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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才能长大哟

2021-09-10胡继风

花火·慧阅读 2021年1期
关键词:堂屋山芋美玲

胡继风

人小鬼大

秋天的田野是个装满零食的大商店——不对,不单是秋天,而是除了冬天之外,田野都是一个装满零食的大商店。

而且田野里的零食比商店里的零食多多了:商店有什么啊?商店里面只有糖,红糖白糖加冰糖,还有一些用纸包裹起来的山芋糖和水果糖。

另外还会有一些小饼干。

另外,夏天,还有一些装在玻璃瓶里的汽水以及闷在木箱里的冰棒。

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都死贵、死贵、死贵的。

贵到我通常只能偷偷望一眼……

可是田野里遍地都是好吃的,而且没有一个售货员,更不要花一分钱。

先从春天说起吧:春天来了,太阳来了,风暖了、雪化了,桃树杏树开花了,茅针也悄悄钻出地面了。

茅针就是茅草的嫩芽,尖尖的好像一根根巨大的针。

不过比针多了一个大肚子。

肚子里装的是它含苞待放的花。

开出来的茅草花我们叫它毛轱轱,颜色灰白,形状也像变小的芦花,风一吹也会像芦花一样轻飘飘地飞起来。和食物根本不沾边。

但是,当它还是蓓蕾的时候,还长在茅针椭圆的肚子里时,却是春天里无边的田野送给我们的第一道美食:将茅针一根根拔起来,再剥开,将那正孕育的又白又嫩的蓓蕾送到嘴巴里……嗨,这哪是日后那些柳絮一样乱糟糟的毛轱轱,分明是一块入口即化的蜜糖嘛……

天越来越热了,春天变成夏天了,田野也越来越像一个喜欢孩子的魔术师,给我们变出更多更好的零食来:田里的豌豆长好了,一咬满嘴碧绿的甜;河岸边的野草莓长好了,一咬满嘴粉红的甜;桑树上的桑葚长好了,一咬满嘴乌黑的甜……紧接着桃红了、杏黄了,甜瓜、西瓜熟透了,黄瓜、西红柿也能摘了……再接下来,那些长在水里的慢性子的果实,莲蓬、鸡头米和菱角,也都长好了……

然后,夏天就在我们的舌头上悄悄过去了。

太阳在天上向南走,我们和树的影子在地上向北伸。

凉爽的秋天来到了。

秋天里的美食也来到了:萝卜、红薯最简单,拔出来或者扒出来洗一洗就能吃,有时实在找不到水,在身上蹭一下泥也可以;想吃花生有点难,因为花生这东西属于经济作物,生产队里种得少,必须等那个来去巡逻的看青人走神的时候才能偷偷薅一株;大豆和玉米也有人看,不过它们烧熟之后味道实在太好了,所以我们这些孩子也忍不住会偷偷拔一棵或者掰几穗……

可是,假如要让我在秋天的田野里选一选,选出哪个最好吃,我肯定不会选萝卜、红薯,也不会选花生,也不会选大豆和玉米。

而是选萝卜、红薯、花生、大豆、玉米地里长出的另外一样好东西。

它的名字叫端端。

端端是一種野浆果。

也就是说:当端端还小的时候,它是一棵野草。

野草长进了庄稼地,肯定是要被拔掉的。所以萝卜、红薯、花生、大豆、玉米地里能活下来的端端非常少。它们都是端端里最最聪明的,都有很好的隐身术,都藏在茂密的叶子下,或者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

然后,它们悄悄地生长着。

为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悄悄地生长着。

先开花,小小的,像一朵一朵小雪花;后结果,小小的,像一盏一盏小灯笼。

等那些小灯笼一样的果实被秋风吹熟了,啪嗒一声落下了,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正好也就捉迷藏一样找到它们了……

端端的果实分两部分,外面是一层薄如蝉翼的果皮,里面是指肚大小的圆圆的果肉。端端的果肉看起来是那种闪亮的黄,闻起来是那种有酒味的香。而且它是完全透明的,看一眼嘴巴里的口水就满了。

然后轻轻地含一颗。

再轻轻地用舌头将它运送到腮边的牙床上。

再轻轻地、轻轻地咬一下……

于是感觉全世界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包香香的、甜甜的、酸酸的浆……

端端那么好又那么少,所以我们很珍惜,常常是觅到了并不舍得马上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文具盒,带到学校去在课间偶尔尝一颗。

当然是和好朋友分享啦……

有一个星期天我的运气特别好,找到了整整一文具盒。

被弟弟黑子和妹妹丫头发现了。

他们两个像馋猫,你一颗我一颗,一会儿竟然吃了一多半。

我急了,一边抢文具盒一边冲他们吼:“不能再吃了,我还要带给张美玲吃!”

