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印象

王家儒

考察由来

2008年1—4月，我被中国美术家协会派往法国巴黎国际艺术城进行艺术考察与研修。

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艺术之旅。欧洲悠久的历史、文化、艺术、建筑、风土人情及其浓郁的艺术氛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巴黎是一座连空气都充满着艺术气息的城市。众多世界级的美术博物馆、教堂、歌剧院及文化遗存使其充满了魅力。许多美术史中的经典名作就陈列在各具特色的大大小小的博物馆中，良好的设施、准确的定位、周全的服务让你能从多视角去欣赏这些不同历史阶段、不同艺术风格的瑰宝。除了诸多博物馆外，巴黎许多街区拥有设施一流的画廊，经营着各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从侧面反映了当下欧洲及各国的艺术生态。

通过零距离的研究、比较，我不但感受到大师作品的深度、厚度及精神品格，还从中了解到欧洲的文化传承、历史变迁及风俗人情。从而在宏观上能系统、全面认识、了解欧洲艺术发展的脉络，较准确地把握不同时期、阶段，不同地区、国家各种艺术流派形成的背景、意义与价值；从微观上鲜活地感悟艺术大師不同的审美取向、形式语言及技巧的运用。

为了能直接与各国艺术家及法国各层面的观众对话，本人于2008年2月在巴黎国际艺术城举办“海南风情”为主题的个展。接着，又受法国木兰丹第艺术庄园主人的邀请，在其处举办第二次画展。

尔后，我又用一个月的时间赴欧洲各国进行艺术考察，从多角度真切地体会不同民族、国家、地区的人文景观及自然景观。

这些手记来自欧洲期间的一些断想。

巴黎印象

巴黎是沉静的、内敛的。

当晨光尚未触摸到它的面颊之时，它沉默得让人感到距离。虽然已经是早上7点，但1月的巴黎依然披着神秘的面纱，只有一些街灯及穿梭于街区的车灯划破那深紫色的空间。

渐渐地，巴黎终于睁开了松懒的眼，一栋栋百年老建筑终于露出了昔日那优雅、高贵而又矜持的风韵，寒冷的巴黎顿时变得温情起来。

巴黎，青少年时期错过了与你约会，巴尔扎克、大仲马、小仲马、莫泊桑、左拉等小说所煽起的激情经过了岁月的消融已变得理智多了。

巴黎的确是一座充满着文化魅力的城市，一座座17、18世纪的建筑谦逊地构成这座城市的品格、个性。除了惊叹其造型的独特、精致，色彩的和谐，更佩服法国人对其呵护的精神及眼光。与中国许多没有性格的城市相比，你才知道什么叫城市的品位个性及精神。

这就是巴黎给我的第一印象。

在广州办签证时，听工作人员说巴黎比广州还小，当时信疑参半，到了巴黎之后才知此言不虚。的确，从地理概念来说，巴黎市区的面积并不大，在巴黎期间，我选择步行去寻觅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方面可以省交通费，一方面亦可锻炼身体。当然，最重要的是步行极为自由，可走可停，较为方便地捕捉及体验每一个细节。然而这个面积不太大的城市其文化容量却非常大。

整个巴黎是一座活的历史文化博物馆。无论你抬头所看到的，脚下所踏到的或手中所触摸到的，全是历史。像著名的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奥赛博物馆、协和广场、索邦大学、阿乐玛大桥、亚力山大三世大桥、夏尔宫、巴黎歌剧院，蒙马特圣心教堂，夏特莱广场、马莱区的市政大楼、巴士底广场、孚日广场等等地方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17、18世纪老建筑、教堂，全都唤起你一种强烈的历史感受。

最让人惊讶的是几百年的东西竟保持得如此完好。当然，这其中除了政府高度重视，不遗余力地对这些建筑设施进行持之以恒的维修外，还有公众对其历史文化的珍爱及保护的实际行动。法国人对历史文化的呵护已上升到一种自觉的境界，在对历史文化重视的同时也赢得了世人对他们的尊重。

巴黎很注重本色，天生丽质的它不需要太多打扮，街区中的广告招牌体积几乎都很小，色彩造型也不张扬，恰如其份地与整个街区素雅的气质融为一体，体现了细节服从整体的艺术规律。中国许多城市不但规划零乱而且缺乏个性，各种招牌、广告争先恐后、毫不节制地肢解整体的审美格局，宛如一个相貌平庸的女人试图通过涂脂抹粉去征服对方。

巴黎，古老却不迂腐；传统却又现代。那些外表古老的建筑里面尽是装修一流的现代化店铺，像风靡世界的时装、品牌，香水、化妆品，高级餐厅、咖啡馆、画廊、书店尽在其中，那股引领世界潮流的势头让你感受到这个浪漫而又现代大都市的魅力。

