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权益保护调查与对策

刘惠惠， 蔡经汉

(1.黎明职业大学 商学院;2.黎明职业大学 教学诊断与质量保证中心，福建 泉州 362000)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改革开放以及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我国迎来了由乡村向城镇，由欠发达地区向发达地区迁徙为主要特征的规模庞大的人口流动大潮。国家卫生健康委流动人口数据平台显示，2000年全国流动人口突破1亿人；2010年全国流动人口达到2.21亿人。自2010年以来，我国流动人口增长速度出现明显下降，从2015年起全国流动人口规模甚至从此前的持续上升转为缓慢下降。但截至2019年，流动人口总数为2.36亿人，仍占总人口的16.9%，人口流动趋势依然明显。在日渐庞大的流动人口群体中，女性是重要的组成部分。2012—2018年，我国流动人口中女性比重由2012年的47.2%上升至2018年的48.5%，男性比重则由2012年的52.8%下降至2018年的51.5% 。

泉州市是著名侨乡和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起点城市。改革开放40年来，泉州市充分利用侨乡资源和海丝资源，积极发展民营经济，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涌入泉州市，为泉州市的经济发展和建设做出了很大贡献。截至2019年，泉州市共吸纳200多万外来务工人员，晋江、石狮两个县级市甚至60%以上从业人员都是外来务工人员[1]。泉州市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已成为支撑泉州市制造业、服务业发展的重要力量。为更好地保障外来务工人员的合法权益，吸引更多的“新泉州人”扎根泉州市，泉州市政府出台了各项政策，采取了多项措施。具体政策和措施主要如下：(1)出台了《关于推进外来人口市民化的若干意见》《泉州市保障外来务工人员合法权益规定》等文件，从政策上保障外来务工人员的合法权益；(2)实施了放开落户限制、放宽外来务工人员在泉州市参加养老保险的限制、持有居住证的外来人口随迁子女义务教育阶段可平等入学等措施，从制度上保障外来务工人员各项权益；(3)举办了表彰优秀外来务工人员、向外来务工人员捐赠、包车送外来务工人员返乡、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就学服务、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夏令营等活动，以增强外来务工人员在泉州市工作的荣誉感和获得感。

泉州市的各项政策和措施吸引了外来务工人员的持续流入，泉州市的常住人口也从2000年的728万人逐年增长至2019年的874万人，外来人口的流入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健康发展。但对于外来务工女性的权益保护仍存在较大不足，比如至今还没有针对外来务工女性的专项政策，多数外来务工女性缺乏生育保险、带薪产假等保障。

城市外来务工人员问题一向是我国政府和学界关注的重点，国内诸多学者从社会学、心理学、人口学、法学等方面对外来务工人员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由于女性外来务工人员群体的特殊性，以外来务工女性为重点的研究不多，目前主要集中于两个领域。

一是外来务工女性健康研究领域，如赵磊[2]以珠海市L工业区为例，对外来务工女性生殖健康服务影响因素及社会工作介入进行了研究；刘湘等[3]采用健康促进生活方式量表和人口学资料问卷对深圳女性务工者进行了现状调查和对策研究；贾思跃等[4]对保定市外来务工女性主观幸福感及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苏展等[5]研究了工业企业女性外来务工者工作应激与心理健康关系。

二是外来务工女性家庭(婚姻及亲子方面)及社会学研究领域(就业、收入、社会保障、子女教育等)。其中在外来务工女性的家庭研究方面，韩怡弘[6]研究了北京外来务工女性的手机使用与亲子关系；魏玉超[7]研究了西安市外来务工女性婚姻家庭观；孙雅璐[8]以上海市留守儿童母亲与流动儿童母亲为例，对外来务工青年女性的母职经验进行了研究。

在外来务工女性的社会学研究方面，张兴祥[9]对外来务工人员收入与教育回报率的性别差异进行了研究；左为等[10]以南京市主城区为实证，探析了性别视角下外来务工人员就业空间的差异；王芳[11]研究了城市外来务工住户的收入结构、相对收入与消费；万洋波[12]基于推拉理论，对于主体视角下女性流动人口城市居留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王硕[13]以上海定海桥社区为例，对“文化—生态”理论视角下的外来务工随迁子女教育获得问题进行了研究；李茜等[14]主要关注女性外来务工人员作为一种特殊社会群体的社会属性及其相应的社会影响，研究的焦点集中在就业、生存状况、社会保障、子女教育、城市适应等问题上。

对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的研究较少，仅见高丹丹[15]对泉州市工业企业女性外来务工人员休闲状况的研究。本研究主要对泉州市女性外来务工人员权益保护情况等进行调查并提出相应对策。

