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患者创伤后成长现状与应激障碍及社会支持的相关性分析

陈林 黄惠桥 张丽艳 邓岚 李小红 陶品月

COVID⁃19 在中国地区乃至全球的流行是一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灾难。COVID⁃19 感染和死亡人数的激增及医疗卫生服务系统面临严峻挑战导致临床医务人员、患者及公众易出现不良心理反应，带给个体创伤性的体验。以往研究认为创伤性事件会让人承受强烈的心理痛苦，事件过后有部分人会因此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或精神问题，其中最常见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心理学意义学派在进入新世纪后就开始探索关键性生活危机是否也可促进正性人格改变和成长，即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PTG）。同时研究发现，PTG 和PTSD 可以并存，此外，Tedeschi 等［1］还强调了社会支持在PTG 形成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这些为促进PTG 的形成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因此，我们以创伤后成长为基点，通过随访调查已出院COVID⁃19 患者PTG 现状及影响因素，探讨PTSD 与社会支持及PTG 的相关性。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采用方便抽样法，选取武汉地区三所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医院（黄陂区医院、武昌方舱医院及沌口方舱医院）的已出院患者进行调查。纳入标准：（1）出院天数>1 周；（2）知情同意，自愿参与本研究者。排除标准：6 个月内遭遇过其他心理造成较大影响的事件，如精神亲属突然病故、车祸、重大疾病等。

1.2 调查工具 （1）一般资料问卷采用课题组通过文献查阅和经专家论证的自行设计的一般资料问卷，包括社会人口特征及疾病相关信息条目。（2）创伤后成长量表由Tedeschi 等于1996 年研发编制，本研究采用转译编制的中文版［2］，总分0-100 分，分值越高预示创伤后成长越多。（3）创伤后应激障碍采用由郭素然等［3］修订的生活事件冲击量表评估，总分为0-8 分为亚临床状态，9-25 分为轻度影响，26-43 分为中度影响，44 分及以上为重度影响。（4）社会支持采用肖水源［4］于1990 年修订的社会支持评定量表，得分越高，社会支持越多。三个量表在本研究中显示良好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940，0.910，0.899）。

1.3 调查方法 采用“问卷星”，网络作答方式。本课题组中2位成员为湖北武汉抗疫护士，取得其充分理解和支持的情况下，负责联系纳入组患者，其余课题组成员在通过统一培训后，在2020 年4 月1 日-4 月5 日进行问卷发放和回收。共发放问卷135 份，其中有效问卷117 份，有效回收率86.67%。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 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患者的PTG、PTSD 及社会支持总分及条目均值，符合正态分布连续性变量采用（）表示，偏态分布连续性变量采用中位数和百分位数（P25、P75）表示；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或单因素方差分析比较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的创伤后成长在一般资料分组的差异，多元线性回归分析PTG 得分的影响因素；采用Pearson 相关分析分析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PTG 与PTSD 和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P<0.05 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一般资料 参与本次随访调查的117 名出院患者中，男60 人（51.28%），年 龄（39.25±10.22）岁，女57 人（48.72%），年龄（41.65±9.16）岁；农村17 人（14.53%），城镇100 人（85.47%）；住院天数7-14 天21 人（17.95%），14-28人76 人（64.96%），28 天以上20 人（17.09%）。

2.2 出院患者的创伤后成长、应激障碍及社会支持的现状 见表1。

表1 患者的PTG、PTSD 及社会支持的现状（n=117）

2.3 影响新冠肺炎出院患者PTG 得分的单因素分析 研究结果显示，患者常住地性质、住院期间是否得到有效心理支持和现阶段是否有家人、亲戚、近友感染的患者PTG得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PTG 的单因素分析（±s，n=117）

表2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PTG 的单因素分析（±s，n=117）

注：与城市比较，*P<0.05，与住院期间未得到有效心理支持比较，#P<0.05，与现在不清楚是否有家人、亲戚、近友感染比较，&P<0.05。

项目性别例数PTG 得分（images/BZ_9_1444_429_1464_472.png±s）女男57 60 68.24±15.17 66.25±19.77年龄18-30 岁31-50 岁50 岁以上学历初中及以下高中∕中专大专∕本科硕士及以上婚姻状况未婚已婚离异其他是否独生子女3 40 75 62.33±15.65 63.76±16.53 60.36±14.57 27 42 47 1 60.74±21.33 66.97±17.77 70.80±14.41 71.00 1160.81 10068.62 466.25 2 68.00 2467.50 9367.01 1772.7±23.17±15.69±18.89±15.65是否±22.83±16.13常住地性质农村城镇您的性格类型外向型内向型中间型您此次住院天数<14 天14-28 天28 天以上住院期间家里是否有需要照顾的亲属1006±7.00*66.15±18.70 40 18 59 68.05±19.28 67.88±14.22 66.23±17.62 21 76 20 68.33±10.90 66.40±16.99 68.50±25.01有无58 59 68.84±18.36 65.47±16.35住院期间是否得到有效心理支持是否97 20 69.73±12.39#54.40±30.27现在是否有家人、亲戚、近友感染无有不清楚53 53 11 68.58±12.28&71.47±12.24&39.00±32.57

