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期刊统计的国内城市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理论研究综述与展望
2021-09-25谢世雄
谢世雄
李志民
周晓敏
新时代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要求建设以人民为中心的共享城市,在确保公平和可持续的基础上来推动以人为本的城镇化。其中基础教育设施作为服务覆盖全体居民的福祉资源是城镇化的重要配套支撑,也是落实基础教育均等化的重要空间载体。
然而随着城镇化的提质换挡以及二胎和户籍制度双放开的新背景,教育设施的布局、配置日益面临着时空异化所导致的经典理论的不适应性,进而表现为教育设施的空间分布不均、供需空间失衡、设施空间品质不高等新问题和新挑战。因此,本研究试图聚焦15种城乡规划和地理等学科的核心刊物,围绕国内关于基础教育设施布局理论的热点,分析思辨其既有方法和脉络,以此展望未来的发展方向。
1 传统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理论的反思
基础教育设施作为居住区的重要配套,其布局配置理论往往与居住区规划理论相辅相成,自埃比尼泽·霍华德的田园城市理论开始到C·A·佩里的邻里单位,其核心出发点都是避免城市道路对学生上下学出行的穿越干扰,同时邻里单位更强调以小学教育设施为单元配套核心,来合理组织单元的规模大小(小学的合理规模约400 人,邻里单位的规模约为5000人)[1],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苏联以“居住区-居住小区-居住组团”分级配套的小区规划理论体系。相应的我国也是引进和借鉴了这套理论和方法,其在计划经济时期均质性的社区背景下对彼时的住区规模、人口和配套设施的理论价值具有其科学性和适应性。
然而随着城市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城市社区在新建拼贴更替中出现了人口结构和需求结构的差异变化,基础教育设施已开始难以适应城市空间结构、人口和空间布局的快速变化,学龄人口分布、设施服务半径和学校-学区规模在新老城区都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特别是千人指标作为社区公服配置的额定性标准,已经不能反映居住区的实际需求,学龄人口的预测难以适应城市千差万别的微观尺度。因此,既有方法中将“居民需求”作为一个整体概念,认为“此千人”等于“彼千人”已越来越不合时宜[2]。
以株洲市城区为例,从内五区的情况而言,其千人学生数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这主要是因为石峰区是“一五”时期的大型工矿区,老龄化较为严重,中老年人相对比较集中,而学龄人口相对偏少,而云龙区是近十年来为构建两型示范而新成立的新区,虽然很多农村社区已经村改居,但教育设施的数量和质量难以在短期内得到提升,导致该区学龄人口跨区上学现象普遍,按现有实际入学学生统计出的千人学生数出现了与其他几个区较大的差异性(图1);其次将尺度进一步聚焦,具体到某一城区(以芦淞区行政区范围为例)的街道尺度,我们不难发现学龄人口也出现了空间上的差异性,且与人口密度的分布出现了空间的分异(图2),最高的庆云街道千人新生数为32,最低的大京新生千人数为2,二者相差16倍之多(大京与庆云街道),这种差异性一方面是由于教育设施数量和质量上的差异而用脚投票出现的必然现象;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新城区新社区的年轻人口比例较高,育龄和学龄人口较为集中的特点。因此,千人指标在增量城市空间有一定的适用性,但对于新老城区和新老社区交替的存量空间其适用性就需要谨慎对待了,同时通过该调研数据不难发现学龄人口密度在城市空间分布的规律性(图3):学龄人口密度的空间分布上大致呈现出了新城区>老城区>郊区。
图1 株洲市内五区千人学生数2011年—2016年变化一览
图2 株洲市芦淞区人口密度与千人新生数分街道统计一览图(2019年)
图3 学龄人口在城市(株洲市芦淞区)空间分布的统计图
由此可见,城市存量地区中小学布局会因为不同区位的人口变化,家庭结构和人口结构的差异而呈现出学龄人口的空间分布的不均,若按照一个整体概念和标准来进行配套显然是难以解决基础教育设施空间匹配失衡的问题。同时,伴随城市街区制模式和三圈一街坊分级配套的新形势下,既有理论中关于中小学布局的步行安全的价值取向[3]、设施覆盖范围(中小学服务半径)[4]、存量地区教育设施布局优化方法等都面临着诸多的不适应性。这意味着现行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理论在当前中国城市进入以存量发展为特征的城镇化后半场的水土不服,因此有必要对当前国内该领域的最新学术研究成果的热点做个梳理,以明确后续相关研究应对这种不适应性的科学方法和理论基础。
