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的进展与趋势

白云朴 李 果

(南京邮电大学管理学院(信息产业发展战略研究院)，南京 210093)

一直以来，传统产业集群是以地理位置集聚为主要特征发展起来的产业集群形态。近几年，传统产业集群规模的急剧扩张，使得可用地理空间减少，土地成本与资源价格不断攀升，“拥挤成本”不断增加，传统产业集群的规模效应逐渐减少。同时，随着信息网络技术在社会生产领域的大规模普及应用，产业集群地理空间限制逐渐淡化。虚拟产业集群的出现突破了传统地理空间束缚，与传统产业集群相比，具有轻型化、灵活化、虚拟化和空间分散的特点，逐渐成为数字化时代产业集群发展的新形态。

虚拟产业集群的概念最早由巴西圣保罗大学、德国亚琛工业大学、瑞士Saint Gallen大学等7所大学联合组建的产业集群课题组提出，认为虚拟产业集群是一个基础平台，其主要功能是通过运用不同虚拟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参与企业运作，使其成员企业从中受益[1]。虚拟产业集群可以突破地域的限制，使得分散在不同地区的企业和组织按行业价值链整合在一起，实现虚拟空间的相对聚集，进而形成规模经济效应和经济场力效应。它主要包括目标、节点、运行机制、经济连接和网络协议5个构成要素，并强调“组织的接近”，而组织接近作为产业集群向虚拟化升级转型的基础，可以代替传统地理接近的概念。Davidovic提出了E集群(E-Cluster)的定义：在一个区域内由企业、供应商、高校、客户、政府部门等组织机构组成以网络通信技术为基础的价值增值网络[2]。综上，虚拟产业集群的发展突破了传统产业集群地理位置的束缚，实现了产业集群的无边界化转型，是数字经济时代产业集群发展的新形态。本文正是基于对虚拟产业集群重要性的认识，对国内虚拟产业集群相关文献进行梳理凝练，分析其研究进展、理论框架和前沿动向，并从“新基建”背景下开展虚拟产业集群建设、虚拟产业集群资源共享机制和风险评估3个方面进行展望。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研究数据来源2004—2019年南京大学“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和北京大学图书馆“中文核心期刊”数据库，以“虚拟产业集群”为主题进行高级搜索，最终得到有效文献90篇。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运用科学知识图谱法，使用Citespace软件对国内虚拟产业集群相关文献进行合作网络分析、关键词共现分析、高频词时区图分析和关键词突现分析，以探究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发文情况、主要研究学者和机构、研究热点及演进路径和研究前沿等。

2 结果分析

2.1 发文量

国内在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研究起步较早但成果较少。总体来看，可以把国内的研究分为3个阶段，即“增长期”“衰退期”和“复苏期”(见图1)。“增长期”是2004—2014年，虽然个别年份的发文量有所减少，但不影响此阶段文献数量的总体增长趋势。发文量在2014年达到顶峰，然后开始迅速进入第二阶段“衰退期”(2015—2016年)，此阶段虚拟产业集群领域文献研究迅速减少。“复苏期”是2016—2019年，这一阶段的发文量开始以稳定的增速回升，并在2019年重回发文量巅峰。

图1 2004—2019年发表文章数量

2.2 合作分析

通过对作者合作分析，得到国内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作者合作网络图谱(见图2)，可以看出，发文量较多的作者有高长元、王京、杜鹏、刘蕾等，他们对虚拟产业集群的研究基本集中在2009—2015年，其研究视角涉及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和软件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多个方面，为虚拟产业集群领域做出了巨大贡献。

图2 作者合作网络图谱

通过对机构合作分析，得到国内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机构网络图谱(见图3)，该图谱体现一个以哈尔滨理工大学为主，哈尔滨师范大学、哈尔滨工程大学、哈尔滨商业大学等机构为辅的合作研究群体，由图3可知，国内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研究成果主要来源于哈尔滨理工大学，分布相对集中，尚未形成多点开花的局面。

