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山里的“九曲黄河阵灯会”

孙明舜

东田各庄村是密云水库岸边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全村500多户，大部分姓刘，就是这个隐藏在丘陵岸边的刘姓村庄里，流传着鲜为人知的6 个多世纪前的山西古老移民文化——“九曲黄河阵灯会”——2007年入选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 年 6 月7 日“《国务院关于公布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遺产名录和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名录的通知》国发〔 2008〕19号”文中， 九曲黄河阵灯会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第10 类“民俗”类“元宵节”项目中。这是密云唯一一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九曲黄河阵的盛况

“九曲黄河阵灯会”，是古老的“阵法”与民间花会的结合。顾名思义，就是取黄河九曲十八弯之意，以灯代兵，布阵游戏，是东田各庄村春节期间独有的群众娱乐活动。每年的农历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晚上，元宵节燃灯，是东田各庄村最热闹的日子。

入夜，皓月当空、彩灯齐明、鼓乐喧天、鞭炮声声、万家空巷、人流如潮。全村的20多档花会和四方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蜂拥而至九曲黄河阵前。随着花会会首洪亮而高亢的一声“散灯”，刚才还静悄悄的九曲黄河阵霎时间一片灯火通明，仿佛万千伏兵四起。首先由花会中三丈高的中幡队伍打头从右侧生门入阵，在花会中有“幡是会的眼”之称，依次为二幡、三幡、四幡、手幡（即五幡）。

头幡最高，依次为等差排列，每个幡的高度比前一道幡少一尺，五面幡间隔依次进入。头幡走到中宫时（阵中央），其余的四道幡应该正好走到阵的四角，这样就好象阵中五个瞭望指挥的刁斗一样，其余四个刁斗拱卫中宫刁斗。中宫的头幡是整个黄河阵的指挥中心，在此宫的刁斗内，可纵览全局，指挥阵中千军万马。幡后面是狮子，代表冲入阵中勇猛作战的将士。狮子后面是轧鼓，代表古代军中的战鼓，共20 面，每面鼓20 多公斤，鼓带斜挎肩头，边走边击鼓，鼓声隆隆，惊天动地。

九曲黄河阵的由来

据史料记载，九曲黄河阵灯会自唐代就已兴起，流传于甘肃、陕西、山西等黄河沿岸地区。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和洪武五年，密云共移来山西移民35个屯，古老的黄河阵灯会也被移民带来。东田各庄村84岁的刘继有老人讲，听老辈说，黄河阵灯会来自山西。

关于九曲黄河灯会的起源，各地有着不同的解释。有的说它最早起源于祭祀道家鼻祖老子，九曲实质上就是道家阴阳太极图的变形，老子设“九曲阵”，后道徒以灯设九曲祭祖，逐渐演变成节日观灯习俗;有的说它是古代战争中的迷魂阵图形;更具体的解说是，商朝末代君主商纣王凶狠无道，姜子牙受西伯侯文王邀请领兵伐纣，直把商纣兵马打得节节败退。为保商纣江山，当时商朝太师闻仲请来好友赵光明率兵抵御，赵光明不幸丧生。其妹是三仙岛上的3 位娘娘，即云霄、琼霄、碧霄，为报杀兄之仇，在西岐设下九曲连环，复杂多变、虚虚实实的九曲黄河阵让姜子牙破阵，最后“三霄”阵破人亡，后世人们为纪念3 位娘娘的忠义，便在正月十五设“九曲黄河阵”。

寻找遗失的阵图

九曲黄河阵灯会在东田各庄村世代流传着，寄托了移民们对山西家乡的思念。1958 年灯会停办了，紧接着十年浩劫开始，村中保存的阵图作为四旧全被烧毁。随着村中会摆阵的老人逐渐去世，九曲黄河阵灯会在东田各庄消失了。

随着十年浩劫的结束和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村中的老人们提议，将九曲黄河阵灯会恢复起来，但因为缺少阵图，无法恢复，人们着急地寻找着。1995 年，村中的刘继华老人拿出了他保存了50 多年的阵图，如今年已70 岁的刘老讲，这张阵图是他四五岁时，有一次到奶奶家，看到奶奶的板柜没上锁，他便搬个凳子，跪在上面，打开了板柜，拉开了柜中的抽屉，发现有一个纸包，他小心地在柜中打开纸包，里面原来是一张用毛笔画着拐弯抹角线条的毛头纸图。他觉得很好玩，趁坐在炕上的奶奶不注意，将图装在上衣口袋里偷了出来。他把这张图当作宝贝，不敢让人知道，怕奶奶要回去，没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拿出来玩。“文革”时，他将图贴身藏着，一直保存到1995 年，村中谁也不知道他有一张阵图。正是因为刘继华老人的阵图，九曲黄河阵灯会才得以恢复。我们去采访时，刘老拿出了他保存的阵图，他说这张图至少有100年了。

为了保险，以刘老的图为蓝本，现在村中又绘制了很多幅，分别收藏。

九曲黄河阵的摆法

九曲黄河阵阵势为31路，按周易九宫八卦方位，以富贵不断头传统图案九曲而成。阵内有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及中宫九宫，出阵只有从中宫才能出来。

九曲黄河阵的摆法，首先选一个四五亩的平地，然后把361把高粱秸秆栽排成横竖均为19行的方阵，每把高粱秸秆由4 根长1.5米左右的单根高粱秸秆捆扎而成桩，按规定的距离和路线串栽在地上，桩与桩之间用3根秸秆相连，上面一根水平插入桩与桩之间的秸秆缝隙中，然后捆结实，其余两根交叉插入桩缝绑牢。高粱秸秆联结成九曲之形，依次形成九个首尾相连的阵势，入一门便进一小回形方阵，每一小方阵中间留两处岔道，小方阵内迂回曲折、连环缠绕、变幻多端、扑朔迷离。

桩的上端插着直径12至15厘米的倒圆锥形灯托，灯托用独根秸秆劈成四瓣，然后用高粱秸秆皮做成一个圆圈，将四瓣撑住绑牢，再用红绿两色纸裱糊成15厘米高的灯罩，内放草灰，把蜡烛插在灰上。阵形呈“凸”形，突出部分即是出入口，均衡排列着3 把秸秆桩，这样秸杆桩的总数为364根。有的在出入口处栽六根秸秆桩，使秸秆桩的总数为367 根，桩上一面小旗间隔一盏灯，拐角处的桩上必须是灯，这样横竖左右不管从什么角度看，灯都成行。灯的总数为184盏，旗子为183面，象征一年365天。小旗为红、黄、蓝、白、黑五色，象征五行。

九曲黄河阵在东田各庄村600多年的演变过程中，村里对黄河阵进行了改革，最明显的是“灯”，原来阵中的灯是用个头均匀的红、绿萝卜切去上半部分，挖空心，做成灯碗，用棉花捻成灯捻，倒上麻油，现在改成用蜡烛。

入夜，转九曲开始了，九曲阵区100多个蜡烛同时点亮，灯群远近对称，纵横成行，中幡打头进入九曲连环阵，锣鼓唢呐齐奏。九曲阵内，灯光人影;九曲阵外，观者似海。绕完象征一年的365盏灯，踏遍象征中华九州的九九阵，经历了曲折、磨难，预示今后的道路畅通无阻，大福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