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减”到“教改”
2021-09-08
人们对新型冠状病毒已经不再陌生—至今,这个世界仍在新冠疫情的肆虐之下,它的名字不断更新,我们的生活节奏随时可能被打乱,被调整,但如果说有一个行业感受到的冲击堪比疫情的影响,那一定是中国的教育行业。
情势几乎是急转直下的。2020年12月,我们制作了当年最后一期、以“零年”为主题的年刊,回顾这一年发生的巨变—其中的年度公司,编辑部集体选择了猿辅导。在疫情給经济增长带来明显负面影响的时候,这家民营教育机构却迎来创建8年以来的高光时刻,4轮融资将其估值推高至155亿美元,成为年度现象级独角兽公司。包括猿辅导在内的在线教育公司几乎承包了春节期间黄金档节目的广告。
这篇年刊文章的题目叫作《“超级”猿辅导,已经上线》。不料,一个月后,4家国内头部在线教育公司—猿辅导、作业帮、高途课堂、清北网校曝出“广告内容撞脸”丑闻,触发行业监管整治,教培行业的效果广告大战彻底刹车。
这个亮闪闪的行业瞬间就“下线”了。从“两会”开始,加强对教育的监管的舆论声讨从未间断,直到7月23日,一份PDF版本的《“双减”意见》在社交网络上传播,导致在线教育股集体暴跌。
这份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红头文件”于次日全文发布在教育部网站,并经新华社、《人民日报》同步向全社会传播。这个被誉为投资风口、疯狂生长了近20年的行业几乎瞬间坠入了寒冬。
股价下跌、估值缩水、裁员、被迫转型、筹建中的新办公楼因资金断裂停留在图纸上—传说中“大萧条”时的景象,在2021年的中国教培市场悉数重现。
承载着国家百年大计和无数家庭希望的教育,为何在我们这样一个有着数千年尊师重教传统的国家,在20年间经历了如此过山车似的畸形发展?重压之下的教改如火如荼,又为何引发了学校和家长更多的无奈与焦虑?
面对这样一个社会难题,这一期的封面报道,记者们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我们试图从几个维度探讨这一轮教改的初衷及影响:于教培行业而言,最严“禁补令”触发的是生存危机;于政策而言,是对延续了数十年的教育方针的重大调整纠偏;于家长和孩子而言,则是一个又一个不确定性的增加。
令我们深感意外的是,减负并不是这几年才出现的政策方向。1955年7月,中国教育部便发出新中国第一个“减负令”—《关于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负担的指示》。当年的高考报考人数为17.7万人,高校招生数9.8万人,录取比例为60%。此时,距离中国高等教育院系大调整刚刚过去3年。
如果我们再将时间前移,现代教育制度在中国始于1901年。彼时清政府被迫签订《辛丑条约》,丧权辱国的经历迫使其施行教育新政,下诏在乡试、会试中弃用八股文程式,废除武举考试,同时广开学堂,兴办新式教育。可以说从那时起,中国的教育就和国家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
随着社会的变化、经济的发展,教育在每个时代都会承载不同的期待,也需要不同的理念与实践。在今天,关于教育的争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未来的世界无法预知,而变化速度之快又难于把握,人们寄希望于教育能提供未来的保障,但显然,无论是K12还是高等教育,教育行业自身可能还尚未适应并更好地理解当下这个时代,更无法承载国家及家庭的期 待。
事实上,这一轮“双减”只是新一轮教育改革的开始。无论公立体系,还是课外机构,中国的教育亟需回归教育的本质,尊重个性,尊重长期的成长规律,这远不是一个政策、一系列严厉的监管就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