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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读《追风筝的人》,就不了解阿富汗

2021-09-18清晏王卓娇

南都周刊 2021年8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哈桑阿米尔

清晏 王卓娇

当地时间2021年6月21日,阿富汗喀布尔。

尽管这些天铺天盖地都是阿富汗的新闻报道、到处都是针对塔利班的各种网络观点,但它们并没有更好地帮我走进阿富汗、理解阿富汗。我们的所闻所知,仍然局限在只言片语里。至于那片土地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人,他们又是如何生活的,我们知道的,并不多。

看过那么多相关资讯,最后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句:

这些众说纷纭的言论,远不及我第一次阅读《追风筝的人》的感觉,来得真实又震撼。

它在讲述小主人阿米尔,和小仆人哈桑友情的同时,为我们展示了阿富汗从苏联入侵前,一直到现在的诸多变化——正是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切实地了解到阿富汗人的苦难命运。

相比于新闻报道和网络闲谈,《追风筝的人》更能让人身临其境。

以逃往白沙瓦并最终落脚美国为界,《追风筝的人》分为两个部分。

前半部以小主人阿米尔,和小仆人哈桑之间的友情和互动为主线;后半部以成年阿米尔在美国成为作家,为救赎心灵而重新回到阿富汗,拯救哈桑11岁的儿子索拉博为主线——正是在这个以自我救赎为内核的主题下,作者卡勒德·胡赛尼通过敏锐的笔触和细腻的文字,揭示了人性的诸多真相,比如自私与怯懦、善良和勇敢、背叛与救赎、信念和牺牲等等。

阿米尔出生在阿富汗喀布尔富人区,仆人的儿子哈桑是他最好的玩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哈桑对阿米尔忠诚无比,阿米尔也极其享受哈桑的盲目崇拜。

他们俩经常一起打水漂、看电影,还在每年冬季参加风筝比赛。

风筝比赛是阿富汗的一个传统,不仅比赛谁的风筝飞得更高、更远,还要互相进攻,把对方的风筝线割断,被割断线的风筝落下后,归追到的人所有,象征荣誉。

阿米尔擅长割线,而哈桑永远知道风筝掉落的方位。

每当获胜时,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阿米尔略带迟疑地问哈桑:“你愿意为我去追风筝吗?”哈桑则又跑又跳地愉快答道:“为你,千千万万遍!”

但在一次追风筝时,以阿塞夫为首的种族极端青年,围堵了保护风筝不被抢走的哈桑,并鸡奸了他——在伊斯兰文化里,这是对男性最极端的侮辱。

阿米尔在旁边偷偷目睹了这一切,却不敢作声。他甚至因为无法面对哈桑,就撒谎说哈桑偷了他的手表,最终逼走了哈桑父子。

不久之后的1973年,在苏联的支持下,达乌德发动政变,阿富汗由此进入苏联笼罩阶段,同时塔利班组织崛起,阿富汗开始战乱不断、内斗不止,民不聊生。而阿米尔随父亲逃亡美国,成长为对往事无法释怀的美国作家。

成年后的哈桑,则在辗转中回到阿米尔在阿富汗的家,帮他照料房宅,最终因为保护主人遗留的房宅被塔利班杀死,留下11岁的儿子索拉博,沦为塔利班的娈童,而豢养他的塔利班,正是曾欺侮过哈桑的极端青年阿塞夫。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米尔得知:哈桑原来是父亲的私生子,而被塔利班豢养成娈童的索拉博,正是他的亲侄子。

《追风筝的人》不失为一本杰出的小说。

首先是关于自我救赎的部分,作者把它放置在贵族与贱民、朋友和兄弟、历史与现实之间去考量,不仅让读者有机会去领略阿富汗根深蒂固的民族、宗教、文化和历史问题,更容易让读者在这样宏大的背景里,洞见人性的复杂、嬗变和残忍。

这就是为什么,阿米尔明明发现哈桑是为保护他才被阿塞夫欺侮,不帮手也就算了,还要设计和撒谎,赶走了哈桑的原因——除了无法面对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更大的原因,或许是身份上的难以认同:

阿米尔是信奉逊尼派伊斯兰教的普什图人,而哈桑则是信奉什叶派伊斯兰教的哈扎拉人。

阿塞夫欺侮哈桑的最大原因,不正因为哈桑是哈扎拉人么?

