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宫呈现日本大阪藏宋元名迹

编辑=郭娟

7月24日，『遗珠——大阪市立美术馆珍藏书画』特展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展出，共展出40余件（组）来自大阪市立美术馆的中国古代书画以及10余件（组）台北故宫书画藏品。此次展览是台北故宫博物院首度大规模书画借展，也是大阪市立美术馆重要藏品首次在台湾展出，展览集结了中日收藏的中国古代书画顶级藏品，注定成为2021年度最备受学界和众人瞩目的焦点。此次借展作品可谓件件『出身不凡』，基本都出自传奇画师之手，单论宋画就有李成、郭忠恕、燕文贵、易元吉、米友仁、龚开等的画作，如此重磅名迹，不负『遗珠』之名。

《读碑窠石图》李成唯一可靠的真迹

李成画作的题材多为平远寒林、雪景峰峦、水石幽涧，运笔尖劲，用墨淡润，幽深、清润、远阔的意境莫不曲尽其妙。他的画迹流传虽多，却无一幅可认定为其真迹，而大阪市立美术馆藏的《读碑窠石图》，被认为是最接近李成真正面貌的无上神品。

《读碑窠石图》为双拼绢绘制的大幅山水画，表现冷寂的冬日田野上，一位头戴斗笠的骑骡老人在书僮的陪伴下正停驻在一座巨大的古碑前凝望的场景,原野近处的陂陀上生长着木叶尽脱的寒树。枯树与石碑的组合，强化了幽凄惨淡的环境气氛，暗示出对遥远历史中那辉煌繁华往事的追忆。

画中的人物，是北宋画家王晓补画的。据安岐《墨缘汇观》录，图中残碑上应有两行小字：“李成画树石，王晓补人物。”但现存图中已无字。由此，学者推断此画应为宋代摹本。

《宜和画谱》中著录有六幅隋唐时期的《读碑图》，另有二幅《读碑窠石图》，归于北宋画家李成（919-967）名下。这一场景长期被误认为描绘了三国时期的丞相曹操与主簿杨修在路经浙江一带时求访古碑的典故。

石慢在他《“骑驴人”的意象》一文中对这一解读进行了修正。石慢指出此种解读的不合理之处：曹操戴着草编的斗笠，穿着打扮如同穷苦的游学书生，还骑着毛驴——通常为失意之人的坐骑。他进一步指出，聪明的杨修在这里被描绘成一位谦卑的仆人。石慢认为，这里的“骑驴者”当被视为一个富含文化意蕴的形象，换句话说，他认为读碑这一意象寓意文人学者藉寻访研读古碑以发思古之幽情。

《明皇避暑宫图》郭忠恕界画神品

所谓界画，就是绘画时以界尺为引线，描绘宫室、楼台、屋宇。界画自晋代始生，隋唐出现了一些名家，五代宋朝进入高峰，而站在时代巅峰的，就是郭忠恕。

宋徽宗时期，画院曾有一条戒律：“盖一时所尚，专以形似，苟有自得，不免放逸，则谓不合法度，或无师承。”总之，不管画什么，你得画得像、画得真，否则就会被鄙视。

展览信息 遗珠——大阪市立美术馆珍藏书画 展览时间：2021年7月24日—9月21日 展览地点：台北故宫博物馆 北部院区第一展览区202、204、206、208、210、212 主办单位：大阪市立美术馆、台北故宫博物院

北宋 李成 《读碑窠石图》 126.3×104.9cm 绢本墨笔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北宋 郭忠恕《明皇避暑宫图》161.5×105.6cm 绢本墨笔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出门写生，他们不仅要带纸笔，还要带尺子。尤其是在刻画宫室、屋木、器物、舟车等对象时，他们会用界尺引线，力求精确、细致、逼真，是所谓“界画”。比如北宋“界画”高手郭忠恕笔下的作品，“栋梁楹桷，望之中虚，若可投足；栏楯牖户，则若可以扪历而开阖之也。以毫计寸，以分计尺，以寸计丈，增而倍之，以作大宇，皆中规度，曾无少差。”