二、调查设计

(一)基本概念界定

本研究中的外来务工女性主要指拥有外地户口，年满16周岁，为了生计或其他原因离开家乡来到泉州市，受聘于制造业、服务业及其他企业的女性务工人员。

(二)调查方式

2019年5月，通过问卷星平台向泉州市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发放调查问卷共2 978份，回收问卷2 978份，其中有效问卷2 978份，问卷有效率100%。同时还通过与泉州市基层女性干部座谈、对部分外来务工女性进行访谈等方式，补充收集相关数据资料。

(三)调查内容

调查问卷内容主要包括人口学基本情况、工作情况、工作感知情况及城市融入情况四个方面。

三、结果和分析

(一)人口学基本情况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年龄、户籍、学历及婚姻情况等人口学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人口学基本情况

(二)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基本工作情况

调查结果显示，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群体相对较为稳定，高达88.28%的外来务工女性在泉州市已务工5年以上；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在民营企业工作占比85.36%，在国有企业工作的占比9.3%，这符合有“民营经济特区”称号的泉州市经济特点。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月收入水平总体并不高， 59.6%月收入在4 000元以下， 21.34%月收入在4 001～5 999元，月收入超过6 000元的占19.06%，其中月收入过万元的仅占4.26%； 79.65%的外来务工女性从事普通工人、服务员或技术工人的工作，14.27%的外来务工女性担任一线管理人员，仅6.08%的外来务工女性担任更高级的管理人员。泉州市务工女性的工作保障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工作保障情况

如表2所示，泉州市企业为女性外来务工人员提供了一定程度的社会保障，其中医疗保险覆盖面达32.54%。养老保险和工伤保险覆盖面也分别达到23.94%和21.69%。但公积金、培训、协助解决子女入学等福利的覆盖面相对较小。值得注意的是，49.43%的外来务工女性认为没有得到企业提供的任何社会保障或福利，且这在民营企业比例更高，达53.03%。

国家法定节假日和周末是泉州市女性外来务工人员享受比例最高的假期，分别有33.55%和27.97%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可以享受，带薪产假和婚假则是外来务工女性享受最少的假期，分别有7.92%、9.5%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可以享受；其他各类假期的享受比例也都不高，更有高达30.59%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无任何假期。对不同类型企业的进一步对比分析发现，民营企业外来务工女性享受国家法定节假日、周末、带薪产假和婚假的比例分别为31.43%、26.63%、6.61%和7.79%，均低于其他类型的企业； 而民营企业中无任何休假的比例为33.08%，高于其他类型企业。由于民营企业是泉州市外来务工人员的最大用工主体，这一情况显然需要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同时，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每月休息时间均较短，46.14%外来务工女性每月休息时间在2d及以下。与此相反的是，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普遍工作时间较长，43.96%外来务工女性每天工作9～12h；更有7.01%的工作时间在12h以上，这一比例在外资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中更高，分别为9.64%和13.16%。

(三)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工作感知

调查发现，45.87%的泉州外来务工女性感觉压力大，其中27.03%表示压力很大，感觉压力小或很小的比例分别只有1.68%和2.28%。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压力来源情况见图1。

图1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压力来源

如图1所示，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首要的压力是经济压力(占76.86%)，其次是工作强度大带来的压力(占24.82%)。进一步研究月收入对压力的影响还发现：月收入不同层次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对压力的感知情况也不一样，月收入层次越高，感觉压力很大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越少。50.2%的月收入4 000元以下女性外来务工人员觉得压力很大或大；只有33.86%月收入10 000元以上女性外来务工人员觉得压力很大或大。显然，当前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收入低已对其造成较大压力。因此，提高工资收入是缓解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压力的有效办法之一。

(四)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城市融入情况

本次调查样本中仅有35%左右已在泉州市落户，从总体上看，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在泉州的城市融入状况仍有提升空间。另一方面，高达98.99%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均在泉州市接受教育。

对于泉州市相关保障政策，33%的女性外来务工人员并不清楚。50.81%“听说过，但不知详情”。总体来说，对保障政策的了解程度不高。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了解社会保障政策渠道情况见图2。

由图2可知，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了解泉州市社会保障相关政策的主要渠道是网络(占比为73.27%)，其次是电视(占比为45.16%)，这与当今网络时代的特点相符。各学历层次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了解相关政策的主要渠道分布情况见表3。

图2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了解社会保障政策渠道

表3 各学历层次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了解相关政策的主要渠道/%

从表3可以看出，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各个学历层次主要是通过网络渠道了解相关政策。其中，初中及以下学历人群通过电视、报刊了解相关政策的比例相对较低；大专以上学历通过报刊了解政策的比例较高，但大专以上学历者较少。可见，宣传政策采取的渠道要有学历针对性，例如一些对大专以上学历人群的政策，可以在报刊上做宣传；在电视上做宣传时，其内容应主要与高中学历以上人群有关。

此外，还可看到，向同行了解这一渠道的占比也与学历相关。对泉州市较低学历外来务工女性，在通过“口口相传”这种潜在的隐性方式来宣传政策之外，必须有更加正式的显性宣传手段介入，才能达到较好的宣传效果。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政策关注点分布情况见图3。

