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叮咛

●管洪芬

前几天端午节放假，七岁的儿子问我：“妈妈，我们还要去外公家吗？”外公家？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下子让我湿了眼眶，嘴上淡淡回应他：“外公去世了，咱不去外公家了。”而心底深处，我早已泪语凝噎，岁月多么残忍，嘀嘀嗒嗒之间，便轻易带走了我最珍爱的人。

于是便不由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想起父亲活着的时候，不管是什么节日，只要知道我们放假，父亲便会提前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回去吗？让我们具体哪一天回去早早地告知他一声。我太懂父亲的意思，自从母亲去世，父亲一人承担着两人的角色，他总想加倍地爱我们，他不想我们总是不经意间就牵动到“母亲不在了”的伤感，他总是极尽所能在做他能做的一切。仿佛这些还不够，父亲本不是话多的人，却在母亲不在了之后，瞬间变得唠叨。

对，我真的笑着嫌过他唠叨，譬如当父亲知道我们会回去，在驰骋的归途中，我总能接到父亲的电话。先是问我“出发了没”，当听到我们已在路上，父亲便会急着要挂断电话，说：“小心开车，专心开车。别接电话。”我总是笑，这电话是谁打的？而且父亲大人打来的电话我敢不接吗？到了家和父亲“理论”，父亲自知理亏，却仍会犟犟着告诫我们：“开车的时候，就是亲爹打电话也不要接。开车打电话，多分心，为家为亲人，行车安全最最要注意。”

我是易胖体质，在减肥和放弃的转换中，体重总是忽高忽低，有时候自己心里介了意，便在饭桌上会格外注意。而父亲呢，他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于他，现在的大好日子，有吃有喝，胖不胖的，根本不在考量范畴。有时候听到我说为了减肥晚饭都不吃，父亲便会犯急，无数次地，当着面或者是电话里，父亲告诉我：“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减肥，饭要吃。”

也记得有一次和老公吵架，刚巧父亲打电话来让回家吃饭，不忍父亲担心，我们是回去了，可情绪上终究一时半会儿掩饰不住。父亲看出端倪，饭桌上父亲是各种拉话题扯往事；私底下，父亲拉住我问“是又吵架了吧”，这时候的父亲对我“毫不客气”，他提醒我，让我脾气收敛点，说小夫妻之间感情再好，也别整天地吵吵闹闹。说相处不易，两个人要学会珍惜。

细细想来，关于父亲，很多很多这样的细节，很多很多这样的唠叨。父亲从小没上过几年学，他没有高的学识，但他对我的付出不亚于这世上任何一位父亲对子女的爱，父亲一直以来的唠叨其实是他对我爱的叮咛，他爱我，关心我，不放心我，于是时不时地总想给我提个醒，用他的经验对我的人生做个指引。只是现在，父亲去了，从此，再没人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但我知道，那些曾经的叮咛，必将浸染我以后所有的岁月，我会时常想起，永远不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