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尽劫波奥运在
2021-09-12陶恺
陶恺
1913年6月8日,原定举办第六届奥运会的柏林体育场
东京奥运会首次出现“完赛选手”确诊新冠,主角是7月23日参加完比赛的一名荷兰赛艇运动员。更戏剧性的是,捷克一名沙滩排球运动员因新冠检测呈阳性,导致捷克队的首场女子沙滩排球比赛被取消,他们的对手日本队自动晋级。
这样的事注定不断发生。奥运开幕前一天,东京奥组委已累计通报87名奥运会相关人员新冠检测呈阳性。虽然这是历史上首次被迫推迟一年举办的奥运会,但作为世界范围内几乎是最重要的体育赛事,奥运会的成功与失败、盛大或灾难,都与人类当下的命运与困境环环相扣。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奥运会的波折,显然不只是这一次。
没有“奥林匹克休战”
令人忧心的疫情之下,本次东京奥运会好歹通过了各项硬性指标,跌跌撞撞地举办了。历史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自1896年开启以来,一共被取消了三次。取消的原因极为单一—世界大战。
第一次,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燃起的1916年,原本应于柏林举办的第六届奥运会在战火的催逼下被迫停办,成为奥运历史上首届被取消的奥运会。
其实,在1912年举行的、用来筛选“哪座城市有机会举办奥运会”的国际奥委会全体会议中,柏林已经是规避风险、熄灭战火的最佳选项了。
1916年,法国东部的凡尔登战场。图为法国士兵离开战壕,准备发起攻击
彼时,一战虽尚未彻底打响,但法、德两国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随时可以撕碎彼此了。将奥运会放在柏林,寄希望于法、德等国—尤其是德国,可以将重心转移到奥运会中,从而“曲线”达成和平,是奥委会的心愿。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自1896年延续至今,一共被取消了三次。
体育场馆如期建设、和平鸽如期放飞……一年后,德国将世界大战的军队推进到了距离国际奥委会总部仅70公里的地方,奥运会被迫取消,柏林的体育场馆一片荒芜。本该展开竞技的1916年,凡尔登战役、索姆河战役依次打响,那些本应在奥运赛场上迎着阳光奔跑的体育健儿,成了“绞肉机”般的战争中籍籍无名的某某,死在炮火之中。
轮到1940年的奥运会,日本东京通过一系列努力,成为首个获得奥运会主办权的非西方城市,并希望借助举办奥运会的契机,展示国家实力、重塑口碑。然而,日本一手策划的侵华战争,不仅向世人展示了它与“大国”毫不相关的狰狞,更是咎由自取、深陷战争中无暇顾及奥运会的筹备。1938年7月,日本宣布放弃东京奥运会的主办权。
国际奥委会曾一度将1940年奥运会的“接力棒”递给申奥时日本东京的对手—芬兰赫尔辛基。但战火凶猛,芬兰忙于和苏联鏖战,在1940年伊始,芬蘭也宣布放弃举办奥运会。
4年后,1944年的第13届奥运会显然也没能逃出二战的影响,尽管它的承办者是在奥运会方面经验丰富的英国伦敦。但德国入侵波兰、英法对德宣战、二战爆发、战争席卷全球……哪一桩,都不仅仅是举办奥运会就能应对的。出于安全考虑,国际奥委会主动取消了这届奥运会。那个本该属于竞赛精神的夏天没能如期而至,只有德国新研发的弹道导弹从伦敦上空呼啸而过。
在现代奥运会诞生的土壤—古希腊,“奥运期间神圣休战”是一项铁律,无论战争如何,四年一度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前后,各城邦皆需休战。可惜,这三次被取消的奥运会用事实告诉世界:在残酷的世界大战面前,没有“奥林匹克休战”。
1988年,汉城奥运会开幕式现场,火炬手点燃圣火
致命袭击
“奥林匹克休战”在世界大战中的无效,对“和平”寓意的奥运会是一种恶意践踏。而奥运历史上,也有一些令人无奈的意外,对“和平”发出了挑战。
如果你看过韩剧《请回答1988》,便一定会记得作为汉城奥运会志愿者的女主角成德善,将圣火点燃仪式中被烧死的和平鸽带回家,和爸爸说“要好好把它埋了”的场景。
作为吉祥物的和平鸽,怎么会在奥运会上死于非命?
