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媒体“篡改”好莱坞片酬 几家欢喜几家愁

自1996年以来，2000万美元的单片片酬一直是好莱坞顶级影人的行业标准，这个数字如今依旧适用于院线发行模式。然而随着疫情侵袭好莱坞，传统电影业受到巨大冲击，电影人则各自辗转于旦夕祸福之间——2021年的片酬榜，既有令人瞠目的新数字，也有黯然退出舞台的老面孔;既是新规则挑战旧传统的体现，也是传统工业对于新媒体的一次屈服与妥协，亦是流媒体“改变”电影工业的一次另类呈现。

片酬榜公布

8月，美国《Variety》杂志公布了2021好莱坞年度薪酬排行榜。众所周知，片酬是演员在拍摄影视作品，商业演出活动及广告宣传类作品时所得的劳动报酬。不过这种劳动报酬没有固定的明细，都是按照明星的出名程度和资历来决定的。所谓水涨船高，在一定程度上片酬也是衡量一个明星演员身价的重要标准。

2021年的榜单一出，或多或少令人惊讶。位列排行榜第一名的是丹尼尔·克雷格，凭借《利刃出鞘2、3》中1亿美金的片酬，成功拿下了好莱坞片酬第一的位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入围好莱坞片酬榜单，在2018的《007：无暇赴死》中就以2500万美元登上过好莱坞榜单。在三年的时间里，丹尼尔韬光养晦提高实力，一举拿下了好莱坞片酬榜首，也打破了之前好莱坞片酬的最高纪录;位列第二名的是道恩·强森，这位“大块头”是近几年好莱坞片酬榜上的老熟人，在2020年时，他曾以8750万美元的高片酬，登上了福布斯“全球收入最高男演员”榜首，这次他凭《红色通缉令》的5000万蝉联片酬榜前三甲;位列排行榜第三名的是威尔·史密斯，“史皇”的好莱坞地位毋庸置疑，“身价最高的黑人影星”早已称霸多年，《国王理查德》让其拿下4000万片酬，影片为网球题材的传记片，其剧本质量颇高，曾排2018年好莱坞“剧本黑名单”第二，其实这部影片价值不仅在商业方面，而是意在“冲奖”——虽然近几年威尔·史密斯为了培养自己的儿子，选片的水准有所下降，但是就票房号召力而言毋庸置疑;另一位天王级大咖丹泽尔·华盛顿紧随其后，虽已年过花甲，但他对动作戏依旧热衷，并最终凭借《蛛丝马迹》的线上发行“差额”拿到4000万片酬——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流媒体改变了电影发行模式，不少好莱坞影星的片酬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偿，丹泽尔就属于被补偿的这一部分，《蛛丝马迹》因为华纳电影今年的“一刀切”流媒体发行策略，而得到了“巨额补贴”。

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凭借《不要抬头》拿到3000万片酬，早在2000年《海滩》之时，他就已然进入“2000万俱乐部”，此前也多次登上片酬榜。作为好莱坞票房号召力TOP级别的影星，小李子虽然花名在外，不过他拍戏却是“动真格”的，细数过往作品，的确没有烂片荼毒名誉，因此，高片酬的確拿得踏实;而和小李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排行第六的马克·沃尔伯格，这位曾经的“问题少年”虽然成功浪子回头，也贡献过不少经典影片，然而最近几年却是烂片成堆，此番他凭借出演《斯宾塞的机密任务》拿到的3000万片酬，为了诠释一名拳击手转为神父的角色，三个星期内，增加了20磅的体重，并且他为了给自己孩子做榜样，43岁开始重新读高中，学习文化知识。

