的情景激怒了我,我想都没想就冲到母亲身边,脱口而出:“我们都姓顾,要滚也是你滚!”
母亲怔怔地站在那,如遭雷击,脸煞白,浑身哆嗦,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好……你们是一个姓,是一家人。我才知道,我是外姓,算什么东西,什么也不是,我走!”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我突然惊醒了,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和冲动,懊悔不已,没了主张。父亲急急地追出去,大声叫着母亲的名字,我也来不及多想,一起跟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母亲会跑到哪儿去呢?
我跟父亲没有任何交流,仿佛都在为我的冲动忏悔。很久,他终于开口了:“妞,你不用护着我,你妈心里憋屈,让她说出来就好了。两口子总有一个强,一个弱,互相让着才能相安无事,日子才能过下去,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她是你的妈,我是你的爸,你哪能判得了谁对谁错,以后别再卷进来,啊。”
我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是在保护父亲,可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却一直在伤害母亲。
在一排低矮的冬青后面,我们终于找到了母亲。她蹲坐在那里嘤嘤咽咽,身体缩成一团。父亲快步跑过去,轻轻扶起了她。我站在他们后面,低声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我终于明白了,每一代人的爱情方式都不同,身为父母和子女,只要看着对方幸福就好。对于别人习惯的相处方式,你的介入就是一种伤害。这场风波后,父母又恢复女强男弱的吵架模式,但我的感受完全变了。一次,客厅里再次传来母亲的唠叨声。“这个碗,清水洗过了,还要用开水烫一烫,和你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上衣挂到衣橱里,别再到处乱丢!”“抽烟有害健康,就是不听,别仗着身体还行,等以后,一个糟老头,我不伺候谁伺候!”
曾经让我刺耳刺心的声音,现在变得舒服悦耳。这哪是怨,分明是爱呀!恐婚的阴影渐渐散去,我迈出了相亲的步子。第一个像产品推销会,第二个像应聘现场……经过多次打击、受挫,最近处上一位,条件与我很搭,彼此也都有好感,约会5次了,感觉越来越好,祝福我吧。
“隔色”之人
宋先生43岁商人
【诉说】一位朋友参加了一个“5分钟约会”活动,居然跟一位女生处上了,半年后开始谈婚论嫁。问他用什么方法赢得芳心,他说:“只有两个字——谎言。”见我不解,便进一步解释:“这两个字说容易,做可难,需要大智慧。”好家伙,他那煞有介事的样,不就是想说,男人可以什么都没有,没有车,没有房,没有外貌,没有胸怀,但一定要有撒谎的本领。
我有车有房,外貌绝对说得过去,胸怀自我感觉更好,宽广无比,可偏偏不会说假话,所以43岁了,还是个单身狗。家人的态度很有意思,念高中时,生怕早恋,全员盯我的学习。考上大学了,马上反转,全员盯我谈恋爱。毕业工作了,全员升级,变成催婚。最经典的一幕是,我和一位女孩交往了大半年,彼此有共识——不是结婚的菜,但是很投缘的朋友。家人不清楚,单方面张罗起婚典,连酒店都订好了。我气得跟父母吼道:“我跟她手都没碰过,结什么婚!”
正儿八经地谈过三次恋爱,印象最深,遗憾最大的是杨茹(化名)。她在省文联工作,天天跟作家艺术家打交道,汲取着人文养分,整個人散发着幽香。她不仅长得好看,还擅长家务,但有个硬伤——母亲曾是精神病患者。家人知道后,再次全员出击,查遍医典,还搬出遗传学者的论文,极力证明这种病遗传,跟杨茹结婚,后患无穷。
我被成功洗脑,决定放弃这个好姑娘。怎么跟她说呢?我没有撒谎的本事,直愣愣地实话实说。她表现得相当得体,没挽留,更没哭天抢地,而是尊重我和家人的决定,祝我幸福。
两个多月后,我偶遇当初的介绍人,她是杨茹的同事。她说:“杨茹心里苦啊,但不让我找你询问。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到工作上,承包一个文化活动的策划、通联,30多天吃住在单位,人瘦了十来斤。”
我是带着深深的遗憾和痛心走上相亲路的。因为杨茹这块心病,在我眼中,她哪哪都好,看了那么多姑娘,哪个都不如她。在家人的施压下,先后又处过两位,硬条件没的说,但一触及内心,我怎么无波无澜?跟她们约个会,都觉是负担。后处这位,是个三甲医院的医生,优越感很强,我之所以跟她正式交往,是听了母亲的唠叨——儿媳在这么好的医院,求医问药,方便极了。
她的强势让我不舒服,我更加怀念杨茹的温婉。不说撒谎的毛病犯了,某天,当她向我安排起赴她家家宴的穿戴时,居高临下的口气,像老师在训导一个小学生。我实在受不了了,把对杨茹的留恋全盘说出,还真诚地跟她说:“我怎么也忘不了她。”
家宴取消了,女医生自然“飞”走了。重回单身的我,前所未有的轻松,在那些无人打扰的晚上,可以尽情地回忆过去,尽情地想念杨茹的点点滴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成了亲友、同事眼中的“隔色”之人。现在,父母都年过七旬,精力不济,似乎没了抱孙子的欲望,不再唠叨催逼了。听说杨茹没再谈恋爱,我想找她、重新追她,告诉她如果真有所谓的遗传,她摊上了,我会照顾她。至于下一代,不生了,我就想和她牵手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