图3 机构合作网络图谱

2.3 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热点演进分析

用CiteSpace软件进一步分析国内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研究热点，得到关键词共现图谱(见图4)和高频时区图谱(见图5)。

图4 关键词共现图谱

图5 高频时区图谱

由图5可知国内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研究热点演进大致经历4个时期。第一阶段为萌芽期：2004—2006年，此阶段有关虚拟产业集群的文献较少，高频关键词也较少，主要是“虚拟产业集群”“产业集群”，此时正值我国互联网发展起步阶段，信息技术在各领域逐渐得到推广应用，学术界对于虚拟产业集群的研究也处于起步阶段，较少有理论创新。第二阶段为爆发期：2007—2014年。这一阶段文献发表数量较多，研究内容涵盖广泛，主要包括高技虚拟术产业集群、农业虚拟产业集群和软件虚拟产业集群等研究。该时期的高频关键词数量较多，并且与前后节点的联系复杂，说明此阶段在延伸前期研究阶段成果的基础上还进行了创新。此时，网络信息技术日渐普及，大批互联网企业快速崛起，为虚拟产业集群的发展提供了必需的技术支持和平台支撑，国内学者也逐渐认识到传统产业集群的地理局限性和虚拟产业集群的独特优势。第三阶段是过渡期：2015—2016年。该阶段的高频词较少，且高频词节点与前一阶段的联系较多，阶段内节点的联系很少，发文量也呈现出递减趋势，说明该领域的理论创新进入了瓶颈期。第四阶段是创新期：2017—2019年。该阶段的高频关键词数量较多，阶段内高频节点之间联系紧密，这说明国内学者对虚拟产业集群的研究在经历了过渡期的沉寂后，更注重集群细分领域的融合创新。

3 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的重点领域细分

基于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热点及热点演进的分析，对虚拟产业集群研究领域理论框架展开探讨。研究发现虚拟产业集群理论框架按照应用行业分类，包括“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农业虚拟产业集群”“软件虚拟产业集群”等方面。

3.1 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

2009年起，随着国内高技术产业迅速发展和崛起，学者开始将研究视角聚焦于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目前，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合作竞争、融资模式、知识系统、资源共享4个方面。

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成员之间是合作竞争关系。一方面，产业集群成员以高技术产品的研发为导向，遵循资源和能力的优势互补原则，在信任和契约精神的基础上寻找合作伙伴，相互达成合作并进行专业化分工协作；另一方面，由于高技术领域技术和知识的独占性和高风险等特点，集群成员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在技术的创新以及高技术产品的研发过程中存在激烈的竞争。研究发现这种合作竞争关系具有开放性、动态性和非线性的特点，它们之间相互作用，协同演化，并在协同演化过程中产生协同效应实现集群企业价值创造和增值的共同目标。

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投融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融资的竞争优势和融资模式方面。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进行融资活动具有两方面的竞争优势，一是拥有更强的谈判能力和信用优势，能够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提高融资效率，二是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依托信息通信技术可以实现企业资金能力的跨区域整合，满足集群成员的不同融资需求。迄今为止，国内学者主要提出了两种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融资模式，即基于互助融资基金的融资模式和基于互助担保的融资模式，这两种模式的设立原则、资金来源、对成员的融资支持和新成员的加入制度等方面基本一致，仅在模式的运作流程设计上稍有差别。具体体现在：前者运作流程较为简单，仅提供一个流程框架。而后者将集群成员的融资行为分为流动资金担保贷款和风险投资类的股权融资两种，其运作流程设计更为复杂和具体。研究发现这两种模式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集群成员的融资成本，提高集群融资效率。