2.4 影响新冠肺炎出院患者PTG 得分的多因素分析 将单因素分析有统计学意义的因素（常住地性质：农村=0，城镇=1，住院期间是否得到有效心理支持：否=0，有=1，现在是否有家人、亲戚、近友感染：无和不清楚=0，有=1），以及SSSQ 总分、IES⁃R 总分作为自变量，PTG 作为因变量，纳入回归方程。经多元线性回归分析，住院期间是否得到有效支持、SSSQ 总分和IES⁃R 总分对PTG 得分的影响有统计学意义，见表3。

表3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PTG 的多因素分析（±s，n=117）

表3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PTG 的多因素分析（±s，n=117）

注：R2=0.395，调整R2=0.379，F=24.423，P<0.001。

影响因素住院期间是否得到有效心理支持SSSQ 总分IES⁃R 总分B-9.183 0.935 0.090 S.E 3.550 0.175 0.090 t 值-2.586 5.355 5.062 P 值-2.586<0.001<0.001 95%CI-16.218～-2.148 0.589～1.281 0.275～0.632

2.5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的PTG 与PTSD 的相关性 见表4。

表4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的PTG 与PTSD 的相关性（r 值，n=117）

2.6 已出院新冠肺炎患者的PTG 与社会支持的相关性见表5。

3 讨 论

3.1 患者创伤后成长得分影响因素分析 新冠肺炎患者PTG 得分处于中等水平，原因可能是新冠肺炎患者的出院时间较短，出院28 天以上者仅有45 人（38.46%），患者还未完全跨越在医院治疗隔离期间的心理障碍，所以创伤后成长不明显。从PTG 各维度得分均值来看，与他人的关系维度得分最高，与杨婷等［5］对地震幸存者的调查发现对生活的欣赏得分最高不同，可能是因为新冠肺炎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与地震发生的短时性不同，在长时间隔离治疗环境下，没有亲属陪伴，面对疾病困扰、社会的舆论，患者更需要关心与支持，同时也说明不同患者的PTG 成长过程极大部分与所受创伤性事件性质有关。但归根到底患者本人是实现成长的主体，相信每个人皆有成长的可能，但不能均以创伤后成长做为患者心理康复的目标。

3.2 患者PTSD 与PTG 的相关性分析 Pearson 相关性分析显示，除精神变化与回避症状、个人力量与高唤醒症状相关性无统计学意义外，PTG 总分及其分表与IES⁃R 总分及其分表均成正相关，这与其他几位研究者对不同类型患者PTG 与PTSD 相关性研究结果一致［6，7］。本研究中患者在住院隔离治疗期间，因对疾病本身和不断上升的感染人数而感到恐惧，产生了一定以“侵袭和逃避”为特征的类似于PTSD 的症状，王艳波提出这可看成是患者对所经历的创伤性体验进行认知加工的标志，可成为个体对自身创伤后成长产生的重要因素［6］，这提示临床工作者不能单纯以PTSD 的降低为治疗标准，应正确引导患者的正性心理成长。

3.3 患者社会支持与PTG 相关性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C⁃PTGI 总分与SSSQ 总分呈显著正相关，这与王永美及Yeung 等［8］的研究结果相一致。Jia X 等［9］在汶川地震事件后社会支持与创伤后成长的纵向关系研究表明，强有力的社会支持对于促进PTG 至关重要，而且得到社会支持的个体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更积极地对待他人，并在面对压力事件时体验到更大的自我效能感，这反过来对提高患者本身的PTG 水平至关重要。以上研究结果提示我们医务人员应注重患者的心理支持和社会支持，多用鼓励性的语言，以及帮助患者调动和建立积极的社会支持系统。

综上，PTSD 和社会支持对促进创伤后成长均有贡献，且社会支持的贡献显著大于PTSD，但不可否认的是PTSD 的表达有利于激发患者的PTG，但社会支持对PTG的提高具有更持久的影响力。患者作为本次疫情最大的受害者，社会的支持与理解尤为重要，完善患者的社会支持系统，提高其社会资源利用度，以期从本次疫情经历中获得正性成长，同时为干预公众的创伤后成长起到启示作用。