我之所以要带给张美玲,是因为张美玲的眼睛比其他人大,对我也比对其他人好:宋先春跟她借橡皮,她只让他在本子上擦一下,再擦一下她都不允许;但是我跟她借橡皮,她竟然用小刀从中间割一半,然后很大方地送给了我。

于是宋先春就着急了,课间的时候分端端,故意不分给张美玲。

一颗也不分给张美玲。

我看见张美玲都流口水了。

所以我想星期一早上就把端端带到学校去,分给张美玲最多最多的一大把。

而且要当着宋先春的面……

这些妈妈当然不知道。

但是她好像很好奇。

因为她问:“大毛,张美玲是你同学吗?”

“嗯。”

“女同学?”

“男同学谁叫张美玲?”

“你为什么非要带给张美玲?”

“因为她眼睛大,对我也比对宋先春好。”

“噗——”正喝水的妈妈一下就笑喷了。

然后她抹了抹眼角呛出的泪,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人小鬼大。”

馒头的故事

很快,第一个学期结束了。

考试。我平时学习很用功,语文数学都满分;我平时的表现也很好,还被评上了三好生,得到了一个本子和两支铅笔的奖励。

然后放假,搬着入学时从家里带来的小课桌回家。

课桌当然不能搬着在路上走,那样太累了,也不好玩。要下到路边冻成一块厚玻璃的小河里,将桌面倒扣在冰面上,然后推着桌腿跑。

一溜烟地跑到家,趁天亮,一口气把寒假作业全做完。

然后,从天黑开始,就进入玩和盼的状态了。

怎么玩?想怎么玩怎么玩!比如:抽陀螺、打梭子、推铁环、滚弹珠、摔纸包、折飞机、跳格子、捉迷藏……溜冰、爬树、追狗、撵鸡,在两棵树中间系一根绳子跳高,在地上挖一块长方形的松土跳远……团结一心,像合唱团一样唱歌;分成两派,像死对头一样打架……

盼什么?

还能盼什么?

当然是盼年啦!

天天盼,而且天天跟妈妈发牢骚:妈妈,年什么时候能来啊?年怎么这样慢?怎么像蜗牛一样慢?怎么跟乌龟一样慢?

好像慢腾腾并不是年的错,而是该怪罪自己的亲妈妈。

可是妈妈一点也不生气。

妈妈说:年不急也不慢,跟平常的日子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太急了,所以它好像变慢了……你别急,也别时时刻刻惦记着年,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出去玩时就出去玩……年也许很快就来到了。

我努力地按照妈妈说的去做。

真的,太灵验了,年真的很快就来到了!

因为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二十了。

小胡庄上的年味都浓得像是一场大雾了:先是生产队里杀了两头猪,家家都分了几斤猪肉;接着小胡庄前面的大胡汪被车干了,户户都分了几斤鱼;再然后家家户户赶集的人就多起来了,卖鸡、卖鹅、卖鸭子,买油、买盐、买酱醋……烟酒也要买一点,糖块也要买一点,鞭炮也要买一点,年画也要买一点,布料也要买一点……

然后不知不觉又到了二十五。

家家户户忙着做豆腐、旋粉皮、烙煎饼……除尘、洗澡、洗衣服……炸萝卜丸子、炸豆腐丸子、炸很少的一点点肉丸子……

终于,到了二十九的晚上。

轮到馒头登场了。

也就是说,该蒸馒头了。

而且要蒸好几锅,留着整个年关吃。

当然不可能都蒸白馒头。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小麦面。

白馒头顶多顶多蒸两锅,留着过年那天全家吃,还有正月里面待亲戚。

所以最先要蒸两锅山芋干馒头,再蒸两锅杂粮面馒头,再蒸两锅玉米面馒头——白面馒头最金贵,最金贵的东西都是姗姗来迟的,所以要留到最后蒸。

可是山芋干馒头刚出锅,我只吃了一小口,眼皮就已经打架了。

大人都让我上床睡。

我不睡。我使劲、使劲地睁大眼,又在眼皮上拧一下,又在大腿上使劲拧一下,又到外面的水缸里砸了一块可以赶走困虫的冰,在嘴里咔吧咔吧地咀嚼着。

我要坚持在锅屋里。

我坚持到蒸白馒头。

我之所以要坚持到蒸白馒头,不单单是为了等上吃一口很久没有吃过的白馒头,更因为我喜欢——我喜欢灶底下那跳跃的柴火,我喜欢锅沿上那缭绕的蒸汽,我喜欢父母和能帮上忙的大姐二姐在灶前锅后忙忙碌碌,我喜欢一家人全都挤在春天般温暖的小锅屋里……

当然不光是我,哥哥、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的。

也在使劲地睁着眼睛硬撑着。

妈妈一看我们这样,就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讲一个故事你们就不困了。”