作为好莱坞“2000万俱乐部”中唯一一位“90后”女影星，“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实力不俗，影片《不要抬头》也相当财大气粗，一口气便为近几年没什么作为的大表姐开出女演员中的“顶薪”2500万美金。说起来《不要抬头》的确牛气哄哄，领衔出演的就有四位奥斯卡影帝影后——“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大魔王”凯特·布兰切特、“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此外还有人气很高的“甜茶”提莫西·查拉梅，以及罗布·摩根、乔纳·希尔、希米什·帕特尔、爱莉安娜·格兰德、马修·派瑞、托莫·希思黎等多位奥斯卡、金球奖等重要奖项提名得主，电影已经定档，将于12月24日网飞上线。另外一位拿到2500万薪水的是著名大嘴影星茱莉娅·罗伯茨，她也是片酬榜的常客，从2001年到2005年都是好莱坞年度权势榜片酬最高的女星。此番她以2500万接手影片《抛开世界》，“朱莉娅·罗伯茨+丹泽尔·华盛顿”的配置几乎可以说是“爆款预订”了，网飞为此以8位数美金的价格从苹果、米高梅等10个片方的竞标中抢得本片发行权;凭借《迷失D城》拿到2000万片酬的桑德拉·布洛克成为了榜单上的第九位，《迷失D城》是由桑德拉·布洛克和查宁·塔图姆主演的派拉蒙浪漫动作喜剧，布洛克还将担任该片的制作人，因为她主演的喜剧几乎部部经典，又有“国民傻大姐”之称，她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是双商极高，演技又是出了名的好，拿过奥斯卡和金球奖的最佳女主角，在北美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在2021片酬榜上“吊车尾”的演员一定出乎你意料，那就是昔日“金童”布拉德·皮特。皮特在出演《子弹列车》时，拿到的片酬是2000万。影片由大卫·雷奇执导，说到雷奇和皮特，两人的渊源颇深，雷奇年轻的时候，曾五度给皮特当过特技替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他独立执导电影之后，皮特也会去客串，雷奇执导《死侍2》时，皮特去客串的酬劳只是一杯“星爸爸”咖啡。影片《子弹列车》改编自伊坂幸太郎的小说《瓢虫》，故事围绕着东京一列火车上的杀手和刺客展开，皮特将饰演美国杀手“瓢虫”。

旱涝不保收

纵观2021薪酬榜，最直观的印象便是流媒体真的是不差钱，有钱任性，财大气粗。这组数字相比于2019年公布的好莱坞明星片酬，已经翻了几倍;当年“贱贱”瑞恩·雷诺兹以2700万美元就能拿下第一;而今，这个数字已经跌出前十;疫情之下，流媒体网大、网剧爆发式增长而水涨船高，好莱坞A级演员的片酬自然也跟着涨;但是，数字变化的背后，暴露的是流媒体和传统制片厂极其惨烈的、具有革命性的争夺。

在好莱坞，传统制片时代，演员的薪酬由两部分组成，片酬+分红，开拍前先签一个保底工资，影片上映后再根据合同做分红，好莱坞6大曾对分红做出过公示，演员分红不得超过票房的25%;如今到了流媒体时代，观影渠道变了，一部电影的收益，除了院线票房外，还有流量，而流量又能转化成流媒体平台的边际生产资料，所以，演员计算薪酬的方式也就变了。比如丹尼尔·克雷格这1亿美刀的片酬，除了保底工资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网飞付给他的前期预付款，换句话说，以前的票房分红成了如今的预付款，因为片子上映之后跟演员就没多大关系了，片子的好坏、兴衰，就是这1亿美刀。而当传统的制片厂决定将一部电影从院线转向网络后，他们也会付给演员赔偿金，比如华纳2021年的片子全部上HBOmax，于是，它就向丹泽尔·华盛顿、威尔·史密斯等演员支付了约4000万美元的补偿金;而亚马逊从派拉蒙手中接过《无怨无悔》后，也已给迈克尔·B·乔丹的银行账户转账了1500万美元，从而使其成为片酬榜前20位中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而迪士尼也给了艾玛·斯通《库伊拉2》的合约，据悉片酬将高达8位数。

值得注意的一个现象是，在最新的这份榜单上，之前大量冲进榜单的漫威系超级英雄们已经所剩无几，“锤哥”克里斯·海姆斯沃斯继续拍他的《雷神4》，片酬还坚挺在2000万美元。相比之下，告别了“钢铁侠”的小罗伯特·唐尼，直接跌出了这个榜单。遥想前几年，他是一直处于“2000万美元片酬俱乐部”的超级巨星，“铁罐”拥有无数的影迷，他在《蜘蛛侠：英雄归来》中只出演了15分钟，就拿走1000万美元片酬，但由于已经选择告别了这个角色，所以无法再获取“剩余价值”，并且因为上部和妻子共同担任制片的《多力特的奇幻冒险》，口碑和票房都不尽如人意，导致在薪酬榜上直接“掉榜”。

