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迷蒙浈阳峡

抵达英德，正值初春，木棉初绽，雨意迷蒙。稀薄如沙的乳白色气流，犹如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天地间纵情奔跑，在青山绿水间穿梭游动。山朦胧水朦胧，却无法掩饰喷薄而出的春意。万千枝头，隐忍着凄风冷雨的拷打，就算泪滴串串，也拦不住点点绿意的展露。

定了下午的游船，要去游览浈阳峡。本以为这场雨下了一个上午会晴下来，不料午饭后，天色越发幽暗，雨越下越大。英德籍朋友说，浈阳峡是一定要游的。单凭唐代名相张九龄、诗人杨万里、文学家袁枚给浈阳峡留下的脍炙人口的诗篇，就值得一游了，更何况这里曾是南越国的要塞，兵家必争之地。带好雨具，穿好防风保暖衣，直扑浈阳峡码头。

游船从浈阳峡码头驶出，在北江面上缓缓行驶。江面很宽，烟雨蒙蒙，河水滔滔。风大雨大，誓让两岸奇峰峭壁在烟雨蒙蒙中漂洗得一尘不染才罢休似的。两岸奇峰峭壁相对出、绿树红花渐欲迷人眼。天宇之浩渺与江水之雄浑在这里有着最好的搭配。站在前仓的甲板上，心随着波涛而起起伏伏。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古文人骚客皆爱山水，我虽非骚客，却也爱山水。撑着雨伞，静静伫立船头，听风、听雨、看山，任由思绪在寒风裹挟的细雨里奔跑。“行舟傍越岑，窈窕越溪深。水暗先秋冷，山晴当昼阴。重林间五色，对壁耸千寻。惜此生遐远，谁知造化心。”“玉削双崖一水通，一重一掩更重重。平生山水看多少，最爱真阳第二峰。” 此刻吟诵张九龄和杨万里经过浈阳峡写下的缱绻诗句，正好！

游船缓缓而驶，江水滚滚，风雨飘摇。由远而近的山由蒙蒙、淡灰、灰绿到深绿，朦胧到真切，层层叠叠，蜂拥而来。山上吹来的风，裹挟着北江氤氲的雾气，带著秦汉的南越文明，越过唐宋的黄金水道，向我们走近。风雨潇潇，剑光闪闪，金戈铁马的前尘往事从耳际滚动而出。赵佗在南越称王后，在浈阳峡下游不远的江口咀筑的万人城，屯兵扼险，阻止汉兵南下，给蛮荒的南方带来了血腥的杀戮，也带来了文明与进步。

船的右岸，不时经过一些如剑之石，坚硬如铁质，石下是悬崖，石上刻有红色的大字或一些诗词，这些是浈阳峡的摩崖石刻，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可惜因为上游修筑发电站蓄水，很多摩崖石刻都浸在水底了。

游船前行，江面猛然收窄，水势变得汹涌，浈山、英山如一双巨手紧紧地握住浈阳江的喉咙，这就是 “浈阳峡”。江面最窄处的一块石壁，刻着“浈阳峡”三个红色大字。大字离水面很近，远远看似乎是贴在水平线上。石壁上的树木、一簇簇素雅的野花在静观山水，安然而淡定。大家欢呼起来，刚才还躲在船舱的文友也兴奋冒雨拍照，要把这瞬间的美与自己的倩影定格下来。

摩崖石刻“浈阳峡”三个遒劲大字，书写的不仅是北江如水的光阴，还把越王赵佗的运筹帷幄、上千年的风雨沧桑、时代的滚滚洪流和厚重的历史囊括其中。舀起一瓢北江水，有沉沉蠕动的意味，一如浈阳峡弥散的情愫。

沧海桑田，繁华落尽，浈阳依旧。多少山花绿树在世事中更迭枯荣，多少前尘往事在滔滔江水中淹没，唯有浈阳峡朴素险峻的峭壁、厚重坚实的摩崖石刻，始终安然地在浈阳江边坚守，凸显着一种穿透时空的生命情怀，矗立着一种岁月不可战胜的内在力量——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作者简介：罗捷媚，系广东省作协会员，文章散见于《散文百家》《作品》《西部散文选刊》《散文选刊》等报刊，出版有《吾乡吾村》等三部散文集。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