我们一下子真就不困了。

眼睛根本不用使劲就睁大了。

妈妈说:“我们现在在蒸馒头,就讲一个蒸馒头的故事吧。这个故事还是我跟你们这般大的时候,我奶奶讲给我听的呢。”

然后妈妈就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有一户人家也像我们家现在这样蒸馒头。

也像我们家现在这样,一家大小统统挤在暖暖和和的锅屋里。

也像我们家现在这样,蒸的是山芋干面馒头、杂粮面馒头、玉米面馒头和白馒头。

也像我们家现在这样,一笼馒头刚出锅,就要送到堂屋里去凉起来,等凉透了再摆进笆斗里。

不过,他们家蒸馒头的顺序跟我们家现在不一样:我们家最先蒸的是山芋干馒头,接着蒸杂粮面馒头、玉米面馒头,白面馒头最后蒸。可是他们家恰恰相反:白面馒头最先蒸,然后蒸玉米面馒头、杂粮面馒头,最难吃的山芋干面馒头最后蒸。

可是,当他们把最后一锅山芋干面馒头蒸出来,再送到凉馒头的堂屋里,他们一下子就惊叫起来了……

“怎么了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到这里,我们的眼睛也一下子睁得更大了。

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堂屋里的馒头全不见了!连一个影子都没有了!”

啊?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们明明是跟我们家现在一样,一笼一笼往堂屋端的啊!

它们都去了哪里呢?

“你們自己猜猜看。”妈妈对睡意全无的我们说。

“一定是被他们家的孩子偷吃完了。”弟弟黑子抢先说。

“他们家的孩子就像你们现在一样,都待在暖和的锅屋了——就算是有人偷吃吧,也不可能全部都吃完了,要知道馒头那么多。”

“难道是让小偷给偷走了?”我有些疑惑地问妈妈。

“对,就是让小偷给偷走了。”妈妈说。

“他家的院门没闩吗?”哥哥三子疑惑道。

“闩了的,就像咱家现在这样闩得牢牢的。”这回说话的是大姐。

大姐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不好奇,我猜大姐是知道答案的。

也就是说,她从前是听妈妈讲过这个故事的。

“可是他家的堂屋门没有关!”我好像知道答案了,“小偷肯定是翻墙进来的,然后再偷偷摸摸地溜到堂屋的!”

“他家的堂屋门是没关,”这回说话的是二姐,“不过小偷不是翻墙进来的。”

看来二姐跟大姐一样,也是知道答案的。

也是听妈妈讲过这个故事的。

“我知道了!这个偷馒头的小偷一定是飞进来的!他像夜晚的蝙蝠一样会悄悄地飞!”五岁的弟弟黑子想法很离奇。

惹得我们大家都笑了。

“小偷也是人,跟咱们一样,只有在做梦的时候能够飞起来,”一直在灶前默默烧火的爸爸终于没忍住,插嘴道,“再想想。”

没错,他跟妈妈、大姐、二姐是一伙的,也是知道答案的。

可是哥哥、我和弟弟黑子,真的没办法再猜了。

这个问题超出我们的智商了。

妹妹丫头就更不用说了:她还只有两岁多一点,别说动脑筋想问题了,连故事都听不懂。

能坚持到现在没睡觉,完全是因为锅屋里人多太热闹。

妈妈一看没辙了,只好公布答案:“贼先是爬到了屋顶上,又在屋顶正中间的盖草上轻轻掏了一个洞。然后又用一根削尖的长竹竿,一个一个去叉馒头……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户人家所有的馒头全叉走了。”

我听完爬起来就往堂屋跑。

我想去看看我家的馒头还在不在。

可是刚跑出锅屋我就回来了。

因为外面太黑了。堂屋虽然点着灯,但是没有一个人。

我害怕房顶上真有一个贼。

我要拉着哥哥三子还有弟弟黑子一起去。

而且,在进入堂屋之前,我还要去锅屋前面的屋檐下,把那把挂着的镰刀取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面……

还好,我们那些先出锅的、黑乎乎的山芋干馒头以及杂粮面馒头都在。

一个个正在冒着热气呢。

好像它们是在夏天里,而且刚刚从外面的日头底下回来。

我们又昂头望了望屋顶上,也没有被掏出一个大窟窿。

我们又站到院子里,借着闪烁的星光往屋顶上看,也没有看到有贼影子。

可是还是感觉不放心,感觉还是有一个想偷馒头的贼,鬼一样地藏在屋顶后面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坡面上。

