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基于土地伦理的生态美学
2021-09-10赵文康
赵文康
(曲阜师范大学日照校区,山东 日照 276800)
一、利奥波德生态美学的基础:“土地伦理”思想
(一)“土地伦理”的核心思想
生态整体主义思想是利奥波德“土地伦理”的基本观念。利奥波德第一次提出了“土地共同体”的概念,在他看来,土地不仅仅指的是土壤,还有气候、水与动植物等,他们相互依存、影响,共同建构了土地共同体。“在利奥波德看来,人类对自然的改造已经超过了必要的限度,生态系统的内部平衡正被人类过度的行为所打破,这种状况是充满风险的。”利奥波德反思了人类文明,他认为真正的文明应该是人类与共同体其他成员相互依存,而不该是为追求人类的利益破坏共同体的和谐。土地伦理才是真正的伦理,人类对土地共同体有着伦理的责任,整体主义的伦理要求人类减少对自然的干预,作为土地共同体的成员,人类应自觉地维护土地共同体的伦理,维持土地共同体的平衡。
生态中心主义思想是利奥波德“土地伦理”的基本原则。在传统的生态观念中,土地作为人类的附属品,它仅仅是被看作人类的财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存在,不拥有自身的内在价值,因此人类与自然之间并无所谓的伦理关系。但在利奥波德看来,伦理是不能仅局限于人与人,以及人与人类社会的。土地为人类的生存发展提供了基本的条件,人和自然是更应该存在伦理关系的。“表面上没有生命的土地其实是活的有机体是拥有全部生命的载体而人类与土地的关系在质上是‘部分的生命’面对‘生命共同体’的关系 ”在人类与土地的关系上,人类是属于土地共同体的一员,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在这里是站不住脚的,系统运作的土地共同体是所有生命体的载体,而人类只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因此,人类把自己当做世间万物主宰的想法是狂妄的。“保持生态系统的完整稳定、保持生物物种的多样性,保持土地完整无损的行为就是合乎土地伦理学的基本道德规范的行为”所以,人类应该认清与土地共同体的关系,以生态中心主义作为原则,以资本与经济的发展为由来破坏生态平衡的行为,虽然短暂地获得了利益,但始终不利于长远的发展。
(二)“土地伦理”的审美尺度
建构在土地伦理思想之上,利奥波德提供了其审美的尺度。土地不仅具有内在的价值,还有美感价值,这为土地保护找到了另一个理由。他认为文化是从土地中孕育出来的,是一种美的收成。因此为了人类文化的传承延续,人们必须与自然和谐相处,保护土地的正常运作。“生物群落的美”成为了土地开发行为正当与否的判断标准。“他认为在土地利用过程中人们必须从伦理学与美学的角度,来检验每个问题是否正确,同时也考虑它在经济上是否合宜。”
利奥波德给出了生态整体主义的核心准则:“有助于维持生命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事就是正确的,否则就是错误的。”这个准则超越了传统伦理学对于正当行为的概念,蕴含了对土地共同体本身的关怀,充分体现出利奥波德对土地共同体的尊重与爱。“这里说的‘和谐’指的是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物种多样性及其协调的关系。‘稳定’是维持生态系统的复杂结构,使其能够具有发挥自我调节和更新的功能,这种稳定是一种运动中的稳定,以每个大地中的每个元素都在运动且之间的关系始终和谐为前提的一种稳定。‘美丽’则是指一种超越了经济利益的更高的审美意识甚至形而上的道德伦理意识。”和谐、稳定与美丽这三个尺度从不同的角度对土地共同体的发展作出了规定,但其内部也有着紧密联系的逻辑关系。土地共同体的协调整体发展为其稳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土地共同体的和谐与稳定又是达到美丽的必经之路。
二、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思想的体现
利奥波德深深地热爱着土地,并对土地有着强烈的审美情怀,他的土地伦理学与土地美学的思想不是两个独立毫无关联的两个体系,相反,两者是紧密联系的。在反思与批判西方传统自然美学的基础上,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学将生态知识融入到土地审美中,成为构成土地美学思想的一部分。同时,利奥波德将“美”同他的土地伦理学紧密联系起来,阐述了审美活动跟伦理意识之间的关系。“通过将‘美’与生态完整性统一起来,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学提供了一种规范性的论证。”