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知识系统的研究包括知识溢出和知识创新。知识溢出和知识创新是知识链中两个重要环节。其中知识溢出是相对于集群外的企业而言，是指集群成员企业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共享集群内的知识和信息，提高集群成员企业的知识创新活动和核心竞争力，主要受到主观意愿、知识差距、信任程度、组织距离和知识能力5个因素的影响[3]。此外，知识溢出主要通过主动溢出、被动溢出和非正式溢出三种渠道进行知识和技术的传播共享[4]。知识创新是指集群成员企业在虚拟空间中进行知识创新活动，使得集群迸发创新活力，进而产生新知识和新技术，主要包括成员层知识创新和集群层知识创新两个方面，这两个层面相互配合使得集群内知识创新涌现。

国内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资源共享的研究起步较晚，直到2011年，国内学者才开始探讨集群内资源的构成、资源共享策略及共享激励机制等。集群内可共享资源是集群本身资源、集群成员之间、集群内部成员与外部成员之间以及集群成员与市场之间相互作用的各种资源之和。其资源要素按照来源可分为人力、财力、物力、知识、技术、信息等。高长元、杜鹏提出两种资源共享策略，即共享资源的采集策略和管理策略，采集策略认为集群信息中心能够以最优方式整合集群资源，使得资源在集群内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共享。管理策略认为可以采取资源共享的协议管理、全部成本加平均利润和变动成本加固定费用三种方法管理共享性资源，大幅度提高资源利用率[5]。资源利用率决定了资源共享效率，为使集群成员之间资源共享效率较高，则要求进行资源共享的成员企业在资源拥有量和能力方面相差不能过大。

此外，还有部分学者研究了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的组织模式、准入退出机制和社会网络信任模式。

3.2 农业虚拟产业集群

李敬波、张立岩对农业虚拟产业集群的信息管理进行研究，开启了国内农业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的研究篇章。农业虚拟产业集群是产业互联网时代农业产业向虚拟产业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一种新型的组织形态。它是指由处于不同地域，围绕农业产业链的企业、生产者、科研机构、政府等一系列有关组织所形成的一种虚拟产业集群，其突破了农产品生产、销售在自然气候与地理条件上的束缚[6]。近年来，国内农业虚拟产业集群的研究涉及信息管理、组团融资模式以及产业链三方面。其中信息化管理能够解决集群内外部信息沟通不畅、对自身资源缺乏系统管理等问题，从而提高集群内部资源共享效率和外部资源获取效率。组团融资模式能够降低集群融资成本，提高融资效率，进而推动农业虚拟产业集群的快速发展。目前的组团融资模式有内源性和外源性两种方式，前者为集群内部企业融资提供了平台支撑，提高了集群内部闲置资金利用率，后者提高了外部融资的获取率。此外，王山、奉公研究了在“互联网+”创新驱动背景下农业虚拟产业链融合的新模式以及产业链的优化问题[7]。

3.3 软件虚拟产业集群

软件虚拟产业集群是网络信息技术推动下形成的新型组织形式，国内学者对于此领域的研究主要是通过构建相关模型对软件虚拟产业集群创新进行分析。高长元、王京构建三螺旋创新模型和创新扩散模型研究了软件虚拟产业集群创新，发现创新主体不仅仅局限于软件企业，还包括科研机构、政府和混生组织。其中科研机构提供知识创新；政府为集群成员的创新提供支持，并规范集群成员的创新行为；混生组织在软件虚拟产业集群创新中充当黏合剂。软件虚拟产业集群的创新扩散具有明显的层次性且受到邻居关系的影响最大，并且集群内成员企业越多，创新扩散的持续时间就越短。此外，信任在软件虚拟产业集群的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集群成员企业之间的信任有认知信任、威慑信任、敏捷信任和共识信任4种，他们之间相互演化，其中敏捷信任能减少交易成本，使集群成员之间合作更加顺利。因此，集群应促进其他信任形态向敏捷信任转化。