2 资料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文献来源
为了确保文献关联的针对性和全面准确性,提高文献分析质量,精确把握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理论的发展方向,研究以CNKI中国学术期刊为样本数据源,选取城乡规划和地理学科等领域的15个重要一级学科核心刊物,通过对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相关的“小学布局”、“中小学”、“基础教育设施”、“设施布局”、“学龄人口”、“学区”等7个关键词对有关教育设施规划方面的文献进行模糊检索,剔除检索结果中标题、关键词、摘要与基础教育设施规划无关的文献,最终共计得到了83篇相关文献(表1)。所有文献均以Refworks格式导出到CiteSpace软件处理。
表1 对15个重要核心刊物检索有关城市基础教育设施文献情况一览表
2.2 研究方法
通过CiteSpace可视化信息处理,对文献数据信息进行科学统计、计量分析来绘制知识图谱。通过可视化的知识图形和序列化的知识谱系,显示知识单元或知识群之间网络、结构、互动、交叉、演化或衍生等诸多隐含的复杂关系,而这些复杂的知识关系正孕育着新的知识的产生[5]。
3 研究数据分析
3.1 文献时间脉络分析
从文献发文时间脉络(图4)来看,国内相关研究起步较晚,自1996年开始才逐渐得到学术界的持续关注,这与我国住房制度改革和房地产市场的兴起的时间基本吻合,即在房地产开发同步配套公共服务设施的过程中开启了该领域的研究,以保证开发中配套服务设施的合理和完善。并且从发文数量来看,此类特定公共服务设施的总体发文量不多,这是由于城市基础教育设施作为居住区规划配套设施的一个子项,其研究对象比较特定和聚焦。但自2017年后发文量相对有个较大增幅,这是由于二孩政策的全面放开,居住区规划设计标准的修订有关,另一方面与当前城镇化进入后半段,城镇空间追求品质化而对基础教育设施提出了新的要求相关联。
图4 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研究论文年度发表分布统计图
3.2 关键词与共词聚类分析
接下来对筛选的83篇文献的关键词加以分析,利用词频统计对主题词进行归类与词频统计。为保证结果的可靠性,对所得结果进行预处理,合并结果中的同义词、近义词,按照词频排序统计整理得到13个高频关键词(图5),同时对这13个高频词统计结果中的地名、空间名、检索主题词以及无用词组进行剔除后显示,外来人口、住房价格、学区和均等化是出现频次最多的,其次从高频关键词出现的年份来看,生育新政、社区生活圈和教育公平等关键词首次出现时间较晚,但作为次高频关键词是近年来城市基础教育设施研究的新形势和新背景,进而结合共词聚类图谱(图6~7)关联分析显示:在生育新政、存量规划与社区生活圈理论等新形势下的基础教育设施布局,以及教育公平下的供需关系与学区划分是当前的研究前沿。
图5 CiteSpace软件统计绘制的高频关键词
图6 CiteSpace软件绘制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分析
3.3 研究热点方法与理论分析
(1)研究热点方法
当前国内城市基础教育设施在研究方法上主要集中在平行数据、空间可视化数据和大数据以及三种方法的综合运用和互相印证:平行数据多为选取特定年份或连续年份的统计数据对其现状的人口、住房、设施配置服务等属性和指标的量化和评价,并提出配置调整、政策优化、财政导向等方面的均等化建议[6-8];空间可视化数据则多为借助GIS和空间句法等技术的可视化分析从空间视角对现状中小学设施的布局、配置、可达性等方面进行评价,进而针对布局和配置的不合理现象提出解决策略[9-10],优化学区及布局方案[11-13];大数据主要是以多源大数据、手机信令和网格数据作为支撑,通过大数据定位居住人口分布、评估覆盖度模型及人口耦合度来对现状设施的服务效率进行优化调整[14-15]。
(2)研究热点理论