而阿塞夫成年后豢养哈桑11岁的儿子索拉博为娈童,不也正是因为塔利班几乎全都是普什图人,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以宗教为目的的大清洗:清除哈扎拉人,让他们在阿富汗消失。

这两个种族的仇恨并不遥远,而是从19世纪末开始的:因为宗教信仰分歧,近半数的哈扎拉人被杀死,财产被普什图人夺走。

这也是为什么,塔利班要炸毁巴米扬大佛的原因:巴米扬大佛就是哈拉扎人的祖先建造的——在小说里,哈桑离开阿米尔家后,前往的地方是哈扎拉人的聚居区“哈扎拉贾特”,它的中心就是巴米扬。

其实哈桑完全没必要去喀布尔给阿米尔一家看守房宅,因为在1996年,崛起不到两年的塔利班占领了喀布尔,成了阿富汗的新主人,开始对哈拉扎人实施种族屠杀。

正是这个时候,拒绝把阿米尔家的房宅让渡给塔利班的哈桑,被塔利班处决了。

也就是在这个主线部分的枝枝叶叶上,《追风筝的人》集中展现了阿富汗人的苦难。

这是它不失为杰作的第二个原因:作者卡勒德·胡赛尼没有因为自己是阿富汗人,就回避了正在发生在故土上的灾难、不公和鄙陋,就回避了本民族历史和文化里,积攒许久的落后与陈腐。同样地,他也没有置身事外地冷眼旁观或刻意嘲讽。

卡勒德·胡赛尼秉持着人本主义传统,秉持着博大宽广的悲悯之心,去看待阿富汗,和生活在那里的人的喜怒哀乐、幸与不幸。

卡勒德·胡赛尼没有臧否笔下的主角阿米尔,而是尽可能地还原并理解,在那种环境下,他的恐惧和选择,以及他最终的勇气和果敢。

这就是为什么,得知哈桑11岁的儿子索拉博还活著时,阿米尔毅然决然奔往阿富汗的原因:他无法原谅自己对哈桑的背叛——他的生活越幸福,就越会想起哈桑。

带着对哈桑的愧疚、忏悔和想念,赎罪的心帮他克服了多年来的懦弱和逃避,充满勇气地去跟已成为塔利班头领的阿塞夫谈判。

虽然阿塞夫一根接一根地打断他的肋骨,阿米尔却笑得相当坦然,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赎罪。

身体是疼痛的,内心却是平静的。

从此以后,阿米尔与不堪的过往达成了和解,他的人生里再无谎言、背叛和秘密,而是得以坦然率真地活在自己的生命里,充满爱与平和。

在《追风筝的人》之后,人们把卡勒德·胡赛尼和阿富汗联系在了一起。

人们沉醉于他笔下的那些故事:为了救赎的爱与牺牲,战火和贫穷中依然善良的人性,以及人与人的相聚和离别。他以近乎偏执的热情去描写阿富汗,用他的话说就是:

“(我)立志要拂去蒙在阿富汗普通民众面孔的尘灰,将背后灵魂的悸动展示给世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追风筝的人》之后,卡勒德·胡赛尼先后写了《灿烂千阳》和《群山回唱》的原因——如果说《追风筝的人》是讲述两个阿富汗男人的故事的话,那《灿烂千阳》就是在说两个阿富汗女性相互拯救的故事。

如果你没办法理解阿富汗女性的遭遇有多恐怖,那《灿烂千阳》绝对值得一看。

倘若可以,搭配动画电影《养家之人》一起观看,肯定对这个问题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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