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谨可毁大行

叶春雷

勿以恶小而为之

《史记·项羽本纪》中记载，鸿门宴上樊哙劝刘邦逃跑，刘邦却说：“没有向项羽辞行，怎么好走？”樊哙反驳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何辞为？”于是刘邦逃走了。

也许，在某些特定环境中，不拘小节，当机立断，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不顾细谨，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家鄉有一种面食叫锅块，将面粉揉筋道，包上馅，拉伸成鞋底状，然后在其中一面撒上芝麻，放在炉子壁上烤酥。刚烤好的锅块酥香可口，我经常买来当晚餐。老板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诚实本分。但是，有一天，他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我从此再也没有在他那里买锅块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当我的锅块已经做好，放到炉子里烤制后，他开始为下一个顾客做。那个顾客用的不是白芝麻，而是黑芝麻，而且撒得比一般锅块厚，大约那个顾客是个熟人，特别照顾的。我当时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不过也没什么，人都讲究个亲疏。只是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彻底毁了他在我头脑中长期形成的好印象。原来，当他将这个撒满黑芝麻的锅块贴到炉壁烘烤之后，开始清理他的案板。那案板上有一些遗漏的白芝麻黑芝麻，还有一些肉馅里流出来的汤汁，他一只手从案板下抽出一个装满白芝麻的小笸箩，另一只手用抹布将案板上沾满汤汁的零星芝麻粒扫进了那个笸箩里。他是舍不得那案板上零星的几粒芝麻，这些芝麻注定要撒在下一个锅块上。但问题是，这些沾满汤汁的芝麻粒，还能给人吃吗？也就是这小小的动作，让他彻底失去了我这个常客。

生活中，我们有时觉得，我并没有得罪他，怎么他就突然不和我交往了？或者他怎么突然就不信任我了，不重用我了？我们常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也许原因很简单，就是不经意的一个生活中的细节，暴露了我们的缺陷，让我们的形象在他人心中大打了折扣。

有人或许追求魏晋名士的放达，觉得那是一种洒脱，刘伶等人不是在自家屋里裸着身子走来走去吗？但是乐广却不以为然，他说：“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也？”孔子非常注意生活中的细节，一刻也不放松。譬如他今天参加某个人的葬礼，这一天他就不会唱歌;他看见穿着丧服的人，一定会言行庄肃……孔子这样的谨言慎行，成就他的伟大人格。在细节上的精细和自律，不是人格拘谨的表现，恰恰相反，是有大格局的表现，因为对自己言行的约束，展现出的正是一颗尊重他人、爱护他人的宽厚之心。

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有对人误导的一面，我们千万不要将其作为放松自己言行的借口。《周易》有言：“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我们一定要谨记于心，并付诸行动。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