1988年,汉城奥运会如期开幕。没有战争的侵扰,全世界的人们都将目光聚焦在开幕式和圣火点燃仪式上。然而,意外发生了。
本该在开幕式时放飞的鸽子,有小部分飞到了运动场高塔的圣火台上。乘坐升降台点燃圣火的火炬手们,没能看到上面停留的鸽子,径直点了火。一瞬间,和平鸽葬身火海。
这场意外让汉城奥运会成了“史上最残忍的奥运会”。如果说这种疏忽之下的无能为力,或许尚可算作与战争袭来类似的、如同“潮水袭来”的某种无奈,那么被恐怖袭击侵袭的奥运赛场,才是真正对奥运会和平属性的践踏。
1972年,第20届奥运会在慕尼黑举行。正当各国运动健儿摩拳擦掌,等待在赛场上的竞技时,恐怖组织也将魔爪伸向了运动员的驻地。八名代号为“黑色九月”的巴勒斯坦武装组织人员,在凌晨潜入以色列选手的休息区,先后杀死了一名举重运动员、一名摔跤教练,将另9名以色列运动员扣为人质。
奥运会被迫紧急停赛。在其后的34个小时中,恐怖组织要求以色列释放关押的234名巴勒斯坦人,遭到以色列拒绝。赎回人质的营救行动在混乱中失败,9名以色列运动员全部罹难。
奥运赛场被恐怖袭击侵袭,才是真正对奥运会和平属性的践踏。
待到9月6日,慕尼黑奥运会继续进行,11名因恐怖袭击失去生命的以色列运动员的座位空空荡荡,他们没能在异国的赛场上放手一搏,也没能平安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1996年的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恐怖袭击再次上演。彼时,恐怖主义头目埃里克·鲁道夫不满克林顿政府对于堕胎议题的立场,选择在奥运会—这个万众瞩目的盛会上,用炸弹为自己的观点发声。虽然有安保人员提前发现了其中一枚炸弹,但这次发生在百年奥林匹克公园的爆炸事件,还是造成了一人死亡、100余人受伤的惨烈后果。
比起因为战争而没能上演的奥运会,这些或偶然或蓄意的惨烈,更显悲凉。
“更团结”
7月23日晚,东京奥运会开幕式如期举行。在各式对开幕式内容、各国代表队的评论与观看中,大家说得最多的,仍然是关于疫情的那些:“口罩要戴好”“社交距离要保持”。
奥运会受到流行病毒的影响,自然也非首次。
2016年的里约热内卢奥运会在8月5日举行,而在此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巴西正经历寨卡病毒的肆虐。寨卡病毒可以通过蚊子的叮咬传播,病毒感染的症状并不严重,但如果被感染者是孕妇或正在备孕者,感染寨卡病毒后会导致胎儿严重畸形。而巴西对蚊子及病毒的防治效果都并不理想。
不过,幸运的是,8月的巴西逐渐进入蚊子活动较少、病毒风险较低的阶段。虽然有一些怀有身孕或家中有孕妇的运动员因寨卡病毒放弃比赛,但毕竟牵涉人数较少,奥运会如期举行。
1972年9月5日,德国慕尼黑,支持以色列代表队的示威者在街头游行
2016 年2月1日,巴西,感染寨卡病毒后患小頭症的婴儿
2018年2月6日,诺如病毒来袭。在平昌冬奥会前夕,韩国士兵在安检站检查一名访客
到了2018年的平昌冬奥会,诺如病毒来袭,并且直击奥运村,致使80余名奥运村警卫感染。诺如病毒是一种非细菌性急性肠胃炎,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腹泻、呕吐的患者,其一切体液与接触过的食物与水都是传播载体。虽然奥运组委会反应及时,采取了隔离警卫、大量消毒、关闭公共水源等一系列科学措施,但仍有多名运动员感染。
寨卡病毒与诺如病毒,或牵涉范围有限,或症状不致命,在防控中,组委会也可以有的放矢。但如今,面对面目依旧模糊、不断变异的新冠病毒,面对晦暗不明的疫情防控,东京奥运会最终表现如何,还要等时间的答案。
7月20日,国际奥委会修改了使用近100年的奥林匹克格言,在原有的“更快、更高、更强”中,加入了“together”—更团结。
或许,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无论是疫病还是动荡,更团结、在一起、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是人们几经周折、仍要举办一场奥运会的意义,也是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最终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