反思传统西方的“如画”美学,扩大审美对象的范围。在17 世纪风景画的影响下,西方才开始对自然美的欣赏,与此同时,人们对自然美的审美愉悦大多是通过对风景画中的景色得以实现的。“如画”美学就是推崇适合于绘画的自然环境,风景艺术决定了人们的自然审美趣味。艺术美学在当时有着重要的地位,利奥波德明白这一点,并通过艺术美学来类比自然美学,“我们领会自然特性的本领与对艺术的观察能力一样,是从美丽的东西开始的。这种特性通过日臻完美的阶段,发展到难以用语言捕捉其真义的程度。”利奥波德对西方传统的“如画”美学进行了反思,认为传统意义上“丑陋”的事物,例如沼泽等也有审美价值。实际上,这在于评判“美”的标准不同,传统观念上来看,一朵美丽的野花显然是美的,因为它给予了人们视觉上的审美体验,并且适合于绘画主题。但利奥波德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自然审美,他认为,事物美与否取决于它的生态功能。例如,一片沼泽会因为它对“土地共同体”的生态功能而被认为是“美”的,同样,一朵美丽的野花也会因为它破坏“土地共同体”的和谐或损害“土地共同体”中其他植物的生存而被认为是“丑陋”的。“虽然土地必须被利用,但我们有能力将那些典型的非景色的、非如画的、非风景的事物,诸如湿地和沼泽、沙丘、矮树、草原、河底、平原、沙漠等等,当作审美欣赏的对象进行保护、修复以及审美地管理。”与传统“如画”美学相比,利奥波德将审美范围由优美的自然环境扩大到全部的自然环境,将生态系统的审美价值和生态价值加以结合,实现了由“自然美”到“生态美”的过渡。
将生态学知识融入到土地审美中。利奥波德探究了生态学和生物学知识与审美之间的关系,强调生态学知识在土地审美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它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到事物的生态功能。因为了解事物的这种生态功能,人们能够超越感官的体验而捕捉到事物的“美”,并对事物进行审美欣赏。“利奥波德认为,生态学、历史学、生物学、地形学、生物地形学等知识和认知形式,都会帮助我们穿过事物表面,使我们的感官体验超越一般的优美风景而欣赏平凡、甚至丑陋的事物。”如果仅仅通过感官的愉悦来判断,人们是捕捉不到沼泽的“美”的,但是如果人们通过生态学的知识了解到沼泽对于“土地共同体”或者它周边动植物的生态价值,比如调节水分、提供动物栖息地以及调节局部小气候等功能的时候,人们就能改变对沼泽的传统看法,并能超越感官对沼泽进行审美欣赏。“概念性行为改变并完成了感官体验,使感官体验成为强化的审美体验”通过借助生态学的知识提高自己的审美敏感性,从而扩大审美对象的范围,发现隐藏在自然之下的生态系统深层的、内在的“美”。
认为整体的“美”才是最高的“美”,强调体验的重要性。利奥波德赋予了审美以是非的判断标准,“美”同“土地共同体”的完整性、整体性是紧密联系的,大自然的美不仅仅是通过“土地共同体”中的各个因素表现出来,更重要的还是“土地共同体”作为一个整体的“美”,这才是最高的“美”。“在一个寂静的夜里,当篝火快要熄灭,昴宿星爬上悬崖,静静地坐着听狼的嚎叫,仔细地思考你所见到的和想要理解的一切事物。
三、利奥波德生态美学的现实意义
(一)促进了生态美学的兴起,为自然和艺术的关系提供新的视角
促进了生态美学的兴起,实现了由“自然美”到“生态美”的过渡。艺术美学在17 世纪的西方有着重要的地位,这个时期美学的内涵甚至可以等同于艺术批评,通过风景画开始的对自然美的欣赏,也仅仅只是停留于自然表面,利奥波德扩大了审美对象的范围,给予“土地共同体”上全部组成部“美”的可能。将判断的标准归于生物的生态功能,即是否有利于共同体的和谐与稳定。
对自然与人文关系再思考,为自然和艺术的关系提供新的视角。《沙乡年鉴》作为利奥波德的重要著作,以优美的文笔表达了利奥波德对自然与人文关系的思考。“它不同于黑格尔美学的纯思辨理论,也不同于丹纳的案例史料研究。如果说在丹纳那里,自然还仅仅作为一种客观环境和物理世界而存在,那么在利奥波德的笔下,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具有了生命,人与自然的关系也不再是一种认识的关系,而是一种存在关系。”利奥波德将生态系统的审美价值和生态价值加以结合,为自然与艺术的关系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
(二)土地美学思想成为完善环境保护的驱动力
土地美学并不只是一种抽象地存在于理论上的知识,而是涉及到了人与土地共同体以及与土地共同体成员之间的互动关系。“在土地审美中,所有土地上的生命共同体呈现一种深层的生态平衡观念,这种观念包含人与环境的和谐关系,以及这种和谐关系呈现的美丽。土地美学实际上是一种基于保护土地生态系统、促进人地和谐的审美观,是人类在对生态文明追求的过程中产生的一种崭新的存在观,是人与自然、社会趋于动态平衡、和谐一致地处于审美状态的存在观。”土地美学蕴含的整个生态系统的和谐稳定的思想成为完善环境保护的驱动力。
在理论上,或许更多人相信的是由于伦理责任的约束,人们才会去实行保护环境的政策,但在历史上的实践中,“美”超越了“伦理”成为保护环境的驱动力。西方很多国家因为一个地方景观的美丽而将其列为国家公园,对这个区域的环境进行保护。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土地美学在环保政策制定中的作用。而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扩大了审美对象的范围,将审美范围由优美的自然环境扩大到全部的自然环境,这就使人们从原来局限地保护自然景观的美拓展到保护整个生态环境。
(三)土地美学思想成为土地利用规划具体实践的重要指导力量
随着生产力地不断发展,经济水平地不断提高,人们在合理利用土地的基础上更加追求土地的规划,要求土地的美观。土地美学思想在此成为土地利用规划实践的重要指导力量,要求在人地协调发展,不破坏土地共同体稳定的情况下,合理规划布局,形成功能完善、结构合理、景观优美、环境良好、发展有序的空间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