①新形势下的基础教育设施布局。全面放开“二孩”政策背景下,本已供不应求的城市基础教育设施供给面临了更为严峻的挑战。为了应对“二孩”政策的新需求,学者进行了大量质性和量化研究。研究普遍认为以往计划分配公共服务与空间资源的做法应向主动式空间需求匹配转型:如周敏等通过对苏州市区基础教育设施的供给现状的研究认为应从人口变动特征、指标配置标准及教育现代化发展3个维度研判需求趋势,并根据各片区的就业和年龄结构差异所导致的局部地区千人指标失效的现象来因区施策,差异化配置调节供需关系[16]。林小如等通过对厦门市岛内基础教育设施供给现状和就学人口的时空分布的定量研究认为应考虑供需匹配、空间分异等因素的基础上预留设施空间资源,提高设施可达性,实现共建共享[17]。罗翔等通过对上海浦东新区就学人口变化特征和就学新需求的研究,认为应构建面向本地需求的设施体系和标准,实施差异化分区引导。同时应运用大数据辅助布局,在时空维度实施精细化管理[18]。
另一方面,伴随我国城市发展模式从“增量扩容”向“存量提质”的转型,既有的中小学空间布局、设施指标配置的研究多是建立在增量规划的基础上,这与当前大多数城市中心地段的面临的存量背景是完全不同的,在投资驱动的旧城更新中因受限于土地开发的交易成本基础教育设施而面临着日益严峻的供需失衡问题:邹斌认为针对存量规划需要有全新的认知、创新的制度和谨慎的行动[19]。孙雯雯认为存量背景下不应简单地根据社区人□规模分级配建,而应在更大的空间范围内进行质量和规模的统筹协调,根据社群结构和需求的差异灵活配套,实现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增加方法的科学性和管理的效率化[20]。霍子文等以鞍山市基础教育设施数据为研究对象,提出了构建存量规划适应性的要素协同配置策略[21]。
此外,随着《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标准》(GB50180—2018)出台实施,以及近年来对生活圈理论和街区制模式的日益重视,“三圈一街坊”作为以人为本,面向生活的新体系亟需与其范围和尺度相适应的设施规划方法与理论:黄明华等认为小学在具体设置时应对生活圈的年龄构成、户籍情况、建筑密度、容积率等因素进行分析,并从学生出行安全的视角建议调整街区路网和服务半径来改进小学布局方式[3]。林小如等以社区生活圈为配置单元来预测规划期内的就学需求[17]。韩增林等以大连市沙河口区的基础教育设施为研究对象,在社区生活圈的尺度运用Rhino 的UNA工具包从住宅楼层面对各类基础教育设施的空间可达性进行分析与评价,并基于供需和可达性来确定新增设施的位置[22]。
图7 CiteSpace软件绘制的关键词聚类图谱分析
②教育公平下的供需关系与学区划分。“推进教育公平”作为改善民生水平的首要举措写入了党的十九大报告,这就要求城市基础教育设施布局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设施供给和居民需求的精准匹配,在学区制在各城市试行的今天,这也依赖其学区覆盖范围的科学划分。有鉴于此,宋小东等以河南省漯河市中心城区为例,在继承传统设施规划方法基础上通过密度估计的供需关系,来调整设施布点、改变设施规模[23]。刘科伟等以西安市长安区韦曲街道为研究对象,构建了供需关系为核心的设施布局模型,借助GIS技术和模糊分类方法分析供需关系,指导设施建设布局[24]。耿庆忠等针对长春市中小学在城乡、区际和校际之间存在空间失配问题,从供需均衡视角提出建立刚弹结合的规划指标体系[25]。
结语
综上所述,以千人学生数来预测未来学生数、通过设施标准、服务半径来大致匹配城市空间和教育设施的增长的传统的基础教育设施规划理论有其局限性。然而梳理现有的研究成果,多数为对基础教育设施的供给、均衡布局、空间可达性等问题的实证研究,对存量空间的基础教育设施布局研究相对不多。另一方面,虽然我们的城市在快速发展和人口空间的剧烈变动中使得存量空间环境的问题日益复杂化和动态化,但依然有其核心本源和规律模式可循,进而反过来指导新形势下的设施布局和指标配置。因此,从理论高度而言,对既有理论的传承和发展更具意义和价值。如宋小东等以密度估计的供需关系来改进既有理论方法,黄明华等立足小学传统布局理论,融合开放街区模式来调整既有的标准。
就老城区基础教育设施的布局优化和调整而言,因其复杂的土地产权和开发成本的局限,对其设施空间的挖潜和配置优化在一定程度上比新增设施用地更具实际意义。这就有可能要拓展既有理论中设施指标的内涵和外延来应对存量空间用地的稀缺。随着城市发展的转型,加强设施用地-设施用房-学龄人口三者之间的空间定量研究,从多时间节点数据和社会经济发展层面掌握学龄人口的空间分布和变化规律,了解其设施配置空间失衡的规律趋势,以明确规划干预的手段和动态调节方法将是存量地区基础教育设施精细化配置和管理的必经之路,做到“有学上,上好学”,进而让基础教育“量足质优”地覆盖城市中的每一个居民。
资料来源:
图1~3:根据株州市教育统计年鉴自绘;
文中其余图表均为作者根据文献整理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