图3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政策关注点

如图3所示，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最为关注的是子女在公办学校的就读机会，其次是教育医疗等保障措施，然后是居住条件改善和就业政策。这可为有关部门开展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提供启示，可进一步完善公办学校招收外来工子弟的政策。当遇到困难时，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求助对象分布情况见图4。

图4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求助对象

从图4可以看出，当被询问“如果遇到工作上的困难或要求，按求助顺序，您会向谁求援”这个问题时，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的求助对象排名前三位的分别是相关政府部门、亲友和妇联。选择向相关政府部门求助的比例达到68.3%，这说明政府在外来务工女性的权益保护中已发挥了越来越积极和有效的作用。但作为法定意义上具有维护职工合法权益职能的工会组织，在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求助对象序列上处于靠后的位置，这是值得引起注意的。

四、结论与对策

(一)结论

1.外来务工女性个体层面

从调查的情况看，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初中及以下学历者占66.08%，整体学历水平相对较低。经济压力是他们的首要压力，子女在公办学校的就读机会、教育医疗保障措施、居住条件改善和就业政策是他们最关心的事。她们对自身权利意识淡薄，大部分外来务工女性对于泉州市相关保障政策不关注，或者仅限于听说但并不清楚；既不清楚自己拥有什么权利，又不会通过合理方式主动获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2.用工企业层面

泉州市85.36%外来务工女性在民营企业工作。大部分中小民营企业以短期利润为导向，为了节约成本和规避用工风险，用工制度很不完善，多数外来务工女性应得的权益保障被忽视，49.43%被调查者没有享受任何社会保障或福利。大多数外来务工女性怀孕之后，都是辞职回家待产，没有产假，更没有孕期福利。目前泉州市企业工会的运行机制仍不规范，有的企业甚至没有工会，这就导致工会实质作用不强，外来务工女性利用工会维护权益或表达权利的途径不畅。

3.政府层面

相关的法律法规相对不完善，是外来务工女性权益保护缺失的根本原因。近年来，泉州市经济飞速发展，外来务工人员越来越多。泉州市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强调对外来务工人员要坚持平等对待、完善管理、搞好服务的原则，切实保障他们享有与本市居民相同的合法权益。这虽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是目前有针对性的法律法规依然不完善。

(二)外来务工女性权益保护的对策

1.外来务工女性个体层面

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应积极提升自身素质，积极适应、认同和融入城市生活。外来务工女性的生活方式与城市的生活方式有一定差距，社区和妇联等服务部门可以通过开展丰富多彩的社区文化活动、形式多样的宣传教育和交流培训活动使其融入泉州城市生活。外来务工女性也应积极提升自身素养，主动与本地居民的接触与交流，尽快适应与融入所在社区及城市生活。

同时，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应积极参加职业教育，提升自身职业技能。城市劳动力市场中需求最大的是受过专门职业教育，具有一定专业技能的中专、职高和技校毕业生，但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大部分缺乏职业技能。外来务工女性应积极接受职业教育，提升自身的职业技能。

2.用工企业层面

员工是创造利润的主体，和谐稳定的雇佣关系是企业长期发展的前提，企业应重视对外来务工女性权益的保护，主动承担责任，并加强工会作用。工会在相关政策宣传、权益保护、提升员工技能等方面应发挥应有的作用。企业应树立长远发展意识，提升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水平，积极主动落实外来务工女性权益保护政策，为构建和谐用工环境打好基础。

3.政府层面

子女入学问题是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首要关注的问题。政府应赋予外来务工女性子女与城镇居民同等的教育资源。可以先增加公立学校外来务工人员子弟就读名额，并提供部分优秀教育资源；同时提升部分外来务工子弟学校的办学条件和办学质量。在未来适时取缔纯粹的外来务工子女学校，与公立学校融合。

泉州市应拓宽职业教育覆盖面，创造条件提升外来务工女性职业技能。当前，泉州市政府相关部门联合高校通过“二元制”人才培养模式开展“外来务工女性学历提升专项行动”，并借力国家正大力推行的 “1+X证书”制度，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泉州市应完善外来务工女性权益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并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泉州市应将外来务工女性的生育以及工伤保险纳入社会保障体系，加大对外来务工女性权益的保护力度和政策倾斜，同时做好相关政策法规的宣传和落实工作。政府相关部门应对企业负责人和外来务工女性宣传社会保障的相关政策。可根据泉州市外来务工女性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充分利用网络平台、政务服务网、微信公众号等进行政策宣传，让其了解社会保障的基本内容、公共服务的项目及获取途径。

外来务工女性的生存与发展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也是当前我国社会发展和管理中的重点、难点问题。有关研究仍有较大的空间，如相关政策的实效性和可操作性仍有待研究；同时有必要加强城市化进程中外来务工女性职业技能适应方面及如何开展相关教育培训的研究，以更好地改善外来务工女性的就业适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