这哪里是国画，分明是建筑图纸！

《明皇避暑宫图》传为郭忠恕最具代表性、也最为杰出的传世名迹，画中展现的是唐代皇室用于避暑的宫殿——九成宫。图中山石呈卷云状，其宫殿楼阁描绘精密工致，法度严谨，已是北宋中期郭熙画派的风致，故有学者认为此图绘制时间应晚于郭忠恕，当在宋元之际。画幅右下钤“过云楼收藏印”著录于《穰梨馆过眼录》。

《江山楼观图》最古老的纸上山水

宋初的山水画坛，最初以关仝传袭荆浩统领风气。李成一出，寒林平野扫荡六合，转眼改换天地，人人皆学李成。而后北宋的画坛几乎都以关仝、李成为师，其两座高峰——范宽与郭熙，正分别是二者的传人。然而，在这两股势不可挡的风气之中，唯有“燕家景致”别开风尚，掀起一股特立独行的新风。

燕文贵，北宋山水画家，宋太宗时至汴梁于街头卖画，被画院待诏高益发现并加以举荐，后进入翰林图画院，甚得太宗赏识。作画时常自出机杼，落笔命意不因袭古人，所画景物清润秀雅，又善于把山水与界画相结合，将巍峨壮丽的楼观阁榭穿插于溪山之间，点缀以人物活动，刻画精微。

北宋 燕文贵《江山楼观图》长卷 纸本浅设色 31.6×161.3cm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江山楼观图》描绘了横向水平展开的广袤山水，从卷首处可远远眺望的江水，一直到卷尾仰之弥高的山体，真切表现了在风雨当中云烟、树木以及水流逐渐变得激烈的场景。卷首写江边丘陵起伏，近处碎石散布，杂树迎风摇曳，远处江水浩瀚，中部溪山重叠，景物繁密，山间水滨布置台榭楼观，笔法细致严谨。此图一直被大阪市立美术馆作为展览与画册封面的C 位藏品，它是宋初山水遗留至今的吉光片羽——现存几乎年代最为古老的纸上山水；同时亦具有极高的艺术水准，从中可见“燕家景致”的当年盛景。

《聚猿图》开画猿先河的易元吉

在中国绘画史上，画猴是个独特的题材。历史上，第一个以画猴闻名于世的画家是北宋的易元吉。

易元吉从小就学画，临摹历代名迹，手法高超，尤其是花鸟蜂蝶画得特别好。可是据说，当他看到另一位画家赵昌的花鸟画后大为震撼，认为自己毕生无法超越，于是转攻画猿猴。为此，他经年累月跑到深山老林里写生，近距离观察猿猴的动态与生活习性。1064年终有所成，奉旨入宫为景灵宫画屏，后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画师，但也因此招来妒忌，被人投毒致死。

易元吉的画，尤以獐猿特别生动逼真，呼之欲出，他因此而名闻天下。他的獐猿画不仅在艺术上达到一流水平，在中国古代绘画史上也具有开拓绘画题材的意义。

北宋 易元吉《聚猿图》 40.1×141.6cm 绢本设色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米友仁《远岫晴云图》 24.7×28.6cm 水墨设色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聚猿图》虽无名款，但一直被视为易元吉所作。图中展现了众猿栖息、嬉戏于溪流之畔、杂树丛中、山壑深处的情景，极尽山野闲逸之态。数十只猿猴，有的趴在树上，神态怡然；有的探身山洞，招朋引伴；有的忙于搔痒，自得其乐；有的悬挂古枝，极尽憨态……黑猿用浓墨点染而成，白猿使用倒染法表现，树木、山石以淡墨绘就。画家仅用墨色就将群猿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充分展现了其深厚的写生功底和高超的笔墨驾驭才能。

《远岫晴云图》独具一格的米氏山水

在宋代画匠中，最独特的风景当属米家父子——米芾和米友仁。由他们所开创的“米家山水”以水墨挥洒点染表现烟雨掩映树木，作画信笔而不求工细，由于用墨别具风致，又有“米点”之称。

《远岫晴云图》为米友仁所作，此图脱尽古人窠臼，发展了米芾技法，以湿润的笔墨点染云山树石，表现林泉幽壑、烟云变幻、山色朦胧、生意无穷的动人景象，与北宋流行的李成、范宽画雄峻山川迥然不同而别开生面。以《远岫晴云图》为例，我们看不出它与宋代流行的画风有什么相似之处，勾勒形的线被省略了，代替的是墨润；清晰的对比被模糊了，层次中的分割也变得若有若无，完全颠覆了绘画风格严谨细腻的做派，采取的是天然自如、洒脱自诩的笔法和块状温润墨色构成的画面，很有点西方艺术中讲究明暗和块状结构的意思。