3.4 其他虚拟产业集群

除了以上3种虚拟产业集群的研究外，国内学者也对动漫、金融、旅游虚拟产业集群形态进行了少量研究。动漫虚拟产业集群组建成本较低，经营方式灵活，能快速形成规模经济效应，是动漫产业实现转型取得发展的有效路径。杜漪等提出动漫产业集群虚拟化发展受到社会环境、行业和企业层面因素的影响，并构建了我国动漫虚拟产业集群的框架，阐明构建集群的基本过程以及过程中需要处理的核心问题[8]。金融产业集群的虚拟化转型是互联网时代金融体制改革背景下金融产业的必然选择，其中互联网金融是其重要的表现形式。旅游虚拟产业集群与空间结构具有密切的相关性，在集群内部，各成员企业在“求异、共享和互促”的原则下形成了以重点景区和中心城市为核心、周边景区为边缘的“核心-边缘”空间结构。目前产业集群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产业集群的构建和发展模式探索方面。郝芳基于目前国内在线旅游交易的“阿里模式”和“携程模式”，构建了旅游虚拟产业集群的供应链优化模型以及具体实施路径，为我国构建旅游虚拟产业集群提供了理论指导[9]。

4 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的前沿方向和总结展望

4.1 前沿方向

通过突现词分析将虚拟产业集群领域频次变化率高的突现词探测出来，并按照最早出现时间排序，得到表1中的前沿关键词及其持续时间。

表1 国内虚拟产业集群研究突现词

从表1可知，国内虚拟产业集群研究除了高技术虚拟产业集群、软件虚拟产业集群、农业虚拟产业集群、知识创新、合作竞争、融资模式等研究热点外，还出现了新的突现词，包括产业带、协同创新、零边际成本、农业互联网和产业集群转型等，这些最新的突现词反映了虚拟产业集群领域研究前沿。在线产业带是在传统产业带的基础上构建一个第三方线上商务平台。目前来看，在线产业带已经显现出区域经济的优势。协同创新是产业集群快速发展的动力源泉，目前国内学者主要研究如何在虚拟产业集群的知识共享模式下实现成员企业间的协同创新，规范协同创新行为。在零边际成本方面，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应用普及，信息和能源的边际成本不断降低至零成本，在此趋势下，产业集群逐渐向虚拟化转型，产业集群成员之间的协同创新为产业集群虚拟化转型升级提供动力支持。农业互联网领域主要研究农业互联网所带来的新型产业形态，以及互联网在我国农业产业链的优化过程中发挥的作用。

4.2 总结和展望

就相关文献研究来看，目前国内对虚拟产业集群的关注度还不够，理论探讨还有待进一步深入。基于对虚拟产业集群文献分析，本文认为后续还有几个问题值得重点关注。

关注“新基建”背景下我国虚拟产业集群发展。虚拟产业集群是数字经济时代传统产业集群转型升级的必然选择，在“新基建”背景下，虚拟产业集群的建设应遵循“政府引导、企业主导、市场选择”的原则，允许各地方政府设立专用基金引入企业资金和社会资本，不断强化虚拟产业集群与新基建之间的纽带关系，完善以用户为核心的平台进出机制和治理规则。

关注虚拟产业集群资源共享模式的探索。资源共享是虚拟产业集群力图实现的目标之一，也是集群获取竞争优势的有效途径。当前，虚拟产业集群仍然存在资源共享的广度和深度不足，集群内资源共享平台较少且规模小等问题，对于如何在跨地域的成员企业间构建资源共享平台，促进集群内知识共享和技术外溢，提升整体创新效率，是后续探索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关注虚拟产业集群风险及其规避路径。虚拟产业集群成员企业之间是建立在跨区域基础上的动态契约关系，具有较高的独立性和自由度，这时市场经济的弊端会影响集群成员企业之间的合作，使得成员企业间的合作运营存在不稳定风险。虚拟产业集群风险类型、规避路径和风险评估的研究将是一个重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