疫情与流媒体对于传统的“冲击”最明显的还是体现在汤姆·克鲁斯身上，这位稳坐片酬榜前列多年的好莱坞“一哥”，在2021年他只有1300万美元进账。其中根源在于阿汤哥已有两年没有在院线上映的作品，《壮志凌云2》一拖再拖，《碟中谍7、8》更是命途多舛，屡屡被疫情拖延，直到最近才杀青。一直以来，阿汤哥都是“片酬+分红”最大的获利者，仅《碟中谍》系列便已坐享数亿，而他和派拉蒙“牢不可破”的互利关系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靓汤”的吸金能力。不过随着年事渐长，尤其是近年来作品质量有所下滑，票房不再能达到预期，他和派拉蒙的完美合作也出现了某种“裂痕”——阿汤哥再续《壮志凌云》前缘，也选择了自降片酬，这或许是“老将”对于现实的另一种“妥协”。

流媒体“攻略”电影A咖

随着流媒体市场的不断扩容，以及北美疫情的始终反复，大批原本的好莱坞“电影咖”，也纷纷投向剧集的怀抱。在发布电影的好莱坞演员片酬榜单后，《Variety》再发了一份电视剧薪酬榜。眾所周知，所谓好莱坞A-list大咖以前对于“电视剧”弃之如敝屣，参演美剧英剧的，大多还是以二三线并不为人熟知的演员居多，而随着以网飞为首的财大起粗流媒体相继抛来“高薪”的橄榄枝，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这种绝对的诱惑。随着越来越多知名影星的加入，原有的电视剧顶薪上限也被打破，最甚者便是“钢铁侠”小罗伯特·唐尼，别看他掉出了电影片酬榜，人家照样能在电视剧领域发光发热。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拿着顶薪的是詹妮弗·安妮斯顿，达到100万美金左右一集，按照10集来算，可以拿到约1000万美金的收入。而两年后，就像给丹尼尔·克雷格的合约一样，流媒体直接将“天花板”翻了个顶掉——不过这次“充大头”的不是网飞，而是华纳和HBO，或许是有意拉拢曾经帮助迪士尼和漫威实现“翻盘奇迹”的头号功臣，HBO将韩国导演朴赞郁执导的剧集《同情者》，一次性为唐尼加码到2000万，并且如果该剧口碑反响尚可，续约可能价格会继续增加;另外一位漫威演员，饰演“星爵”的克里斯·帕拉特，时隔5年再回小荧屏，他的薪资已经是140万一集的顶级水平。其新剧《终极名单》，东家是亚马逊，故事围绕海豹突击队进行，预计今年或明年开播;而另一位漫威系选手奥斯卡影帝杰夫·布里吉斯首次出演美剧的价格也不菲，直接拿了100万美元一集，加入百万俱乐部。他出演的是由《蜘蛛侠：英雄远征》导演乔·沃茨执导的《老头子》，讲述一个退休CIA特工遭遇杀手追杀，被迫重新探寻过往的故事。

所谓“薪酬榜”，表面上只是一张工资单，其背后却反映了某种好莱坞工酬制度的改革，这个改革目前来看喜忧参半，预付款的方式并不能准确地判断出一个演员的商业产出效率，因为互联网是有泡沫的，数据是可以造假的;但换个角度来看，砍掉票房分成意味着演员不用再背负一部影片或剧集的连带责任，而一家电影公司并不是每部作品都能赚钱，这样一看，演员这个职业也将更加精细化，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由此可见，片酬只是流媒体颠覆好莱坞的冰山一角。而随着近期的疫情反复，将给电影院带来又一次深度伤害，究竟马太效应效应、剪刀差会不会出现，或许需要交给时间来回答。或许一些偏向流媒体消费的观众认为，电影有了互联网的传播渠道，影院放映已不再重要;也有一些中国电影业内人士认为，互联网传播重塑了观众的观影习惯。但是，有没有人想过，如果影院真的消失了，还会有人创作、投资、制作电影吗？或者说，我们看到的还会是电影吗？就目前看来院线不可取代，所以倒也不必为网飞投资大体量网络电影会成为今后永远的常态而过分忧虑。其实说到底，这是大平台的一种策略，更是资本的一次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