巴黎既有厚度、气势又不乏精致。无论街头巷尾，还是河边、桥上、露天咖啡店等等，你随时都能感受到一种历史的厚重。遍布各个角落的各种历史人物圆雕、浮雕，本身就用生动的形象去告诉你它的沧桑。那跨越塞纳河面大大小小的36座大桥，本身就是一件绝妙的建筑与艺术相结合的佳作；那展现了法兰西文化、科技、宗教、历史、政治、军事及民俗风情的博物馆、名人故居；还有公园街道两旁造型奇特的古树、老树；塞纳河两岸从路易时代还一直延续到今天的书摊……

然而，这部厚重的历史全是通过每一个精致的细节去塑造。就连栉风沐雨的灯柱，随地可见的柱式、廊拱、台基，楼梯扶手的铁艺，大小的门槛、栅栏的样式和设计，不但造型独特，且工艺精到，让人回味无穷。

巴黎繁华却不奢华、怀旧却不守旧。法国人崇尚实在、节省的精神，可生活中又讲究情调品味。巴黎街头的小车大多是“排量小”、“体积小”、“派头小”的小汽车，既省了油钱，又便于在马路旁找到狭小的停车空间。相比之下，不要说中国的大城市，就连海口的小车都比它们气派得多，奢华得多。在街上，你随时可见衣着得体的绅士、摩登女郎或缠绵的情侣拿着法式面包当午餐，一边走一边吃。一位从国内来的同行揶揄地说：“怪不得法国女人都长得那么苗条，原来她们吃得太省了。”平常非常讲究服饰的她们，也是瞅着1月份全部商品打折的时段，蜂拥而去购买各种服饰与商品。尽管他（她）们在衣、食、住、行方面显得“小气”，可在精神文化消费方面却很大方，博物馆、音乐厅、歌剧院、电影院、书店等文化场所天天门庭若市。尽管是电子图像时代，阅读依然是他们一种喜爱的生活方式。在公园、车站、地铁、公交车上、咖啡屋等公共场所，你随时可以看到静静地捧着书本阅读的人群。每逢节假日，无论是政府官员，白领蓝领或老板雇员都开着小车到近郊或海边度假，车流如虹，颇为壮观。周末周日，塞纳河两岸开通“步行街”，禁止一切车辆运行，这时巴黎的市民在塞纳河畔尽情地释放浪漫的情怀，碰到夏天浪漫就升级了，政府专门用车装沙子铺在沿河两岸，那时，你可以欣赏到一幅巴黎男女老少全天候地光着脚在沙滩上行走，慢慢地品味生活情趣的绝妙风情画。

一位在法国定居多年的华裔文化人告诉我，很多法国人都拥有情人，他（她）择情人的条件不是金钱、地位，而是三点：爱干静；阳光，喜爱运动；谈吐幽默风趣。他还调侃地说：“中国人在此找情人不容易啊。”姑且不论其真实性，但法国人爱干净，阳光，喜爱运动倒是处处可见。每天总能看到不同年龄段的人沿着塞纳河两岸跑步或在公园举行各种体育运动，特别是双休日，从早晨到中午，你都可以看到他（她）在公园里跑步的壮观场景，有戴耳机mp3的，有带小狗的，年青的快步疾走，年老的步履缓慢，或大汗淋漓，或气吁喘喘，但都乐在其中。

不同的人生价值观反映了不同的心态、观念。他们所推崇的是阳光、健康，运动，那么我们需求的又是什么呢？

也许整个城市由各种谐和的色彩所装点，巴黎的冬天不太冷。瓦蓝色的天空与淡白色、米黄色的建筑形成强烈的对比，其互补色激荡出一片灿烂；阴天，各种淡灰、淡褐、淡赭、淡蓝，淡紫的建筑街道与淡雅的天空连成一片，色彩沉着而含蓄；雨天，飘然而下的小雨细得温柔、细得透明，细得富有诗意，在这片音乐般谐和的色阶中，时不时穿梭着一对不打伞的情侣，相拥相携，在霏霏细雨中去续写着这份浪漫，宛如巴黎派画家郁得里罗笔下的《巴黎》。

巴黎的夜更是风情万种，深蓝紫的天空与墨绿、深褐色的建筑相映成趣，显得成熟而稳重。各种亮黄、桔黄、艳红、粉白、淡蓝，淡绿的灯光在埃菲尔铁塔的率领下栉比鳞次地镶嵌其间，温馨可人，时不时穿梭而过的游轮将这片辉煌洒落在奔流不息的塞纳河中。这时，你才体会到为何印象派、纳比派诞生在巴黎。

作为欧洲最大的城市，巴黎是时尚、文明、艺术、建筑殿堂的代名词。它不但拥有美丽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它拥有大大小小600多个博物馆，正是这些蔚为壮观的文化遗产构成了它卓尔不群的文化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