于是捡起一块土坷垃,朝着屋顶猛地一下扔出去。

贼没惊着,倒把屋后面树上的一群麻雀吓一跳,扑棱棱地赶紧转移了……

“没有人要偷你家的黑馒头,赶紧回来烤火吧。”妈妈一定知道我们的心思了,在烟雾缭绕的锅屋里一边笑一边喊我们。

是的,看样子真的没有贼,而且外面真的太冷了,冷得人鼻涕都结冰了,好像是挂在鼻子下面的两串冰凌,所以我们赶紧回屋了。

回屋接着等妈妈蒸白馒头。

不过我的心思依旧在想着故事里的贼。

想着想着,我忽然有了一个新发现,我发现妈妈蒸馒头的奥秘了:口味最差、颜色也最差的山芋干面馒头,口味稍微好一些、颜色也稍微亮堂一点的杂粮面馒头,口味更好、颜色更亮堂的玉米面馒头,口味最香、颜色也最好的白面馒头——妈妈蒸馒头的顺序之所以跟故事里的完全不一样,肯定是妈妈心里也害怕。

妈妈害怕好馒头会像故事里的馒头一样被贼偷走了。

最后只剩下一笼最难看也最难吃的差馒头……

“好东西总要留到最后的,那样人才会有盼头,”听完我的发现后,妈妈这样对我说,“如果我先把白馒头蒸出来,你们也许早就去睡觉了,对不对?”

对的。

我们之所以傻傻地、眼巴巴地等,一方面是锅屋里又温暖又热闹,另一方面肯定跟白馒头有关系……

白馒头终于出锅了。

时间也过了半夜。

因为天上有星星呢。

星星是妈妈的秒针、分针和时针呢。

也就是说,星星是妈妈的钟表呢。

妈妈全都认识它们呢。

“时间过了半夜,就是新的一天了,也就是年三十了,”妈妈说,“再等上一两顿饭的工夫,小鸡就会叫第一遍。”

本来困得不行的二姐,听了马上就不困了:“我不睡了,我要等到小鸡叫第一遍时狼烟。”

“我也不睡了,我也要等到小鸡叫第一遍时狼烟。”哥哥三子跟着说。

我本来想去睡觉的。

我已经困得不行了。

可是我现在头脑一激灵。

好像被一盆凉水泼醒了。

我连忙跟着表态道:“我也要等着狼烟!”

哪天才能长大哟

快乐的日子都很快。

几乎也就一眨眼,年就过去了,寒假就过去了,桃园学校真的就开学了。

再一眨眼,春天来了。

再一眨眼,夏天来了。

再一眨眼,一年级要结束了,暑假要开始了,开始期末考试了。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

都是平时滚瓜烂熟的题,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就做完了。

就交给了只比我大姐大一点点的班主任张老师。

然后一溜烟就往学校东面跑。

因为东面有一条清清的河。

还没跑到小河边,身上的汗衫和裤衩就全脱光了,然后扑通一声扑进了凉凉的河水里。

我刚扑进河里没多久,女同学里眼睛最大的张美玲也来了。

不过张美玲仅仅只是把脚上的花布鞋脱掉了,就准备下到河里来。

我一看就急了:“那样衣服会湿透的!赶紧把裙子也脱了!”

可是张美玲不同意,张美玲非常奇怪地回答我:“我又不是你们男孩子,我不能脱衣服下河的。”

然后就当着我的面,穿着漂亮的花裙子下水了。

接着就在我身边扑腾扑腾地游起来。

可是张美玲游的姿势不对头,看起来笨手笨脚的,而且她也不会扎猛子。所以我想教教她。

可是这个计划刚产生,就被一个人打乱了。

打乱我的是同学刘立正。

“胡大毛!胡大毛!”刘立正一边跑过来一边扯着嗓子喊:“张老师现在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你太马虎了,错了一个最简单的题,分数只能得九十九——对了,张老师还说你不能自己下到河里去!自己下到河里是危险的!张老师让我喊你跟张美玲快上来!”

张美玲连忙穿着湿漉漉的花裙子上岸了。

可是我才不想呢。

因為河里真的太凉快了。

而且……而且我有点怕张老师批评我。

刘立正一看我不上去,想了一个坏主意:抱起我脱在岸上的汗衫和裤衩,一转头就往教室的方向跑。

我一看就着急了。

噌一下就从水里蹿上来。

把正在穿鞋的张美玲吓一跳。

张美玲一边慌慌张张地用手捂脸一边说:“不知羞!不知羞!”

我才不管羞不羞,我要追回我的汗衫和裤衩。

这一追就追进了考试还没有结束的教室里……

这件事情风一样,考试一结束就吹遍了整个学校,中午一放学就吹到了小胡庄,然后就吹进了我家的院子里。

我们家的所有人,除了妹妹、弟弟还有我,全都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特别是妈妈,都把眼泪笑下来了。

笑完了,她看起来还有些犯愁地说:“唉,哪天才能长大哟……”

我不认为这事有什么好笑的。

笑出眼泪来更奇怪。

但是我觉得妈妈的话有道理。

因为我也常常会这样想:我为什么一直是个讨厌的小孩子啊?到底哪天才能长大啊?我到底哪天才能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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