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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代号“真空阀门”

2021-10-15张建松

新华月报 2021年19期
关键词:冶金元件原子弹

张建松

在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举办的“报国讲坛”首场报告会上,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动情地说:“我为自己曾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作出了切实贡献而感到光荣和自豪,那一段为蘑菇云早日升空而奋斗的峥嵘岁月,给了我一生的教益,那就是:要永远为我们的国家努力奋斗!”

话音未落,会场掌声雷动。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名叫柳襄怀,60年前,他曾参与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心脏”——“甲种分离膜”制造技术的攻关研究。

“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是柳襄怀和当年一起攻关的战友们的真实写照,更是他们一辈子的骄傲。

原子弹的“心脏”

原子弹的“心脏”是一种叫做“甲种分离膜”的核心元件。它的作用在于将铀-235和铀-238这对“双胞胎”同位素分开,提炼出高浓度可用于发生核裂变反应的铀-235。

60多年前,全世界掌握这项技术的只有美国、英国和苏联。苏联专家撤离中国时,带走了分离元件技术资料。面对国际封锁,我国自力更生。1960年,国家设立绝密项目,对“甲种分离膜”的研制进行攻关。

起初,这一项目交给上海冶金研究所、沈阳金属所、复旦大学和北京原子能所4家单位。后经过综合考量,国家将该研制任务集中下达到上海冶金研究所。1962年春节过后,4个单位的60多名攻关人员在上海冶金研究所集结,成立了代号为“真空阀门”的第十研究室,对外称“7支部”。

这是一支非常年轻的团队,很多人都在30岁上下。时任上海冶金研究所副所长的吴自良,担任第十研究室的室主任和技术总负责。为加强党的领导,从部队和工厂调来了正、副两位党支部书记。还专门建立了保密室,负责攻关人员的人身安全及研究物件的保密保卫。

1961年,24岁的柳襄怀从复旦大学原子能系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被分配到上海冶金研究所,直接参加了国家绝密项目“甲种分离膜的制造技术”攻关研究,主要从事分离膜的分离系数测量及分离元件的表面处理研究。

分离膜由耐六氟化铀腐蚀的金属做成,上面有无数让气流通过的微孔,要求均匀而密集。扩散分离膜的孔径是纳米量级,非常精细,涉及众多学科,要解决一系列极为复杂的工艺问题,是一项综合性极强的技术工程。在扩散分离工厂中,分离膜元件的用量很大,以万支计。

分离膜研制过程极其复杂,包括粉末制备、分离膜及分离膜元件制备、分离膜元件性能测试及表面处理、元件分离性能的运行鉴定等。在第十研究室主任吴自良领导下,设立分别由金大康、邹世昌和李郁芬为组长的三个研究大组,分头进行研制。最后,由北京615研究所进行运行测试验收。

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斗,1963年底,“甲种分离膜的制造技术”实验室研发工作完成,并通过了运行鉴定,性能超过苏联产品。在研发的同时,由上海冶金局建立的材料加工厂中,试生产出了2700支甲种分离膜元件,提供扩散厂使用。

1965年,“甲种分离膜的制造技术”项目通过国家鉴定,并在四川建厂进行大批量生产。到1968年,共生产出400多万支分离膜元件。直至1984年,“甲种分离膜”经过近20年的使用,分离性能依然良好。

“甲种分离膜”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及随后的氢弹成功爆炸作出了重要贡献。1984年获得国家发明奖一等奖,1985年获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199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23位科学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吴自良是上海唯一的受勋人员。

获此殊荣后,吴自良把重达一斤的金质奖章交给了上海冶金研究所。他说:“国家给予的‘两弹一星荣誉,是同一战壕里的人们用青春和血汗换来的,不只属于我自己。”

鸟笼报警器

柳襄怀回忆说,当年“甲种分离膜的制造技术”研究,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的。大热天里,冶金所无空调、无电扇,研究人员常常汗流浃背。为了避免流下来的汗水打湿设备、弄坏机器,大家就利用早晚時间工作。早上五六点钟进实验室,直到上午9点钟回宿舍进行业务和相关学习,到下午五六点钟再开始搞研究,直到深夜。

在生活上,同事们8个人住一间集体宿舍,吃的是薯干烧饭,很少有娱乐时间。没有无线电,更没有电视机。柳襄怀自制的一台矿石收音机,成了大家工作之余休息放松的“神器”。

研究用气体要搬钢瓶,当时大楼里没有电梯,柳襄怀就和一位复员军人一起,用肩膀把大钢瓶扛上四楼实验室。体重不到100斤的他,常常被沉重的大钢瓶压出眼泪来。

不少研究工作要接触有毒有害物质,给科研人员带来健康隐患。当时也没有很好的防护设备,但大家“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还想出各种“土办法”来应对。

有一次,上级领导到第十研究室的第一大组检查工作时,发现实验室里竟然挂着一个鸟笼,小鸟正在笼子里啄食,就好奇地问:“你们搞保密研究,怎么还养鸟啊?”研究人员回答说:“我们工作中的粉尘和气体毒性都很大,这鸟笼就是报警器啊!”领导很感动。

有些用于工艺实验或测试的气体制备和应用也有毒,如果从容器或仪器中泄漏出来,就会伤害身体,科技人员便索性把一些工作搬到大楼屋顶上去做。

“尽管采取了很多措施,但还是有些同事没能避免毒气的侵害。我在复旦大学的同班同学史佩枋,做实验时总是冲锋在前,经常接触到泄漏的有毒气体,日积月累,40多岁就罹患肺癌,过早地离世了。”柳襄怀痛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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