正因为米友仁“草草而成”“随意点染”的山水画能流露出自我的真性情，所以特别为后世文人士大夫所偏爱。他们所开创的山水新格对后世影响巨大，诸多画史也给以极高评价，如董其昌《容台别集》论：“画至二米，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牢矣。”

《骏骨图》一身骏骨长存

从唐代开始，我国画马名家辈出，如唐之曹霸、韩干、韦偃，宋之李公麟，元之赵孟頫、龚开，别人画马要么昂首嘶鸣、四蹄腾骧，要么膘肥身键、鬃长毛亮，而龚开笔下的马却瘦骨嶙峋，如《骏骨图》中的瘦马。

为什么要将马画得那么瘦呢？在作品后的题跋中，龚开写到：“经言马肋贵细而多，凡马仅十许肋，过此即骏足。惟千里马多至十有五肋。假令肉中画骨，渠能使十五肋现于外。现于外，非瘦不可，因成此相，以表千里之异，顽劣非所讳也。淮阴龚开水木孤清书。”原来是为了表现这是一匹千里马刻意为之。

除此之外，龚开画瘦马也与时代背景有关。龚开生活在宋末元初，亲身经历了元朝铁蹄踏破宋之山河的现实。国破家亡之后，龚开和大多数士大夫一样选择隐居不仕，他不愿向强敌屈服，而选择做一匹流落荒漠的野马。画中瘦马就是龚开自己，它瘦骨嶙峋，伸颈低首，似伏枥之状，鬃毛飘动，有秋风萧瑟、不胜寒冷之感，但其仍旧眼神凛冽，瘦骨中自有一种不屈的风骨。

《明妃出塞图》昭君芳名留千古

王昭君在我国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历朝历代中不乏名人佳士为王昭君写诗作画，表达对昭君和亲保卫国家的敬佩之情。杜甫笔下“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寥寥数字写下昭君的无奈、悲凉、凄苦和一个弱女子的怨恨；马致远的《汉宫秋》写昭君为了国家不得不与当时已经相爱的汉元帝相分离，强忍悲痛前往匈奴和亲，更在黑水河边痛斥匈奴的下流无耻，而后自尽于黑水河畔，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坚贞、勇敢的少女形象。与上面这些描述都不同，南宋女画家宫素然笔下的昭君身骑骏马，与随从共同飞驰，雪夜漫漫、路途遥远，但昭君面无惧色，平静的脸庞上满是坚毅，她的身上洋溢着镇守娘子关的李娘子身上的浩瀚之气，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巾帼女英雄。

画中人物的动感很强，几乎没有任何背景描绘，仅仅通过人物的动作、表情以及马匹前行的动势，就将沙尘迷漫、寒风凛冽的北方季候逼真地再现了出来。值得注意的是，《明妃出塞图》长卷虽然描绘的是汉代的故事，但画中人物却是以当时契丹人、蒙古人形象为模型的。

上图：南宋 龚开《骏骨图》29.9×56.9cm 纸本墨笔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下图：南宋 宫素然《明妃出塞图》局部 纸本水墨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结语

除了以上宋画精品，此次借展自大阪市立美术馆的书画名作还有：传为南朝梁张僧繇《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唐王维《伏生授经图》、唐吴道子《送子天王图》、宋佚名《秋江渔艇图》、宋苏轼《行书李白仙诗》、宋米芾《草书帖》、宋徽宗《晴麓横云图》、宋郑思肖《墨兰图》、宋佚名《临卢鸿草堂十志图》、元钱选《品茶图》、元方从义《太白泷湫图》、明唐寅《梅花图》、明赵左《竹院逢僧图》、明倪元璐《文石图》、明戴进《松岩萧寺图》、清王铎《书画合璧》、清恽寿平《花卉册》、清朱耷《彩笔山水图》、清傅山《断崖飞帆图》、清石涛《东坡时序诗意图册》等。这批珍贵书画的到来，弥补了台北故宫藏品的缺憾，让观众得以综合中日两地收藏，窥见一个更为完整的中国书画面貌。

据悉，展览将展至9 月2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