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1)

张锡

对故乡是一种什么情愫，我说不清。我只想说，曾经有多么想离开，如今就有多么想回去。

——题记

那年，我六岁，被父母寄养在外婆家。打那时起，我的生命里就划满了等待的痕迹。在那样一座小小的村庄里，稚嫩的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凝望落日余晖的滑落。

稀疏的木栅栏，铺满爬山虎的土墙，开满月季花的小花园，青涩的无花果，还有那淡黄色的丝瓜花，它们一起拼凑出我六岁的天空。

那年，老家雨水很多，几乎浸没了我童年的记忆。

我双手抱膝，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号啕大哭。院中的雨一如我的泪水般滂沱汹涌，狠狠地砸向地面。风雨中娇艳的月季花被一朵朵无情地拍倒，树叶的哀号在强风中回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一直都很乖的啊……”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只粗糙的大手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摩擦，些许颤抖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好孩子，不哭了啊。”我抬起头，泪眼蒙眬中是外婆通红的眼眶。“外婆，我好想爸爸妈妈呀！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是不是不要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咸咸的苦涩弥漫开来。

外婆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哄慰道：“丫头这么听话，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外婆陪你一起等，乖啊……”我趴在外婆怀里，渐止了哭声，只呆呆地看着风雨中颤颤的丝瓜花。大雨如注，我依偎在外婆怀里温暖如春，外婆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黑色的雨幕和外婆銀白的发丝交织在我年幼的记忆里。

一年后，爸妈把我接到他们漂泊的城市。临走前，在那依旧素雅的庭院前，外婆将一朵淡黄的丝瓜花递到了我的手上，慈爱地说：“丫头，拿着路上玩吧。”一如从前无数个清晨一样，仿佛我只不过是出去疯玩一整天，到了黄昏就会跑回家，对着她甜甜地嚷道：“外婆，我回来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走向村口。我低着头，呆呆地望着手里的丝瓜花，这花多么像外婆的笑容啊，那么温柔，那么包容。忍不住回头望去，外婆身影孤单瘦弱，一瞬间，积蓄已久的眼泪涌至眼眶。不是一直想离开的吗？可是我为什么却锥心般难受？

在七岁的晨曦中，我拿着一朵丝瓜花，离开了外婆，离开了家乡。

我的所有关于故乡的记忆都被雨水浸透，那里有淡黄的丝瓜花开满我的心头，那里住着我的外婆。是外婆那温柔的陪伴淡化了我寂寞悲伤的等待……

【总  评】文章语言若行云流水，流畅自如。“打那时起”“一如从前无数个清晨一样，仿佛我只不过是出去疯玩一整天，到了黄昏就会跑回家”等语言，没有矫揉造作之态，完全做到张口就来，非常自然。

情感似栀子花开，馥郁芳香。“我”看到丝瓜花，立刻想到外婆的笑容;看到外婆孤单瘦弱的身影，眼泪立刻涌入眼眶，感情浓郁又自然。

结构是文章的骨架，骨架树立起来，血肉才能有依托。题记揭示文章主旨，中间叙事铺垫，结尾渲染感情，文章结构严丝合缝又水到渠成。

（讲评教师 王洪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